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王望向殿内,最后一次问道:“有谁反对吗?”
对于这门婚事,全世界都赞成,没有人反对。
于是,整个世界都很安静,很美好,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角落里,林琅站了起来,“慢!”
这一声极为响亮,不是因为林琅的声音有多大,而是本来就安静的大殿,因为林琅的这一声慢,震得他们鸦雀无声。
过了好几秒,台上的徐世绩勃然大怒,呵斥道:“林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还不给我退下。”
林琅脸上噙着微笑说道,“徐将军何故这么生气,我只不过是有话要说而已。”
“你能说什么,还不赶紧坐下!”徐世绩压抑着怒火低喝道。
然后一股庞大的威压向着林琅袭来,让林琅的脸色瞬间胀红,
这时陈留王踏出一步,林琅的身上的威压瞬间消失,看着林琅温和的说道:“你想说什么?”
林琅感激的行了一礼,说道:“在下觉得今晚这提亲…不太合适。”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特别是南方使团的成员各个对着林琅面露狠色。
“你胡说什么?!”徐世绩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
不过陈留王却是没有理会徐世绩,而是问道:“为何不妥?”
林琅还未开口,则是一道声音从殿外传来,
“因为我反对!”
一名少年从殿门处走了进来。
他浑身湿漉,黑发散乱,衣衫尽破,看着尽为狼狈。
他看着大殿内的人们,眼神明亮,神情坚定。
殿内骤然再次安静。
只有林琅和落落看着陈长生面露笑意。
下一刻安静便被打破,场间再次哗然。
无数声音快要把大殿的穹顶震破!
大殿深处,徐世绩霍然起身,看着殿门处的陈长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陈留王微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雨也缓缓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眉宇间霜色渐现。
刚刚林琅说不妥,他们暂且能压制住怒火,想听听林琅怎么说,但是陈长生直接一句反对,却是明明白白的毫无余地。
南方使团的反应自然就更大了。秋山家主盯着殿门处的少年,不知对方是谁,强自深呼吸数次,才将怒意压了下去,而使团里那些参加明年大朝试的年轻人们,却没有他这般深的城府,怒意难遏,尤其是离山剑宗关飞白等三人,更是神情冷漠到了极点,看着陈长生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秋山君是他们最敬爱的大师兄,他们知道大师兄对这门婚事看重到什么程度,知道大师兄对徐有容珍惜呵护到什么程度,然而眼看着佳侣将成眷属,大师兄心愿即将达成的重要时刻,居然有人敢来捣乱!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如果换作别的地方,这三位神国七律的年轻强者,只怕早已经剑光微寒而起,便要把陈长生杀死,但这里毕竟是大周皇宫,他们身为南人,只能暂时隐忍,等着周人先行处理。
处理来的极快,徐世绩脸色阴沉,盯着殿门口的陈长生,寒声喝道:“哪里来的混帐东西!居然敢在宫内喧哗!来人啊,把此人给我押出去!”
刚刚林琅站起来他虽然很愤怒,但是没有爆发出来,因为林琅毕竟不是正主。
但是陈长生的出现却是让他再也忍不住,几乎要失去理智,这可是他等了多久的大事,这是多么重要的订亲,全天下的都乐见其成的婚礼,现在就要被一个毛头小子破坏了。
徐世绩真的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他。
所以此时他快要失去理智般的做着最后的补救。
从前线调回京都后,他因为圣后娘娘的信任,与薛醒川一内一外开始共同主持皇城防御,皇宫里的侍卫御军,都是他的嫡系部属,听得他这声喝,十余名侍卫便向陈长生围了过去。
徐世绩盯着陈长生,眼神极为不善,满是警告与毫不遮掩的杀意——他不会给陈长生任何说话的机会,如果真逼到了那一步,他会命令那些侍卫,直接把陈长生杀死。
殿内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的杀意,但没有联想到别的地方,因为他是徐有容的亲生父亲,所以他们理解徐世绩现在的所作所为,换作自己,如果有人敢在自己女儿的订婚宴上闹场,大概一样也会有杀了那人的冲动。
那些侍卫没能制服陈长生,因为有人站在了陈长生的身前——林琅和落落不知何时离开了国教学院的位置,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了陈长生的身前,林琅背着手,脸上没有丝毫畏惧的看着徐世绩,落落则手执落雨鞭,看都没有看那些侍卫一眼,视线直接落在大殿深处莫雨的身上。
紧接着又是一道身影走出来,提着剑站在了长生的身边。
唐三十六。
先前他来到未央宫的时候南方使团已经到场,恰好宴会开始,他只看到林琅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不见落落和陈长生,后面落落又回来了,但是却始终不见陈长生的身影,他才开始奇怪。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林琅会说陈长生会来参加宴会,原来就是为了这事,虽然他不知道陈长生为什么要反对徐府与秋山家的这门婚约,他只知道陈长生和徐府之间有恩怨,不过他也懒得去想那些问题,既然有人要对付陈长生,他当然要站出来。
徐世绩神情愈发阴冷,看着拦在陈长生身前的林琅,落落和唐三十六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有什么来历,但今夜本将要捉拿钦犯,如果有人敢拦,休怪我下手无情。”
徐世绩已经懒得再去纠结落落他们是什么来头,他现在只想一心的解决掉陈长生,好让这订亲可以定下来。
但是接下来的声音,却让他一切落空。
“钦犯?”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在徐世绩身边响起,有些茫然的感觉。
说话的人是教枢处主教大人。
老人家刚刚睁开眼睛,确实很茫然,似乎刚刚醒睡。
他向四周望了望,然后问徐世绩:“哪里有钦犯?”
这句明知故问的话,让徐世绩脸色很难看,
主教大人顺着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殿门,看到陈长生,仿佛才明白过来,说道:“这小家伙是国教学院的学生,我亲自签发的名册,不会错,现在即便迟到了,也不能算是钦犯吧?”
殿门处的侍卫们望向徐世绩。
徐世绩脸色更加难看,他终于确定了主教大人的立场。
千算万算还是漏掉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