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妙衣匆匆跑到厨下,没敢进去,生怕看到什么容易长针眼的事情,而是背门而站,喊了一声:“陈小二,出来!”
陈玄丘正边炒菜边讲解,一听有人呼唤,拿着锅铲就走了出来。
陈玄丘一看,认得是刚刚去过丁卯神将曹卉签押房的那位丁亥神将宣妙衣,忙道:“不知神将大人召唤小仙有何吩咐?”
咦?
衣服都穿好啦?
还在炒菜……这么快吗?
宣妙衣听说这种事都是时间越长越好的,于是先是对陈玄丘暗暗鄙视了一下,接着又想,不知道他们俩谁扮雌伏的那个,不过看他这么漂亮,十有八九那小柳才是扮男人的那个,于是对小柳又暗暗鄙视了一下。
宣妙衣一拉陈玄丘,道:“跟我来!”
“呼”地一声,小柳追出厨房,只看见一道虚影,宣妙衣已把陈玄丘拉去了一处静室。
陈玄丘一脸茫然,道:“神将大人,你这是?”
宣妙衣上下打量他一番,点点头:“嗯,真姐的衣服,勉强使得,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
宣妙衣又飞快地赶到丁酉神将庄真的签押房,也不管庄真正与身前一个侍女说话,便急吼吼叫道:“真姐姐,你曾经穿过的那套玉色仙衣呢,男式的。”
因为六丁神将经常前往各处巡弋,有些场合更适合便装而行,所以都做有几套便装男服,方便执行秘密任务。
庄真素面朝天,清汤挂水的,不过肌肤极好,白里透红,吹弹得破。
她的身材比起宣妙衣高了大半头,但是骨架并不大,身子的曲线仍然温柔而流畅,亭亭玉立。
尽管如此,她却能给人一种丰腴之感,较之宣妙衣的骨感,尤其显得明显。
不过,却并非肥胖的感觉,只是那雪腻的肌肤透着丰腴盈润,犹如葡萄架上缀着的一颗秋日葡萄,饱满丰润,晶莹剔透,这样体质的女子,一旦嫁人,经过了鱼水之欢,回门儿的时候,就能从骨子里散发出成熟水灵的少妇风韵。
庄真被她突然一说,有些反应不过来,愕然道:“什么玉色仙衣,你要干嘛。”
“有急用嘛,一会还你。”
因为这男式仙衣是执行秘密公务时的便装,所以就放在她的公房里。
宣妙衣在侧厢屏风后面一找,便从挂着的那几套行头里寻了出来,提着那套行头就又跑出来。
“我有急用,借我了哈,回头还你。”
宣妙衣风风火火地跑掉了,庄真哑然失笑,摇头道:“这丫头,什么时候才成熟些。”
她又转回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小侍女清缘,道:“你说这身衣衫就是厨下一个新来的杂役做的?”
清缘误会了陈玄丘的心意,回去之后羞不可抑,本想把这衣服换下,可这衣服实在合身,款式上虽然只是微调,却远比小米商标花了两百万,把方框改成圆框的效果要好上无数倍,又实在舍不得。
正纠结间,她就遇到了刚刚出公差回来,要往后宅沐浴净身的丁酉神将庄真。
庄真什么都好,就有一点心病,对比姐妹们,她感觉自己似乎微胖,不够纤细,而且六姐妹中,她个子最高。
在那个时代,女人太高,实在不是优势,可她又不能锯了那双大长腿。
清缘平素的模样她是清楚的,这时一看,那身衣衫竟然极巧妙地掩饰了她所有的缺点,偏把优点烘托到了极致,顿时起了兴趣。
所以她沐浴归来,马上叫人唤来清缘,亲自问个清楚。
这时若非陈玄丘是个男人,她就要把陈玄丘拨进内宅针娘坊做事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庄真点点头,让清缘退下,便暗暗琢磨着,要找这陈玄丘给自己量体裁衣,制几套好衣裳。
不过,觉得自己有缺陷而且想掩饰的人,都是不可能张扬的,这事儿可不能教姐妹们知道,要不然,少不了被她们取笑……宣妙衣提了庄真那套男式仙衣又飞奔回去,急吼吼对陈玄丘道:“快快快,马上换上。”
陈玄丘一头雾水,疑惑地道:“神将大人,小仙……”“嗖”地一下,宣妙衣的剑就架到了陈玄丘的脖子上:“信不信拥有执天罚大权的本神将,就是一剑斩了你个小杂役,也没人说三道四。”
陈玄丘马上点头:“信!这句话似曾相似。”
“脱!换!”
陈玄丘毫不犹豫,一解腰带,外衣一褪,小帽一摘,接过宣妙衣手中的玉色仙衣便穿起来。
宣妙衣看着,满意地点点头,又把一口仙剑递过去:“背在身后。”
陈玄丘可怜兮兮地道:“神将大人,衣服有点儿紧。”
“少废话,凑合一下。”
陈玄丘无奈,只好接过长剑,背在身后。
宣妙衣上下看看,满意地道:“很好,现在,本神将现在说的话,你给我牢牢记住,要不然……”“我明白,死也白死!”
“对!我呢,现在要去见一个人,需要一个人扮作我的未婚夫。
他与我在凡间间时曾有前世夙缘,今世飞升成仙,与我重逢,因而要喜结连理。
大致如此,具体的你少说多听,我来发挥。
听懂了?”
“懂了,可是……”“懂了就好,跟我来!”
“嗖”地一下,宣妙衣便拉着陈玄丘出现在自己的签押房前,向他示意道:“你且候着,唤你进来再进来。”
陈玄丘道:“好,可是……”“吱呀”一声,宣妙衣推门而入。
天蓬大真君端坐案后,把公文都推到了两边,正襟危坐,双目如炬,仿佛一个要审案的大老爷。
宣妙衣只瞄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道:“天蓬大真君,他,他来了。”
“唤他进来!”
“是!”
宣妙衣回过身,心中只想:“希望他不要太蠢,能随机应变,帮我遮掩过去。”
宣妙衣便硬着头皮,娇滴滴唤道:“小二哥,你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左右分开了,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在门口。
他长身玉立,身姿挺拔。
一袭玉色仙衣,愈发衬托得他仙气飘飘,卓而不群。
天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将他的身体轮廓衬托出来,一时竟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是洒落在他身上、头上、颈上的天光,仿佛为他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
宣妙衣本来极紧张的心情,这时竟也有刹那的失神。
就见那长身玉立的男子缓缓迈步,飘然走进签押房来,微微侧头,先向呆立在一旁,目不转睛看他的宣妙衣看了一眼。
这一侧头,半边脸儿沐浴在天光之下,半边脸儿微微发暗,立体感十分的明朗。
那分明就是一幅风姿绝世的美少年的图画。
宣妙衣被他目光一看,仿佛突然触了电,心口“嗵”地一声跳。
“你……是宣妙衣的未婚夫婿?”
陈玄丘迅速收回目光,看向上首,好威风一员神将,却不知是何人。
陈玄丘小心地答道:“正是!”
天蓬元帅深深望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你与妙衣神将有夙世情缘?”
宣妙衣急忙道:“禀天蓬大真君,他……”“我在问他,你闭嘴!”
宣妙衣立即闭紧了嘴巴。
天蓬大真君?
陈玄丘意外地望了天蓬元帅一眼,原来他本身长这个样子,也算一表人才嘛。
天蓬元帅微微皱眉:“嗯?”
陈玄丘忙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回禀天蓬大真君,小仙于前尘往世记不清了,只是……”他望向宣妙衣,柔声道:“甫一见妙衣神将,我便觉一见钟情。
初次邂逅,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心里眼里,顿时便只有她,那种怦然心动……”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轻抚心口的回味,柔情无限的微笑,让宣妙衣一下子好像喝了一樽仙酒,有些飘了。
天啦天啦!他好会演!宣妙衣只觉自己整个人儿,都快要融化在他的微笑与目光之中,快要喘不上气儿来了。
天蓬元帅听得心里好不膈应,马上打断他的即兴发挥,不耐烦地道:“本帅听说,你们近日就要成亲了。”
糟了!宣妙衣情急之下,忍不住又插口道:“回禀大真君,我和他……”天蓬大真君一道凌厉的目光望来,宣妙衣打个冷战,不敢再讲。
天蓬大真君又冷冷看向陈玄丘:“嗯?”
陈玄丘心中急急判断,看来宣妙衣是没说过具体时间的,否则她方才不必解释,脱口说出具体时间就是了。
这样一想,陈玄丘心里就有了数,便淡淡一笑,道:“多谢大帅关心,我和妙衣,下个月二十号成亲。”
天蓬大元帅又是一皱眉:“五月二十号?
那一天宜祭祀、破土、安葬,忌祈福、嫁娶、入宅啊,怎么会选这一天?”
陈玄丘只是估摸着到那时候自己的事怎么也该办完了,总不能在六丁神将府耗一辈子吧,哪儿算过黄历,心中微微一惊,便从容辩解道:“咳!这个大帅就有所不知了,这是我和妙衣……的一个小情趣。”
“怎么讲?”
“五月二十号就是五二零,我在人间所居的那个地方,口音里五二零,谐音就像‘我爱你’,这个,是爱情的表达,哈哈。”
“简直就是放狗屁!放屁狗!狗放屁!本帅在人间修行时曾居一地,那里五二零还念作‘唔要你’咧,不要你啊!简直是不知所云,肤浅无聊!”
天蓬大元帅可算逮着机会破口大骂了,算是一泄心头怒气。
他站了起来,冷笑道:“‘唔要你’那天是么?
好,到那一天,本帅会亲自奉上一份贺礼,先预祝二位一辈子‘唔要你’,告辞!”
天蓬大元帅龙行虎步,昂然而出,砰地一声,大门开而复合。
房间里一片静寂,片刻之后,陈玄丘吁了口气,庆幸地道:“可算敷衍过去了。”
宣妙衣大叫一声就扑了上来,掐住了陈玄丘的脖子:“什么狗屎的五二零,你为什么许他日子,你为什么许他日子?”
陈玄丘被掐得两眼翻白,挣扎说道:“近日啊神将大人,我说明年它叫近日吗?”
宣妙衣松了手,团团乱转:“完了完了完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可怎么办,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