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太过于真挚与温柔,姜织几乎陷在那双眼眸里,心脏好似滞止了般,耳畔只剩下马车外吹过树冠的簌簌声。
几秒后,她回过神,错开与他相对的目光,乌色瞳仁闪躲不定。
“才没有。”姜织攥紧了盖在身上的外袍,暴露在外的皮肤泛起阵阵烫意,“本宫…本宫只是……”
话音未落,青年整个人往前倾倒,额头猝不及防地搭在了她的肩侧,虚弱且低哑的声音在耳廓落下。
“公主,臣…可以吻你吗?”
姜织蓦然僵住,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推开他,却听到压在身上的青年发出忍痛的闷哼声。
她指尖接触到他身上的血液,湿热粘稠,随之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
久久没听到回应,姜织垂眸。
晏时舟陷入昏迷,面上毫无血色。
“晏时舟!!”
…
援军终于找到了他们。
马车回到皇宫。
御医涌入寝殿内,为晏时舟处理伤口。
蹲在殿门外的姜织紧咬着唇,心绪不宁,裙上还沾染着暗红的血迹,手指间血液干涸,她也不在意,心里在担忧他的安危。
一直守到后半夜,御医才从殿里走出。
姜织顾不上其他,急忙上前问:“晏时舟如何了?”
听到她直呼陛下名讳,御医们心神一震,抹了抹额头冷汗,虚声道:“陛下…陛下已无大碍,娘娘安心。”
看着御医们离开,姜织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总管太监德福道:“娘娘可有进去瞧瞧陛下?”
姜织想了想,还是摇头。
她身上都是血,还是等清洗干净后,再来看他。
“本宫回了。”
说罢,她提着衣袂,匆匆离开。
德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为陛下感到不值。
但他一个奴才也说不了什么。
在他转身进殿时,余光看到一抹身影从不远处走来。
“德福公公。”
德福看到来人,连忙行礼:“见过施大人。”
施大人是辅佐过两代帝王的功臣,年过半百,在朝堂位高权重,也是最早为陛下效力的大臣。
“陛下如何了?”
德福可不敢有怠慢,“回施大人,御医前来看过了,陛下已无大碍。”
施大人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便放心了。”
末了他又加了句:“陛下刚登基不久,后宫空无一人,如今陛下重伤,自然是需要有人照顾。德福公公,小女爱慕陛下已久,在听到陛下遇刺消息,与本官一同进宫了,何不如让她过来照顾陛下。”
德福能爬到这个位置,精得很,一听便听明白了施大人的话。
他在原地踌躇了一番,为难地道:“施大人,若是陛下醒来看到千金,恐会降下责罚。”
施大人摆手:“无碍,待天明,不等陛下醒来,小女自会离去。你也无需担心其他。”
德福只好答应。
不多时。
施大人的千金施依依款款而来,身段婀娜多姿,容颜美艳动人,垂眸间,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最关键的事。
施依依的眉眼有三分与十六公主姜织织相似。
德福总算明白了施大人的用意。
崇远国谁人不知陛下钟爱姜国的十六公主,朝堂大臣多多少少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的。两个月以来,后宫无一个嫔妃,大臣们急不可耐,都想让自家女儿进宫。
若是登上皇后之位,那真是祖上冒青烟的大事。
施大人见过那位传言天下第一美人的十六公主的画像,竟然与自家第六位女儿施依依有几分相像,虽只有三分,但足矣。
既然陛下钟情姜国的十六公主,那他的女儿定会让陛下喜欢的。
施大人的算盘打得很好。
寝殿内。
德福公公嘱咐:“莫要惊扰陛下。”
施依依连忙应声,“臣女遵命,多谢公公提醒。”
德福挥挥手,“去吧。”
他看了一眼女子的眉眼,压下心底的诧异。
只是与那位有三分相像,容颜便这般惊艳,可见那位十六公主的容颜是有多惊人。
回想起她离开的那一幕,德福公公心底叹了口气,陛下如此待她,她竟连守在陛下身边照顾的心意都未有,还真让人寒心。
甚至不如一个在外从未与陛下见过面的大臣之女。
德福离开不久。
施依依小心翼翼地跪在床榻旁,当看清床上的人后,瞬间面红耳赤,待在原地手足无措。
原来陛下是这般好看。
陛下登基以来从未选秀,无一个嫔妃。
若是…她能被陛下看上,那是不是代表她是陛下唯一的妃子。
施依依越想越脸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难以抑制。
就在这时。
殿门外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德福公公回来了,回头看去,隔着薄薄帘幔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身影。
不是德福公公。
外面那人也看到了她,大步上前,直截了当地掀开了帘幔,烛光映入床榻。
“你是何人?”
施依依瞳孔瑟缩,忙站了起来,那人目光太过于凌厉,让她心生惧意。
“我…我是来照顾陛下的,你又是何人?”
她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不由理直气壮起来。
——在这后宫里,以后的她定是皇后。
姜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回来,晏时舟身边已经不需要她了。
自己在殿外迎着冷风受了大半夜,回去还在担心他的安危,匆匆洗完便过来了。
气得她没忍住,大步走了进去,一把将昏睡的青年摇醒。
“晏时舟!”
晏时舟很快醒来,睁开眼看到面前的少女,薄唇微微勾起。
“……公主。”
姜织眼角泛红,抿了抿唇,随后质问:“你若是不喜欢我了便直说,本宫也好收拾行李离开。可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我?”
晏时舟听着听着,满头雾水。但看她靠近自己,甚至还与他身体接触,一阵阵欣喜袭上心头。
“臣并未羞辱公主。”
他怎舍得。
姜织看他满脸茫然无措,冷哼一声,松开了手,然后指向一旁站着的女子:“那她是何人?”
晏时舟依依不舍地从她脸上移到另一个方向,眉头倏然蹙起。
“德福!”
在殿门外守着的德福公公忙不迭走了进来,叩首行礼:“奴才在。”
眼看形势不好,施依依也跪了下来:“陛下,是臣女的不是,臣女爱慕陛下已久,便恳求父亲一同进宫,照顾陛下。”
晏时舟黑沉沉的眸色冷了下来,命令:“德福,朕最厌恶自作聪明的人。来人,将他们两人拖下去……”
“等等。”姜织打断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她并没有受任何伤,刚才那一切也不过是她演出来的。好不容易出现这种狗血情节,她不照着剧情往下演,日子该有多无聊啊。
何况这件事也不至于要他们的性命。
“放了他们吧,本宫不气了。”
晏时舟以为她在考验自己,当即道:“公主安心,臣会处理好的。”
姜织看到了他漆眸一闪而过的杀意,眼皮跳了下,深吸了口气反问:“晏时舟!本宫让你放过他们,你耳朵聋了?”
帘幔后跪着的两人心惊胆战地听着这句话,灵魂吓得都要出窍了。
晏时舟只好收了心思,应道:“臣遵命。”
“出去吧,出去吧。”姜织对他们挥了挥手。
两人出了寝殿,关上了门。
姜织看向抱着她不撒手的青年,问:“伤不疼了?”
晏时舟身体微颤,露出脆弱的一面:“疼,很疼。”
姜织冷笑。
云浕啊云浕,装,使劲装!穿了这么多世界,我还会被你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