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五是否投敌他无法确定,但梁盗手中的连弩是他熟悉的东西。
为了进一步核实这点,他悄悄派石竹到林中“巡视”一遍,除了摸清暗箭的“点位”外,也近距离观察一下连弩的制式。
最后将石竹反馈的细节与意识云中的图象一一对比,他最终确定,这就是公输五制作的连弩。
那就好办了。
趁着两边再次陷入对峙骂战之际,他悄然后退一段距离,而后绕了一大圈,重新接近梁盗的包围圈,不过这次是冲着后方弩阵而去。
有石竹预警,加上他本身高于凡人的感知力,控弩的梁盗们丝毫没察觉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已经多出了一名暗中观察的游者。
“一、二、三、四、五……还有这个。”田籍快速清点了一下梁盗的弩阵,“一共五架弩机,一柄连发手弩。”
“五台弩机是固定在地上的,位置靠得比较近……持手弩那人似乎是指挥,站得有些远,不好一锅端啊……”
时间紧迫。他很快有了决断,对石竹吩咐道:“待会我发动时,拿手弩的那个就交给你了!”
“这个简单。”
等到石竹就位以后,田籍深呼吸,默数三秒,而后掏出袋中的黄字级风气刺符,直接对着弩阵释放!
随即,林地四周风气自生,如野兽咆哮般往弩阵刮去。
“嘿,我是不是应该喊一句‘风刃’呢……”
田籍吐槽着,脑中自然而然冒出梦蝶学派对风气的描述。
风气刺符当然不是风刃。
六气之风气,对应自然天象:风天,大风。
正面象征:活力、灵活
中性象征:变数、变动
负面象征:混乱、急速衰败
风气刺符的功效,对应负面象征意义,效果是让目标陷入混乱、衰败的状态,既针对精神层面的,也针对物质层面。
对应到眼前的弩阵,梁盗们陷入茫然失措的状态且不提,五架弩机也纷纷遭了殃,有梁盗在混乱中想给弩机上弦,结果“嘣”的一声,弦断弓裂,甩出的弦线狠狠抽打到附近梁盗脸上,一时皮肉开裂,哀嚎连连!
至于其余四台弩机,也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各种毛病,或是机栝卡死,或是箭匣脱落……全都报废了!
至于那名持手弩的指挥,虽然躲开了风气刺符的攻击,但慌乱中被石竹暴起突袭,此时也陷入了呆滞状态,命不久矣。
“大兄,此符居然如此厉害?”
“一半一半吧……风气刺符虽然长于毁坏物件,不过当初公输五造这批弩,不过是练手之作,所以用的材料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田籍先前领教过公输五“精密机床”般的手艺,也知道自己测试的军械都是对方拿来练手的。
换言之,眼前这批弩机,全都是“精巧而劣质”的玩意……
精密的东西本就牵一发而动全身,再碰到劣质的用料,简直被长于破坏的风气刺符完美克制。
……
弩阵这边的混乱,引起了梁盗前军的骚动,两名紫龙卫都是经验丰富之辈,立即抓住战机反杀过去。
失去弩阵支援后,梁盗很快在紫龙卫的攻击下溃不成军,逃的逃,死的死,倒是没有人投降。
田籍猜测这群梁盗既然敢深入千里之外的敌国境内行动,大抵都是亡命之徒,所谓不成功便成仁,便也不觉奇怪了。
由于两名紫龙卫杀得太快,后续战斗基本没田籍什么事。
他只来得及捡起未被破坏的连发手弩,射了两发,然后战斗就结束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田籍暗中吩咐石竹保持“安全距离”,这才走出树林,来到两名紫龙卫面前。
此时周遭已经没有第四名活人,两人身上被血污侵染,紫袍发黑,如同两樽杀神。
见田籍自梁盗后方走出,两人均是一愣,随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博闻,谢了。”田猛拱了拱手,疲惫的目光中隐含炽烈,显然真正的感激之情,并没有宣之于口。
管离就直接多了,上来对着田籍一个熊抱。
不过被田籍抬手制止了。
不是怕被管离血污弄脏,而是对方身上的伤势实在有些惨不忍睹,需要马上处理。
等真正给管离上药时,田籍对这位秩一“壮士”的强悍有了新的认识。
身上插着的箭只占全部伤的一小半,衣袍覆盖之下,大量刀剑伤势,新的旧的,密密麻麻,完全可以用“体无完肤”来形容,哪怕用光了妫鱼的伤药,依然不足以覆盖全部伤口。
管离却大大咧咧道:“不碍事,睡一觉就好。”
言罢,他真就找了个角落,倒头大睡。
田籍茫然地望向田猛:“这样真的好吗?”
田猛咧嘴道:“他说不碍事便不碍事了。”
伤药用光了,这里又没有医者,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祈祷管离的体质能硬扛过去了。
其实田猛的伤势也不轻,不过他以自己有【无恙】方技护佑,且一直靠管离顶在前方为理由,将伤药全部让给了管离。
虽然“优先治疗肉盾”是有那么些道理,且【无恙】确实有一定抵抗疾病凶邪的效果,但田猛的气度依然令人佩服。
等一切安顿好后,田籍简要提了一下自己被崔贝坑骗的遭遇,便转而问起田猛等人的情况。
“此事说起来有些复杂……”
在田猛的叙述中,田籍了解到这轨紫龙卫最近的经历。
原来自从押送梁国贵胄的队伍被全歼后,田猛等紫龙卫便奉命追查袭击者的踪迹。
当中过程如何艰险且不提,在成功击溃几伙梁盗以后,田猛等人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情报——
“声东击西?宽济兄的意思是,梁人袭击北路是为了吸引齐军主力,然后以重兵突袭南路,意图俘虏公子怀信与孙子睿两位贵子?”
“准确地来说,是打算以两位贵子为质,行换俘之策。”田猛补充道。
“这……他们不是已经救走一些梁国贵族了吗?何必再绕个弯?”
“贵族也分个三六九等。”田猛解释道,“如今跟祝庙肆师大人同行的北路中军中,就有一位比所有俘虏都重要的梁国贵族——当今梁王的嗣子,梁国的储君!”
“嘶……二换一,且孙子睿若在平原被俘,我们还得顾虑南边的感受,不得不拼死相救……梁人倒是好算计!”田籍感慨道。
“确实好算计,也是我等先前轻视了这批梁盗之过。”田猛凝重道,“就在我们四人离营的同一天,向南路军求援的信使也出发了,彼时闾长认为南路都是轻车快马,可以快速增援……”
“算算时日,恐怕此时援军已然在半路上。”
“换言之,南路已经分兵,守卫力量被削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