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兵无粮,也不许我们用钱财购买,这仗没法打了!”
墨烟交涉无果,回来不停抱怨孙氏的人阻挠。
不过田籍对此早有预料,反而觉得对方不这样做才怪了。
这时邹平也捧着一张行军图过来,神色忧虑道:“平昨夜奉主上之命,研究此番进军的地形,发现如今梁人给黑水大军运粮的路线,虽因黑水败退,只剩最后一条,但那里有铁关坚垒扼守,若无上万精兵在手,恐怕难以成事……”
原来自从黑水大军越过原谷道关防线,攻入交陌都后,陆上的补给线拉得太长,早已跟不上大军消耗。
于是黑水通过威逼利诱手段,迫使梁国参战,主要是让梁国舟师在陌河上帮他们运送辎重补给。
一开始,黑水大军节节胜利,梁国舟师紧随其旁,双方在水陆两路齐头并进,互为犄角掩护之势,孙氏这边难以阻断双方运粮通道。
不过随着孙智迅速收复平县,黑水大军退守武县,梁人的侧翼就曝露了出来。
孙智趁此机会,将陆地上来不及撤回船上梁兵狠狠清理了一番,切断了大部分水陆之间的粮道。
如今陌河与黑水人所在的武县之间,只剩下最后一条能运粮的路线。
如果能将之阻断,困守武县的黑水大军,很快就会陷入补给供应不上的局面,不得不退回西泽。
从这个角度来说,孙智命一路偏师阻断敌人水路粮道,于整个战局上来说,不失为四两拨千斤的打法。
只是现在田籍看对方悭吝的态度,显然连“四两”都不打舍得出,或者说,根本不在意这一路的进攻。
当他看到邹平在行军图上的标注后,很快明白为何如此。
原来在这条从陌河通往武县的粮道上,有一处名为“通天井”的关隘镇守。
“通天井”关如其名,四面都是峭壁,如同一口直通天上的大井,堪称铜墙铁壁。
那么理所当然的,不论是要守住粮道的一方,还是阻断粮道的一方,都必须第一时间夺下这处铁关。
铁关在手,进退自如,粮道自然也就在手了。
这对于缺兵少粮的田籍来说,尤其如此。
但要夺下此关,按邹平判断,少说也要上万精兵,毕竟不是打下以后就完事了,还得守上一段时间。
墨烟稍有不同看法,认为如果能以纯粹的精锐战兵出击,一百人足以。
不过以田籍对墨烟的了解,她所说的精锐战兵,至少也得有申弃那种程度的战力。
一百个申弃,那估计比邹平所说的上万精兵更难实现……
不论如何,田籍从这两位的判断可知,要短时间内夺下这条粮道,必然要投入大量的兵力物力。
估计孙智那边考虑到即将发起对黑水人最后总攻,要集中兵力优势,便不在这处明显吃力不讨好的地方浪费兵力了。
“于是就拿来给我挖坑了。”田籍摇头失笑,面上却毫无紧张的情绪。
墨烟见状,不禁好奇道:“博闻是有什么计划了吗?”
“是有些想法。”田籍微微点头,“但还需要等待合适时机。”
……
这之后,新任“别部司马”的田籍,陆续见到了三批人。
第一个是晏晨。
他跟田籍说,自己临行前得到族叔交代,要紧跟灵台伯与墨闾长,这次后者以偏师的身份出战,他自然不能落下。
田籍对此无异议,毕竟他答应过晏腾照顾这位后辈,与其让他留在吉凶难料的孙氏大军中,还不如带着身边。
……
第二个来见他的是申弃。
因为皇子胜雇佣她的任务,是到达交陌都前线为止。
如今佣金结清,申弃恢复了自由身,可以接别的任务了。
“你怎么不去孙氏那里?我听说这附近的吕技击都被他重金请来助战了。”田籍好奇问道。
“就是因为来的人多,佣金被摊薄了啊……”申弃一脸无奈道,“这不,我听师姐说,灵台伯家财万贯,而且你现在正好缺人,要不考虑一下我,我收费很便宜的!”
田籍心中一动,期待问道:“你收多少?”
“五十金!”申弃伸出毛茸茸的五指,“只要五十金,你就能用我一个月!”
“五十金……”
田籍顿时黑下脸。
诚然申弃作为打手保镖确实很好用,人品也没得说。但五十金……这可是五十金啊!
他田籍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
申弃见状,连忙道:“我跟皇子胜开价是一百金的!五十金已经是看在师姐的情面下,给你的优待了!”
“那我还得谢谢你啊?”田籍没好气道。
“真小气,还家财万贯呢……”申弃也有些生气地嘀咕道。
田籍却不以为然,反问一句:“你打得过你师姐吗?”
被戳到短处,申弃耷拉着脸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田籍再问:“那你知道我供养她,每月花多少钱粮?”
狐甲闾的公田是灵台外围的一圈田地,如今灵台是田籍的封地,说一句“供养”墨烟倒是没差。
“多少?”申弃目光如火雀跃,似乎对此感兴趣。
田籍比出三根手指:“三顿!”
“三……顿?”申弃愕然,“这‘顿’是哪里的度量衡?”
“这是我们狐甲闾特有的计量单位,就是每天管三顿饭的意思。”田籍自豪介绍道,“每天三顿,哪怕以临海城的物价,一个月的花销也不到一银刀。”
“花销比你少,还比你能打,那我干嘛还要浪费五十金来雇你!”田籍理所当然道。
……
申弃最终还是选择加入。
她说可以让田籍先赊账,等将来知道她真的好用以后,再补上佣金。
对此田籍自然没有异议。
不用白不用不是?
当然,就吕技击这种战兵来说,也就到申弃为止了。
不是他瞧不起这种战兵的战力,而是他担心在危险关头,这种纯粹雇佣性质的关系,无法保证吕技击们拼死效力。
若非申弃与墨烟有深厚感情,他甚至连她都不想留下。
倒不是他认为情感纽带就一定胜过纯粹的金钱利益关系。
但正所谓因利而来,难免因利而去。
至少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前者更让他放心。
……
最后一批来见田籍的,不止一人,而是以庞尉为首的二十多名年老游者。
他们全都如庞尉一样,出身田齐,年轻时外调交陌都泠然分阁。
如今年岁已高,晋升秩二无望,有了归乡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