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籍一碗酒尽,姜滢依然犹豫地看着手中酒碗,未粘半滴。
田籍也不催她,只自顾自地感慨着:“田博闻啊田博闻,这个你曾视之如宝的女子,却连为你喝一口别离酒都做不到,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不知是理智值涨到了85.0%S的缘故,还是因为属于原主的那部分记忆有所触动,田籍感觉精神一扫最近一段时间的阴郁,变得无比爽利,连酒意也消了三分。
随即,他不再理会姜滢,“哈”地一声大笑,直接转身离去。
……
离开都府后,田籍担心阿桃还未撤离飞鸿院,于是在附近寻了一处酒肆,继续监视孙氏等人的动向。
约定的时辰很快就到了,阿桃如约出现在神魂空间。
当然,无功而返。
田籍有心劝她放弃这个悬赏,然而她却坚持道:“毕竟是游老亲自悬赏的任务。若能得他另眼相看,将来在齐一会里攀登有秩,必然好处多多。”
既然对方主要目的是走上层路线,田籍便不再多言了。
“无论如何,这次泥人仗义相助,日后必有所报。”
你不再头铁就算回报了。
默默腹诽了一句,田籍便与对方拜别
……
回到现实世界,田籍装模作样地抿了几口淡如水的酒浆,便准备离开。
此时,外头突然进来两名紫衣劲装男子。
酒肆一时人人噤声。
田籍警惕地瞄了一眼,只见那两道紫色身影进来后四处张望,很快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而后大步走来。
“博闻干的好事啊!”
听到自己被点名,田籍心中不由紧了紧。
虽然理智告诉他,不管刚刚在都府里发酒疯,还是为阿桃打掩护,怎么都不至于让自己被紫龙卫盯上。
但“做贼”难免心虚。
好在他很快发现,其中一位是熟人。
“宽济兄,真巧啊!”
当先一位紫龙卫脸孔方正温雅,正是田猛。
田籍立即起身相迎,才刚刚拱了拱手,一道亮如洪钟的嗓音及从田猛身后传来:“哪里巧了,我就是跟着轨长来找你的!”
说话之人是一位身形魁梧的大汉。
其人脸上须髯黑密,从下巴一直蔓延的两侧耳根,却不显凌乱,反而修理得棱角分明,如剑似戟,再配上头顶严整的木冠,颇显剽勇威武之相
田猛见田籍面露疑色,笑着解释道:“我这位兄弟听说了博闻的事迹,有心结交,便嚷嚷着让我来牵线搭桥了。”
“我的事迹?”田籍一脸茫然地望着两人。
便听魁梧大汉哈哈大笑道:“足下何必谦虚。先是在曹宴大比上狠狠挫了孙氏锐气,今天又让那攀附孙氏的两母女吃瘪,何其痛快来哉!”
“这……侥幸,侥幸……”田籍听着豪放的笑声,擦了擦额角冷汗。
……
酒过三巡后,田籍总算确定对方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真的只是单纯喝酒交朋友。
在田猛的介绍下,田籍得知对方名叫管离,无字,年二十有八,据说祖上出自交陌管氏旁支。
虽然出身黔首,但既然登临有秩,且成为紫龙卫,出身贵贱便不再重要。
此时坐得近了,田籍能清晰看到管离一身横练的肌肉,即便隔着一层紫衣,依然难掩雄壮的轮廓,比之前世的奥林匹亚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田籍自己晋升游者秩一后,身体素质有所提升,但远远及不上这种夸张程度,特别是他隐隐感应对方也同为秩一层次而已。
“敢问管兄走的是哪条有秩途径?”
这种打听别人根底的问题,本来有些冒昧。
不过喝了几轮酒后,田籍已经发现这位是个直来直去的爽朗之人,与其旁敲侧击地打听,还不如当面直问。
果然管离毫不介意道:“我资质愚钝,本来无缘踏上有秩之路。幸而束发那年,乡中来了一位轻侠,愿意收我为徒,如此方才有了今天的境遇。”
“轻侠?”
在管离解释之下,田籍才知道这是属于“侠客”途径的秩二,而管离自己,则为秩一“壮士”。
至于“侠客”途径,同样属于有秩途径之一,以善于肉身搏杀著称。
不过相比起祝者、日者、相者这些掌握在官府、世家手中的途径,侠客却颇为“底层”,处处不受待见。
其境遇甚至还比不上已经被“招安”的游者。
若非管离那位师傅来自“六儒”之一的“正冠学派”,号称以儒入侠,勉强算是儒家正统,他还未必能成为紫龙卫。
“如此算来,这儒学至少涉足了祝、游、侠三条途径,真不愧为天下显学啊……”
心中稍稍感慨了一阵,田籍又将目光转到田猛身上。
刚刚两人过来时,管离称他为“轨长”时,田籍便心有所感。
如今目光瞥到他腰间挂着的铁印紫绶,立即明白过来,举杯敬道:“恭贺宽济兄高升!”
“我这轨长只是假任,说高升还为时尚早。”
“哈哈,假着假着,自然便坐实了。难不成上头的大人们还能收回轨长的铁印不成?”管离大大咧咧地笑说着,也举起了酒杯。
田猛见状,便微笑着与两人举杯同饮。
“说起来,这事与博闻也有些关系。”酒水入肚,田猛也打开了话匣,“先前曹宴大比时,有邪祟侵染封禁品玄辛一三七,博闻你更是差点丧命。这事还记得?”
田籍点了点头。
“我这一轨原本受命看护封禁品玄辛一三七,负责日常巡查飞鸿馆与废院间的河道……但出了这样的事,等于损毁了一樽奏乐铜人,轨长当时就被去了职,贬为卫士。至于其余卫士,也都被打散编入别轨,如今都远戍他乡了。”
“至于我田猛,因为上头念我有秩二境界,所以假任轨长一个月,在期限内调查清楚那日的真相。”
田猛也在调查石竹?
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除了阿桃以外,就连田猛也牵扯进了此事。
田籍心中一动,试探问道:“那宽济兄调查出什么了吗?”
只听田猛叹气道:“奔走了半月,只打听到些许坊间传闻,捕风捉影的事。”
听到对方如此说,田籍略略安心了一些,继续问道:“既是捕风捉影,不知宽济兄能否透露一二?”
见对方目光微凝,田籍立即自嘲道:“毕竟我是那日的亲历者,说不定还能想起些什么。”
田猛闻言沉默片刻,随即压低声音道:“此事说起来也跟你有关系。”
迎着对方略带同情的目光,田籍听到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据说那邪祟,是孙氏专门寻来对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