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就是地维之主的大寿之期。
这两天贺客明显开始增多,而其中真正的一方大妖也更多了,其中不少是山中精怪,以及浑身腥气的东海巨妖。
令人纳罕的是,龙族居然没有一个人出现。
照理说,既然有东海巨妖来贺,说明地维秘境之主交游广阔,与东海也有联系,东海龙族没理由不派人来。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陈玄丘抽了人家三太子的龙筋,这件事不仅是仇恨,更是莫大的侮辱,龙族震怒,正集中全力在搜捕他的下落,连饕餮之王的寿诞都顾不上了。
不过,很显然维秘境之主大寿当天,赶到的贺客虽然会变少,但那时出现的,才是实力、地位不逊于饕餮的高手,同级别的高手当然不会巴巴儿的早早赶来。
陈玄丘真是爱极了朱雀辞凶巴巴的俏模样儿,有时候,他都会自嘲是贱皮子,明明妲己更活色生香、天生尤物……当然,那个小妖精也不是盏省油的灯,那风情万种只是表面,但至少肯假以辞色啊。
可他偏偏迷死了朱雀辞。
如果当着朱雀辞的面儿,恐怕他反而说不出这样情意绵绵的话来,纵然说出来,那个脸儿超嫩的小姑娘,也会凶巴巴地打断他,呵斥他不像个爷们儿。
可是如今用这种隔腹传音的方式,朱雀辞只能听着,不能反驳,而且在寂寥空荡的一个个空间中历险,能够听到熟人的声音,其实她也不会那么反感。
反而能让陈玄丘畅所欲言。
手段,他的确用了。
其实哪个男人追求所爱,不费尽心思用些讨好的花样儿,那一样是手段。
这手段,不要说万物之灵的人类,一只孔雀、一头黑熊,都懂得。
可陈玄丘说的话,却是他的真心话,他相信,朱雀辞听得出来。
朱雀辞已经找到,本可以早早亮明身份,把她带走,相信饕餮本与他无仇,又不想儿子肚子里总有一只随时可能作怪的火凤凰,会乐见其事。
可现在,陈玄丘还真不能马上走了。
一则是,机会难得,他想和朱雀辞把感情培养起来,一旦离开这特定环境,朱雀辞那个脸儿嫩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听完他肉麻的情话?
另一个,就是山顶那口不起眼的地火之穴。
事关九日,与陈玄丘欲与天斗的长远谋划有着莫大的干系。
一旦离开,能否再回地维,他不知道。
所以,他必须弄个清楚,那眼地火之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所以,陈玄天每天除了拉昱铭来隔着肚子向自己的亲亲小娘子灌灌迷汤,就是陪他钓鱼玩耍,培养感觉情。
因为他想上山弄清楚那九日的秘密。
昱铭觉得跟帝子装模作样的演戏挺有趣,昱铭觉得帝子钓鱼的本事也好好。
他拎着几条大肥鱼回去告诉老爹那是他自己钓的,他爹开心的直夸儿子有本事,抓着个客人就说,抓着个客人就说,现在地维秘境所有的贺客,都知道饕餮大王的儿子会抓鱼了。
所以,昱铭觉得,帝子是他的好朋友。
四天了,两人厮混了四天,今天,他终于在陈玄丘的巧妙暗示下,主动热情地邀请帝子和他一起骑上人头马,上山去看那眼地火之穴。
可怜人头马安逸,就陈玄丘如今的吨位……安逸只觉自己背上骑了一头河马,不!是猛犸巨象!他登上山顶的时候,四条腿已经不停地哆嗦,汗水湿透了马鬃。
陈玄丘刚从他背上下去,安逸就撒开四蹄,冲向前去,兴奋地一头冲进那口碧水潭中,然后四腿一趴,仿佛浮尸一般一动不动了。
惬意呀!安逸深深地喘了口大气,眼望着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悠悠地想。
“滚远些,别把鱼惊走了,一会儿小爷要钓鱼。”
如今已经变成钓鱼发烧友的昱铭小朋友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
安逸不想动弹,他把深深地吸出的那口气,往水面上一吹,将自己的身子荡向潭水深处。
“走吧,我带你看看那眼地穴之火,顺道儿问问武钢,那老头子整天打铁,整天玩火,或许他知道怎么把你的红皮儿鸡蛋剥了皮去。”
昱铭一副这里是我家,我家我最大的气势,领着陈玄丘直奔铁匠铺。
陈玄丘那红脸儿,一直就没褪下去过。
没有眉毛不好看,在眉毛长出来之前,他先自己画了个眉。
但陈玄丘没有描眉画眉的习惯,技术不太好,两道眉画得又浓又粗,仿佛一对卧蚕。
大红脸,卧蚕眉,他要再挂上一部大胡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关二哥。
铁匠铺下,武刚带着女儿打铁。
武刚正在训斥女儿,因为一向与他配合默契的女儿刚刚心神恍惚得差点儿被大锤砸了手。
“大妮儿,你清醒一下。
虽然人家那孩子貌似失忆了,看着有些傻傻的,但那衣服质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还有人家那模样,就算真是个傻子,出了这山,都不知道多少人家的好女子喜欢呢,你配得上人家?”
大妮儿看看满是老茧的双手,默默不语。
武刚叹了口气:“闺女啊,爹……也想你好。
可是,相差太悬殊了,痴心妄想,最后伤心的还不是你?”
大妮儿垂下头,从那一盆用来淬铁的水中看着自己的倒影,普通的容颜,凌乱的头发,皮肤也丝毫谈不上细腻白皙,还有那身粗布衣裳……大妮儿又想起了那个百炼,他的头发一丝不苟,他的衣服一尘不染,他的皮肤皎若白雪,他的眼睛灿若晨星……大妮儿有些自惭形秽,低低地、嗫嚅地道:“爹,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
武刚停下锤子,看看女儿垂下的头,叹了口气,伸出粗糙的大手,怜惜地揉了揉她粗糙凌乱的头发。
一滴“水珠”,轻轻落下,滴在那烧得暗红的铁胚上,“嗤”地一声响,冒起一缕白色的蒸汽。
这时,昱铭带着陈玄丘走了过来。
武刚是个铁匠,技艺很高明,但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地维秘境需要用铁的地方一样很多,而这些东西可不是吹口仙气儿就能变来的,就算兜率宫里那位圣人老爷都要自己亲手炼丹、亲手打造兵器呢。
忽然看见昱铭小少爷走过来,后边还跟着一个卧蚕眉的红脸大汉,武刚还有些纳闷儿,少爷的小跟班儿不是一匹人头马么,那贱马跑哪去了,怎么换人了。
“小少爷。”
武刚连忙迎上去,陪着憨厚的笑脸。
能够寄身于这里,安稳度日,有吃有喝,避过了外界的战乱,武刚对地维秘境的主人一直心存感激。
“嗯,没什么事,你忙你的,我带我朋友看看地穴之火。”
昱铭神气活现,跟个小大人儿似的,挥挥手,武刚赶紧让开。
但昱铭突然又停住,转过身来:“哎,对了,你先别走,问你个事儿。”
昱铭一指陈玄丘的脸:“你瞅,他这脸跟个红皮儿鸡蛋似的,我一看见,就以为我爹又给我生了个弟弟妹妹,这是要吃喜蛋了。”
昱铭挠挠头:“他这脸是前两天自己跑山上玩,被地穴之火燎的,你有没有办法把这红色儿给他褪了去呀,他本来挺白的……”昱铭看看陈玄丘的肤色,又强调道:“只要能把这红色儿给褪了,黑一点也没关系。
卤蛋总比红皮鸡蛋那么喜庆好看些不是。”
“嗯嗯嗯!”
陈玄丘连连点头,一开始他也以为这红色慢慢会褪去,四天了,一点没效果,叫人心慌啊。
“啊,这位……少爷是被那地穴之火给燎了啊。”
武刚说着,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悄摆了摆,大妮儿年轻不懂事,可别冲撞了贵人。
大妮儿见了,趁机悄悄退下,溜向一边一幢柴屋后面。
百炼正按她的吩咐,在那儿准备木炭呢。
武刚仔细看看陈玄丘的面容,陪笑道:“这个简单,小老儿冶铁,也曾被炙伤过。
这山上有棵扶桑木,取其树叶,捣烂成泥,敷于面上,待其干后取下,肤色就可恢复如常。”
陈玄丘听了心中怦然一震。
扶桑木?
传说,扶桑树一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
太古时,有十金乌,便栖与扶桑树上。
更传说,金乌每日便是从扶桑树上驾战车升空,巡游天界一遭。
后来,羿射九日,当时就是踩在扶桑树上射日,因为力大,踩断了那棵扶桑木。
而那棵扶桑木就是连接人、神、冥三界的大门,从此三界殊途,只有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才能出入了。
此处山上竟有一棵扶桑树,难不成昱铭所说的九日……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