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天色渐渐放亮,古巫们还在与大飘们殊死搏斗。
田籍不敢贸然外出,因为“晦气护符”一旦见光,便会加速消散,唯有藏在昏暗的石洞中,才能维持更长时间。
虽然他身上还剩一枚晦气护符,但想到先前四十九发才成功一次,他对最后这枚不敢报以任何奢望。
既然不能出去,他干脆取出身上的秽土泥人,就在石洞中尝试感悟六气的仪式。
三气感悟他在平原城中早已完成。
眼下他距离晋升秩二,还差阳、晦、明三气。
虽然晦气护符极大减缓了六气流通的速度,但田籍依然选择了阳气作为第一个突破口。
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实战与感悟积累,他距离感悟完阳气只差临门一脚,并不需要太多外部环境的阳气来辅佐。
如此发动“泥人替身法”。
心神纯一,持朴守真。
在一片混沌虚伪的黑暗中,一丝丝象征着光明与炽烈的气息,渐渐出现在田籍的感知中。
虽然这些气息十分微弱,但田籍仿佛与他们成了相熟已久的知交,仅是匆匆一瞥,就立即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而后,呼朋唤友,宾主相聚尽欢,一片和乐融融……
……
某一刻,田籍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的“气感”中,除了阴、风、雨外,又多出了一种气。
阳气感悟成功!
每多感悟一气,田籍感觉自身与天地间的交融程度就越深。
他相信当自己完全感悟六气之后,这种交融感就会更上一层楼,而他的“气感”也会达到前所未有的强度,进而成为开始知悉天地的游者秩二,大知。
不过回到眼下,虽然只是成功感悟多一气,但田籍明显感觉理智值下跌的趋势得到了极大的抑止。
虽然跌势未变,但按照当前趋势计算,接下来大概要差不多一天时间,才会跌一个百分点。
刚刚感悟阳气时,理智值又跌了一些,还剩76.0%S。
按照一天一个百分点计算,理论上田籍还有九天时间,才会来到60.0%S的安全线。
“九天!”田籍紧紧握住拳头计划道,“九天内再多感悟一气,应该就能停止恙气的进一步侵蚀。”
“在这个基础上,完成最后一气的感悟,晋升秩二,就能彻底驱逐恙气,而后开始秩二境界的修德,重新恢复理智值!”
……
此时正值月相晦暗的时日,所以田籍下一步感悟计划,是先突破晦气。
不过他在晦气上的积累远不及阳气,所以只能等到晚上再行尝试。
这期间,他一边留意外头古巫与大飘的战况,一边照看妫鱼。
如此休息了一个白天,外头战况依旧胶着,妫鱼的脸色则渐显红润,终于在傍晚时分清醒过来。
“博闻?”
妫鱼迷迷糊糊地坐起,先是环顾了一下所处环境,随即在田籍一脸笑吟吟中,渐渐察觉到自身的变化。
烧退了,头不痛了。
原本因为恙气侵染而虚弱的神魂,正在以一种喜人的速度在恢复,相信再休息一晚上,就能完好如初。
“你真的治好了我的病!”妫鱼惊喜轻呼着,下意识就想抱住田籍。
然而刚刚抬起手,她的目光却凝住了。
眼前的田籍虽然一脸轻松地笑着,但妫鱼是医者。
现在更是一位恢复了健康的医者。
甚至因为田籍拉抬了一下她的理智值,现在的状态比她刚刚晋升秩一药士时还要好上不少。
所以田籍被恙气侵染的的事实,她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双手僵僵放下,两道直眉冷冷挑起:“这是怎么一回事?”
……
既然妫鱼必然能看出自身的“恙气”,田籍也就没有打算瞒着她。
况且接下来这九日九夜,自己还真的需要一位医者从旁相助。
当然,对于意识云的存在,以及如何将“恙气”从她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详细过程,田籍全都以“答应巫济保守秘密”为由,含混了过去。
反正此时不论巫济那边还是他们这边,全都自顾不暇,无从求证。
田籍甚至想好了,要是妫鱼继续穷追不舍地问下去,他就只好以头痛要休息为由终止话题。
哪知当他一番话说完以后,妫鱼反而不作声了。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石洞内昏黑一片,妫鱼低着头,田籍看不清她脸上表情。
但尚能感知到她情绪有些哀悲,有些忧思。
“鱼,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妫鱼低声道,“就是听完你说的古巫之术,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确实很神奇。”田籍下意识地感叹道,“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等妙用……”
然而未等田籍一番感慨说完,神魂中就传来了石竹嘲讽声:“大兄就是个大傻蛋!”
田籍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骂人呢?”
“刚刚这姐姐看出大兄身上的毛病后,眼泪就哗哗地往外掉啦!”石竹着急提醒道,“然后大兄一路说,她泪水就一直流,根本没停过啊!”
田籍闻言伸手抚上妫鱼的脸庞,发现果然已经泪湿一片。
而后者发现被识破,娇躯一震,随即双手反扣着田籍伸来的手掌,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愿被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但在田籍的触感中,分明有泪水不断从指缝间滑落。
……
最后田籍好说歹说,对天发誓说自己九天内一定能感悟完晦气,遏止恙气侵袭,妫鱼才终于破涕为笑。
虽然笑得颇为勉强,说不好究竟算谁在安慰谁。
不过田籍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立即转移话题,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封家书。
当初他在平原城中得知田猛等人要去羊角县换防时,曾拜托对方给妫鱼捎一封家书。
不过后来出现了变故,导致田籍不得不亲自过来,家书就又回到他手上。
此时妫鱼就在眼前,想说什么自然用不着写信。
但田籍还是当着她的面,拆开信,将信上的话一一念给她听。
当然就算不看信,他都记得自己写过什么。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妫鱼出了事,信中除了交代自己秋猎经历,大多是对未来在新宅子生活的畅想,甚至还抱怨没有妫鱼在,大小两个男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布置一头家云云……
这些话在现在听来,显得有些傻里傻气的,恍如隔世。
然而妫鱼听着听着,居然轻轻地笑出了声。
田籍通过情绪感知,知道这次妫鱼的笑发自真心。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念完信后,田籍又拿起第二样东西,塞到妫鱼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