徐世绩一字一顿的吐出字来,“你不该在这里。”
林琅微微一笑,“我不该在这里该在哪呢?”
这毫不畏惧的反问无疑让徐世绩有些生气,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蠢事吗?”
“我怎么听不懂徐神将的话,我是国教学院的学生,来参加青藤宴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林琅依旧保持着微笑,神情平静。
徐世绩瞪着林琅,眼里满是凶煞与暴戾,这股气息骤然让林琅的压力变大,脸上再也没有那么轻松,出现了一丝胀红,但是林琅还是努力的保持着平静。
只是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客气。
徐世绩的脸上保持着微笑,在外人看来仿佛他们两个人聊得很开心,他的这股气息只是针对林琅一个人,所以外人根本没有发现异常。
就在林琅脸上越来越胀红,快要坚持不住时,
一声高呼传来,
“南方使团到!”
是传唤官的声音响起。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动作,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希望你能明白,否则……哼!”
徐世绩的话语一字不落的传到林琅的耳里,只有他能听到。
随着徐世绩一声冷哼,那股压力终于消失不见,浑身一阵轻松让林琅差点瘫软的趴下去,
身形一晃,林琅还是竭力稳住了。
微笑着,有些艰难的对着徐世绩的背影行了一礼。
不管发生了什么,至少没有人能挑出他哪里做的不对。
林琅缓缓坐下来,随着所有人的目光也看向殿门,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有些枯瘦穿着朴素的老头,在他旁边则是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
但是林琅的眼神落在了他们身后的一个身影身上,
那位年轻人神情温和,亲切至极,气息普通,但绝不普通。
因为他的眼睛里有光。
林琅看着那人,知道他便一定是神国七律里的苟寒食。
传说中的苟寒食。
确实气质不俗。
只不过看了两眼,林琅便收回了目光。
而就在林琅收回目光之时,苟寒食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苟寒食只是一眼便确认了那名少年的不俗,有些惊讶,因为他好像看到了大师兄的影子。
不过也只是短短一刹那,便也收回了目光。
随着南方使团的落座,殿内的气氛随之热闹起来,但只有一个地方依旧冷清,国教学院的位置。
林琅只是静静的坐着,与殿内的热闹便成了两个极端,在他的身周很安静,但是不会让人觉得冷清。
就仿佛是浊世之中的一朵白莲,只是静静地矗立在那,但只是一眼,便让人挪不开眼。
比如现在坐在南方使团席位上的那位枯瘦老者,在他的案桌上只摆着一碗清水和一只青梨。
他此时的眼神便落在了林琅的身上。
坐在主席上的陈留王和老者挨的比较近,看见老者的目光看向那个角落时,便笑着问道:“小松宫长老为何一直盯着那名少年看?”
“是个练剑的好材料。”
这名老者名叫小松宫,是离山剑宗的长老。
“能得到小松宫长老的认可,看来那名少年确实不凡。”陈留王温和的笑道。
目光也向林琅的方位看了看,他认得这名少年。
……
……
陈长生不卑不亢的看着面前的莫雨,刚刚的一番交锋并没有让他吃亏,他并不惊讶莫雨的出现,在那只黑羊出现又消失后他便猜到了是莫雨,这位圣后娘娘身边的第一女官来了,
只见莫雨声音微沉说道:“谈谈婚约。”
“那是我和东御神将府之间的事情。”
“你很清楚这不是事实,这件事情总要解决。”
两个人说的都很平静,且不容置疑。
莫雨的声音像雪一般寒冷:“如果不是有人坚持你必须活着,其实你怀里的婚书,只不过是张废纸。”
对于像她这样的大人物来说,那份婚书上虽然有教宗大人的签名,很特殊,但她可以很轻松地让这份婚书失效,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杀死陈长生——人死了,婚书当然变成废纸。
陈长生望向夜色深处,说道:“很多人看见我进了宫。”
莫雨说道:“谁会在意你这样一个人的死活?”
陈长生说道:“我现在是国教学院的学生,所以会有很多人在乎……这些天,那些人没有出现,但不表示他们不存在,他们看着国教学院,看着我,也看着你们。”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很自然地想起那名教枢处的主教大人。
时至今日,他都没有与对方说过一句话,但他知道国教学院改变的源头在哪里。
“杀死我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同时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他说道:“你可以想办法让落落离开我的身边,但林琅还在,就算你把他也支开,但你始终没有办法让那些落在国教学院的目光离开。”
莫雨的声音有些冷淡:“我要杀你与国教学院无关,我的眼中根本没有那些老家伙。”
“是的,你要杀死我,与国教学院没有什么关系,可惜的是,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相信。”
陈长生最后说道:“除非你把我和徐有容的婚约昭告天下,那么我想,全世界的人或许都会支持你杀死我,可问题在于,那样又会生出新的麻烦,所以我很想知道,你能做些什么呢?”
他来到京都后、尤其是进入国教学院后,看似万事不用理会,只有风声雨声读书声,日子过的很是平静,实际上他以及国教学院一直都在风雨之中,很是飘摇。
这些天,他在国教学院读书苦修,不曾出院门一步,正如莫雨先前所说,就是要借落落的身世来历,震慑那些意图对自己不利的人物。
虽然当初是由落落主动提出拜他和林琅为老师,但他也表示了同意。同时,他借着国教学院的历史与复起的声势,指向无人知晓的婚约的那头,令东御神将府也不敢擅动,如此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来自偏远西宁的普通少年,面对京都里的高门大阀甚至是皇宫里的大人物,他已经做出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应对,感谢国教学院新生的身份,感谢落落和林琅的出现,让他坚持到了今夜。
“好个心机深刻的小人。”
莫雨姑娘的声音里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与讽刺,“可惜小人物不曾见过沧海,如何懂得什么是壮阔?不曾摘下星辰,如何懂得什么是浩瀚?你终究是不懂冰雪为何物的夏虫罢了。”
陈长生骤然生出强烈的不安,右手握住袖里的犀角钮,左手握住了短剑的剑柄。
然而晚了。
他只觉心神一阵恍惚,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