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羽宫澈平静道,“你的通缉取消了,甚尔。”
伏黑甚尔一愣,他望着羽宫澈在黑暗里模糊不清的脸,诧异道:“你干了什么?”
“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的人生,死过一次的人哪怕是撞破南墙的性格也该有所顿悟,”羽宫澈像是在叹息一般,说着晦涩难懂的话,“甚尔,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应该开始下一段人生了。”
伏黑甚尔在死之前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也真正看清楚了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对羽宫澈留下了那样的“遗言”。
伏黑甚尔捂住脸冷静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救我这种人,但是……有必要吗?”
不管怎么样,伏黑甚尔那个时候想要杀了五条悟他们都是事实。
他的妻子曾经和他提起过,羽宫澈叮嘱她有不对劲多去医院看看。
伏黑甚尔以为羽宫澈知道些什么却没有告诉他们,在妻子过世后多少是有些误会的,不过现在想想,羽宫澈不会那么做。
伏黑甚尔想要看到的东西已经有了,那羽宫澈从一开始就想看到的,也如此重要到超过了那些人的性命吗?
羽宫澈叹了口气,道:“看到悟和杰受伤,我不可能不生气,但是……”
“只要你还有牵挂,就有必要。”羽宫澈朝他伸出一只手,“来帮我的忙吧,甚尔,回到我这里来。”
“……”伏黑甚尔看了许久,他终于缓缓伸出一只手。
马上就要交握的时候,伏黑甚尔突然猛地发力,一把抓住羽宫澈的手臂,直接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过去!
“我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伏黑甚尔看清楚羽宫澈的脸色,再联想到这些年在某些地方听到的关于羽宫澈身份的传言,他忍不住扬声道,“你疯了吗!用这种办法救我?!”
羽宫澈并未挣扎,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甚尔,我只做觉得值得的事情。”
羽宫澈的语气带着无法让人否决的固执:“从那天开始,我见到你和悟之后……”
羽宫澈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站起身,过去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光在那一刻照射入漆黑的空间。
伏黑甚尔看着客厅里光明的场景,和那几个凑在一起玩耍的孩子,整个人顿时一愣。
被光照明了面容的羽宫澈却像是脱离了这种场景,既不属于黑暗也不属于光明,他那面无血色的脸回头朝甚尔笑了笑,道:“这是你的人间了。”
他就好像在说——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
伏黑甚尔看这样子,就知道羽宫澈不会再给他解释什么。
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活动着身体走下地,和羽宫澈一起看着那帮孩子。
一二三四……
客厅里的几个孩子刚才还在玩,听到声音他们纷纷回过头。
对这两个大人最熟悉的伏黑惠眼睛一亮,小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还是率先喊道:“阿澈,爸爸!”
被自己儿子排在后面的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不太明白羽宫澈什么意思,他指着这帮孩子道:“要我干嘛?”
羽宫澈摊了摊手,挨个给他数过去:“你儿子,你女儿,那两个是你表妹,全是你的啊。”
“???”伏黑甚尔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你开什么玩笑,我自己还没养明白呢你想让我去养他们吗?!你自己带回来的你自己养!”
羽宫澈挑眉看他:“那你打算用什么回报这让你复活的代价,和当年送你勇闯天涯的勇气?”
伏黑甚尔:“……”
你还提勇闯天涯的事情!
伏黑甚尔看着这几个孩子,整个人都低气压了。
他狂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那先说好,钱你出,我没钱!”
羽宫澈点点头:“好。”
“我也没那耐心一直看着,办完了你的事给我抓紧回来。”
“……”羽宫澈愣了愣,他看向甚尔,发觉这男人用后背对着他,他不由得无声的笑了起来,“好吧。”
禅院真希坐在地毯上,虽然也没有离群,但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羽宫澈蹲到她面前,问道,“在担心吗?”
“……不是,”禅院真希摇摇头,手里纠结的抓着地毯的毛,“我一直以为,离开禅院家我会很开心……”
要么改变要么离开,既然暂时改变不了,她能和真依一起离开也是好的。
“可是我还想带着妈妈,明明她也在家里并不开心,为什么……为什么她非但不走,还要说出那种话呢?真依哭了好长时间……”
羽宫澈知道真希和真依的母亲是她们在家族里最后的慰藉,然而在爱着孩子的背后,那还是一个被封建余孽压垮了的女人。
没有勇气也不敢逃离生活了许久的地方,最大的勇气是让女儿脱离了那里,并且说出了绝情的话希望她们一辈子都别回来。
羽宫澈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呢,我没有母亲。”
“哎?”真希看着他愣住。
“但是,我们亲自去问问她就好了,”羽宫澈扬起微笑,摸了摸真希的头,“等到长大拥有了力量,不会再被当成孩子,能和母亲,和整个家族平等的对话的那一天,等到你拥有能保护好真依,那强大的力量和心的时候……”
羽宫澈朝她比出约定的手势:“那一定就能知道所有的答案了吧,我们约定要为此努力好吗?”
真希擦了擦眼睛,被说服的她脸上的失落消散,和羽宫澈的手郑重的勾到一起:“嗯!”
这个约定贯穿了她的一生。
羽宫澈成功的找到了帮他带孩子的人,并且按照当初夜蛾正道教他的,再教一遍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当然不可能乖乖去学,但是谁让羽宫澈强权镇压他。
再加上有什么做不好,那几个被澈养了几天的孩子就会用“啊你这大人好没用哦”的眼神看着他……
伏黑甚尔被激起了叛逆心理。
星浆体事件结束后,羽宫澈和五条悟的关系一直都很别扭,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要说话也只是日常的点头交流。
搞得家入硝子总要问夏油杰:“世界是不是要毁灭了,我好像看到五条悟在生羽宫老师的气。”
羽宫澈想找机会解释,但是按照接下来的安排,时间有限,他越来越忙碌,根本没机会。
学生们看着他们的校长整天忙的不见人影,脸色一点点越变越差,根本没有好转过,整整几个月都是这样。
五条悟忍不住了。
就找他来解释一下那么难吗?他又不会真的讨厌羽宫澈!
五条悟等不住了,他打算主动去找羽宫澈,却又见不到人影。
在某一天下课的时候,灰原雄把一个大书包交给羽宫澈,拍着它道:“老师,这是五条学长托我交给你的,你们两个不要吵架了嘛!”
羽宫澈愣了愣,本来想问问五条悟给了他什么,又被灰原雄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我们没吵架啊,你们这么觉得吗?”
“您要听实话吗?”七海建人直言道,“好的很像小学生闹别扭。”
灰原雄疯狂点头赞同:“我也这么觉得,可是老师是大人哎!”
七海建人:“只要有五条学长在,就别想听到成熟的对话了。”
“哎?好像真的是这样。”
说着说着,他们看到羽宫澈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
羽宫澈一边拉开书包,一边道,“那就不是真的吵架啦,我们怎么可能……”
羽宫澈的声音戛然而止。
书包里的东西不止是药什么的。
灰原雄探过头,好奇道:“哇,是梅花!还有这个可爱的还戴着墨镜的猫的照片,莫非是五条学长家的吗?”
羽宫澈看着装在透明容器里的那朵经过处理的不会衰败的梅花,还有“五猫”的照片,不由得笑了笑。
他抬头望着外面已经寒冷下来的天气,轻声道:“所以才得加倍努力啊……”
灰原雄一时没听清:“老师,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们这些学生都很好,我看到你们就会很开心。”
“嗯!”听到这句话,灰原雄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太阳般的笑容,“我看到老师也会很开心!”
羽宫澈把梅花放好,摇了摇头:“还有半年,成功过去就好了。”
羽宫澈给寄了几个蛋糕和猫粮去五条家。
他和五条悟没有像是前一段时间那样冷淡,也没有从小到大那样亲密,硬要说的话,羽宫澈忙碌占据了很大的因素。
但正如同羽宫澈打算的那样,还有半年,在此之前,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在此之后……那就不一定以什么方式说出来了呢。
一晃眼,到了第二年的夏天。
特级咒术师里,除了羽宫澈这个当校长的和五条悟以及夏油杰这两个还在当学生的,剩下的那一个常年全世界到处跑的不见人影。
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
几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九十九上来就问羽宫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后来羽宫澈才知道,她想了解的人,都会被这么问一次。
羽宫澈差点没绷住自己的人设,他想了半天,回答她:“不会问我这个问题的。”
九十九由基整个人愣住,半天才回了他一句:“你这就无趣了,我怀疑你是在针对我。”
羽宫澈:“不用怀疑,就是。”
九十九由基:“……”
天然克一切。
羽宫澈这种根本没谈过恋爱,开局被攻略难度摔了一脸,怒而决定从此开始走be线的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他现在脑子里只有这游戏的剧情和死遁之后的爽感。
一直在外面到处跑的九十九由基回到东京,在咒术高专门外等到了刚回来的羽宫澈。
“呦,我那无趣的同僚,”九十九由基靠在摩托车上,对他打着招呼,“我可是专门为了你回来的。”
羽宫澈并不相信她的说辞:“是为了住我家的甚尔吧?”
九十九由基一直想研究甚尔那绝无仅有的零咒力天与咒缚,以此找到彻底消除咒力的办法。
这事没那么简单,只是会参与这个世界一段时间的羽宫澈一开始就没考虑这个办法。
他现在的人设也很难考虑,容易把他自己直接考虑没了。
九十九由基也不废话:“猜对了,把他借我怎么样?我上次想研究他就被他跑了。”
“你自己去我家问甚尔吧,”羽宫澈抬起头,回忆道,“他现在应该在给惠他们做午饭,你去了说不定还能蹭一口热乎的。”
九十九由基:“???”
天与暴君做饭?!
这时羽宫澈突然想起来,刚才九十九由基是从学校里走出来的,他的眼角顿时抽了抽:“你刚才进去找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