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蔚然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在自己闺房中,随口喊了一句织锦染丝,后来看清楚这大红金丝龙凤锦帐,才想起来她已经成亲了,嫁给了萧承睿。
昨晚的记忆一下子涌来,顾蔚然顿时脸上火烫火烫的。
他真是好生有力,竟然折腾了那么久,后来她哼唧着求饶,说受不得了,他才勉强停下。
顾蔚然低头看了看,榻上只有自己,那个昨晚欺负她的人早已经起来了。
她懵懵地坐在那里,过了好久,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气运值,赶紧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自己竟然暴增了一千的气运值,有一千四百气运值了!当下不假思索,换了四个月寿命,这样她就有一年多的寿命了,剩下的一千气运值,她看了看,决定留着。
现在有一年多的寿命,心里不怕了,但是气运值,总觉得好像留着有大作用,可进可退呢。
做完了这些,她向外看了看,如今也不好意思喊织锦她们了,当下就要起身,谁知道刚动了下身子,便觉身骨酸软,两腿无力,整个人险些跌下榻去。
这时候恰好萧承睿推门进来,见她这样,矫健上前,直接将她抱住了。
顾蔚然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没用,心里羞耻,又觉无奈,咬唇问他:“刚才你怎么不在?如今几时了?”
萧承睿道:“现在快到巳时了,我刚刚过去书房看了一会奏折。”
巳时?
顾蔚然平时虽然人比较懒散,但却也没有到巳时还没起床的,当下忙要起身,这个时候嬷嬷和丫鬟也都进来了,见此赶紧上前服侍。
萧承睿放开了她,站在一旁看着。
顾蔚然却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换衣裳,他就从旁看着?
虽说昨晚两个人已经那么亲密,但是有外人在,那感觉总归不太对。
萧承睿看她这样,意识到了,忙俯首敛袖,道:“那我稍后再过来。”
顾蔚然点点头:“嗯。”
等到萧承睿终于过来的时候,顾蔚然已经简单沐浴,也已洗漱更衣,正坐在镜台前,有染丝帮着梳发。她如今嫁给了萧承睿,是太子妃了,再不是往日的姑娘家,发式自然和之前大为不同,
待到梳理过后,萧承睿再进来,却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顾蔚然本是国色天香之姿,不过往日性子总是多几分调皮,又年纪小,不过刚刚及笄罢了,是以神态间娇憨多于软媚,可如今成了亲,知了人事,又梳起高鬓云髻,繁琐精致的点翠凤钗闪着灿金光泽,垂落在她雪白光洁的额头上,衬得肌肤明媚雪嫩。如今她还未曾披上诰服,只着粉红色薄烟纱里衣,领口处一抹嫩红缎做成的绣兜上绣了层层叠叠的花蕾,色泽娇艳,看得人心里发紧。
他眸光微下移,便看到了那一掐的小腰,被束起来里衣缚得纤细,仿佛站起来走几步就能折断一般,这自然让他想起来昨夜他是怎么用两手掐住那里,以及那柳腰是怎么摇摆得如同风中杨柳。
“太子哥哥!”顾蔚然却没多想,已经起身过来:“我们今天是不是要进宫?”
“是。”萧承睿道:“不过不着急,我们赶上午膳就可以了。”
如果是寻常家的儿媳妇,自然是一早起来给公婆请安的,但是太子住在太子府中,如今太子生母先皇后又不在,自己立府的太子并不提日日过去宫中请安,只需要午膳时过去皇太后和皇后那里敬茶就是了。
顾蔚然听了,自然松了口气,她学了好多规矩,知道当太子妃累,现在身子正觉乏力,能放松下自然是好的。
当下又在婆婆的伺候下穿上了宫装,萧承睿陪着她稍微用了一些早膳,之后才准备辇车进宫。
上辇车的时候,是萧承睿亲手扶着她上去的,旁边一众侍卫纷纷低首,无人敢看。
上去后,萧承睿陪着她坐在辇车中,那辇车比起寻常马车轿子高出许多,坐在里面往外看,大有一览众山小之感。
顾蔚然坐在这个位置上,才发现太子是储君,储君就是和别个不同。一时忍不住回首,望向身边的男子,男子身着暗紫刺绣六龙窄袖锦袍,头戴玉冠,面容骏雅,姿容似雪,周身是一派帝王之家的矜贵从容。
从小时候开始,他在她眼里就是宫里头的那个太子哥哥,身份特殊,但是却是会早早死掉的,在她眼里,那就是一个背景板,却并未想过,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为什么会是他。
再次看向辇车之外,那威风凛凛却队容森严的太子卫,以及远处那翘首看过来的燕京城众生,不由想着,他这样的人,一个人高高地坐在辇车上,应该是坐了很多年,也看了很多年吧?
他俯首看着芸芸众生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么胡思乱想着,又忍不住记起来那个书里的他。
其实她现在并不是太害怕了,因为现实中的一切已经和书里大相径庭了,但是她依然忍不住想,在那本书里,他到底是怎么早逝的,她还是应该小心一些,绝对不能让他出任何差池。
以前的他只是书里的配角,但是如今的他,于她来说却是要相伴一世的夫君。
“在想什么?”身边的男子微微侧首看过来。
因为他侧首的动作,玉色发带微微吹拂在他耳畔,趁着那如玉肌肤,这一刻顾蔚然几乎有些看痴了,脑子里迷糊着想起一句话,却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就是想……”顾蔚然头脑一热,却是问:“你以前一个人坐在辇车上,都会想什么啊?”
“我——”萧承睿略想了想:“我好像骑马比较多。”
好像也是,顾蔚然想起来他骑马的样子,英姿焕发,很好看。
“偶尔做辇车,我不喜欢。”萧承睿转首望向辇车之外,低声道:“太高了,一个人,不喜欢。”
但是从此后,身边有一个人陪着,就不会觉得高处不胜寒了吧。
“我记得你小时候吃药比较多?”顾蔚然又忍不住问了。
“对。”萧承睿侧首凝着她,眸光沉静:“你好像对我的身体很关心。”
“你是我的夫君,我当然关心你了。”顾蔚然顺势笑着说。
“可是我以为,经过昨晚,你不应该顾虑这个了。”
顾蔚然的笑顿时打住,她咬唇,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不行,你得告诉我,你小时候吃药怎么回事?”
萧承睿看她认真的,也不再逗她:“小时候吃药,不是因为病,而是想让身子更好。”
顾蔚然彻底不懂了:“什么意思?吃药可以让身子更好?什么神药?”
萧承睿却不说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这么多问题?”
顾蔚然娇声哼哼了下,躲开他的手:“我小时候身子也不好,怎么不见你让我吃那药。”
萧承睿彻底无奈了:“想什么呢,你以为药是随便吃的?”
顾蔚然却想,那你为什么可以吃,不过这个时候辇车已经到了宫门前,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进了宫后,萧承睿和顾蔚然先去拜见了皇太后,皇太后自然是喜欢得不行了,从小就喜欢的娘家侄孙女变成了自己的孙媳妇,在她来说,这是最满意的事了。
当下一高兴,自是重赏。
顾蔚然谢过了皇太后,又和萧承睿过去皇上皇后那里,皇后自然不太舒坦的样子,顾蔚然没能成为她的儿媳妇,她怎么都觉得难受,不过如今木已成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是落个大方,说几句面子话。皇上倒是高兴得很,嘱咐了萧承睿好生善待顾蔚然,之后也是一番赏赐。
自皇上皇后那里告退后,萧承睿和顾蔚然这对小夫妻是要过去皇太后那里的,稍后皇上皇后也会过去,到时候一起用午膳。
这次顾蔚然过去,便见几位皇子都来了,过来给皇太后请安,这其中自然有五皇子和江逸云。
恰这时皇太后命人呈上来之前给顾蔚然的赏赐,大家看个热闹,顾蔚然看着那些名目繁琐的赏赐,又看着旁边的江逸云,就突然想起那本书中的一件事来。
在那本书里,萧承睿的太子妃姓孙,至于叫什么名字,书中没写,只是说她形容憔悴,守寡多年,性情刻薄等等。这位守寡前太子妃在和萧承睿成亲后,被赏赐的物事中,其中就有一件玉如意,本来这种玉如意在宫里头也不算什么稀罕物,不过因为那玉如意上的纹路竟然隐隐呈现出一个“江”字,江逸云一见倾心。
在后来萧承睿暴毙,这位刻薄太子妃守寡,江逸云终于想办法弄到了守寡太子妃当年得到的赏赐,并得到了那块玉如意。
后来,那块玉如意因为上面隐隐有“江”字,而被奉为吉兆,甚至有史官拿这个作文章,说当年前太子妃得到这块玉如意,其实就是物归非主,早晚还是要还回来的,意欲凤位还是要还回来的,至于那位寡居太子妃,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寡居太子妃夫君逝去后,本就心灰意冷,如今连新婚时的赏赐都不能保住,自觉遭人轻贱,经此一事,更加觉得颜面扫地,先是闭门不出,之后心性大变,做出诸般丑事来。
之后江逸云酷爱那块玉如意,当时一心痴恋她的谈海林还曾经为此上奏,说那块玉如意是什么天意。
顾蔚然想起这个,随意看了一番,挑出了那块玉如意,果然上面隐隐有那个“江”字。
她抬眼看向江逸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