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风冰消的话,突然感觉有点意思。
无论是在巴山,还是到外面这些玄门中人。
他们都处处恭维着我,敬着我,说和我共商救世之策,可其实怕也和风望舒一样,在背后留了一手,准备杀了我。
修习玄门术法的,都是悟性高,性子沉稳的。
就像我和墨修,在没有爱的情况下,为了腹中的孩子,也能携手御敌。
这些玄门中人,别说现在杀不了我和墨修,就算杀得了,他们也会依旧敬着我,等我们解决了蛇棺,解决了阿熵,解决了地母……
我和墨修的作用还很大呢,他们不会和我们翻脸。
小孩子才因为对错,不和别人玩。
大人,永远没有固地的阵营!
风冰消,或许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父母感情好了,那个叫久伴的姐姐又诚心护着他,所以他性子比较直。
就像上次久伴在这校道上被吃了,所有风家人都站着没动,只有他想冲进去,也只有他跪在会场外面!
现在,整个风家,不管有没有点明,都会心知肚明的像风望舒和风唱晚一样,听我号令。
明明内鬼这么明显,风望舒和风升陵却都没有第一时间查出来。
只有风冰消知道我进来了,就拎着两桶气油来了。
他杀不了我,却还是要说这些话泄愤,真的是幼稚啊。
“何悦,其实什么多造神,分散信仰之力,根本就没用。只有你死了,这一切就消停了!”风冰消站在熊熊大火前。
盯着我沉喝道:“张含珠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能杀了她,却不敢杀自己,还不是自私惜命!”
“冰消!”风唱晚猛的抽出石剑,沉喝道:“风冰消,听令!速回戒律堂领罚!”
可风冰消却任由石剑对着他,双眼映着那旁边的火光。
毫不掩饰恨意的看着我:“我知道那些吃活人的蛇娃被你带走了,你肚子里怀着的那个,也是迟早要吃人的!”
“何悦,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自己!”风冰消直接往前一步,瞪着我道:“你一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就算你解决了这些事情,你怀着蛇胎,你带着那些蛇娃,你还关系着蛇棺。我们记得那些死去的人,依旧会恨你。”风冰消说着,脸上尽是得意的笑。
呵呵的道:“你以为你假惺惺的帮我们做这些,我们就会奉你为神了?外面那些普通人,才会信奉神。我们见过你黑发吸食生机,见过你那些蛇娃吞食活人的样子,我们只会害怕你,总会怕你哪会突然失控,吃人,杀人!”
“有些恨,是不可磨灭的,只等哪天,总会杀了你的。”风冰消脸上尽是笑。
脸上带着癫狂:“你有本事,现在就去死啊!你死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了……根本就不用搞什么分散造神!”
风冰消还有撕心裂肺的大吼,风唱晚直接石剑一转,将他打晕。
然后扶着他,有些担心的看着我:“何家主,对不起。现在外面有些乱,我们留守的人少,所以让他跑了进来。”
风家现在真的很乱吧。
我看着晕倒的风冰消,朝风唱晚笑了笑:“他说的是事实,我知道。你不用道歉,我自己走走,你忙吧。”
捏着水瓶,在风唱晚的注视下,喝了口水,这才慢慢的朝校道上走。
刚走两步,风唱晚却又叫住了我:“何家主。”
我扭头不解的看着他。
风唱晚都盯着我手里的水:“你听到冰消那些话,就不怕吗?如果我在那水里加了什么……”
“怕你杀了我?”我晃了晃手里的水瓶,轻笑道:“至少不会是现在吧。”
风唱晚脸色好像沉了沉,然后一把背起风冰消,朝学校外走去。
我看着那依旧冲天的大火,捏着手里的水瓶,慢慢的倒了下去。
火太大了,就算十来米远的土都烧得滚烫发焦。
水倒在焦土上面,滋滋作响,冒着蒸腾的热汽。
其实风冰消不知道,我杀不了张含珠的。
是她自己想死了,才会死在我手里。
我突然有点明白,什么叫生何欢,死何苦了。
将水瓶丢进火里,我顺着校道慢慢朝学校走。
靠近火边的香樟树都被燎得发黄了。
以前绿得藏得下很多蛇娃,现在连枝丫好像都发干掉了很多。
而且没有人进来搞卫生,我踩着落叶,走到那被龙夫人引着怪甲虫冲倒的食堂,看着倒地的残砖,感觉有点累。
其实风冰消说的真没错,等我和墨修将现在面对的东西解决了,我腹中这个蛇胎,那些蛇娃,更甚至我和墨修本身,都是威胁。
我和墨修的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和龙夫人她们这种先天之民,没有任何区别。
更何况,我真的杀戮太重,还有天谴……
正想着,就感觉背上一暖。
我扭头看了一眼,就见墨修将一件外袍披在我身上。
坐在我旁边,朝我沉声道:“想什么呢?”
我抬眼看着墨修,沉笑道:“在想阿熵为什么发动诸神之神,甚至不惜毁灭了原先的整个世界。”
那场战争之后,天地都算是重启了,一切似乎都在重来。
阿熵到底图的什么?
墨修却伸手拿了一个四层的保温盒出来。
一层层的打开,最上面一层是米饭,跟着两层一荤一素,最下面的是一个鱼丸汤。
而且都还热气腾腾的,一打开食物的香气就涌了出来,让人食指大动。
“我亲手打的鱼丸,尝尝。”墨修将汤先抿了一口,尝了一下温度,递给我道:“反正她都毁了,管她呢。”
他倒是洒脱不少!
我接过汤盒,抿了一口,很鲜。
看着墨修端着的米饭:“你不是回巴山准备的吗?怎么还做了饭?”
“想做了。”墨修捏着双竹筷子,将米饭递给我。
苦笑道:“你肯吃,就很好了。以后……”
他说到这里,哽了一下。
嗤笑道:“或许,我做的,你都不会吃。也可能,你也不用再吃东西了。”
我捧着保温盒,晃了晃,看着里面的鱼丸在淡白的汤里滚了滚。
突然感觉那一颗颗的鱼丸好像在我心里滚。
喝了口汤,我咂了咂嘴。
这才扭头看着墨修:“如果我真成了神,你说最终会怎么样?”
墨修不解的看着我。
我捧着保温盒,苦笑道:“天禁之下,再也没有神了。阿熵明明是个神,却不敢露面,拿回真身后,只敢呆在华胥之渊,和清水镇。”
“华胥之渊是她的出生之地,自然能护着她。清水镇有蛇棺,也能遮挡她的气息。其他的地方,她都不敢现身。”我看着不远处倒塌的水泥砖块。
低声道:“或许不是天禁之下,世间不再有神。而是这人间,不需要神。”
“墨修。”我扭头看向墨修,轻笑道:“神魔无情,你让我无情无我,那怎么样是神,怎么样是魔?”
墨修说帮我斩情丝,无情无我,其实就是让我能变得强大,能让我面对阿熵和那条本体蛇时,不再这么痛苦。
可当初在巴山的登天道,说那条魔蛇的时候。
并没有说它做了什么坏事,只是说对人好的就是神,而对人有危害的就是魔……
“为神为魔,对我有什么区别。”墨修却喃喃的嗤笑,低声道:“反正你好好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