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姚彩云流利答道,“火正乃是火祖的神职,又称‘火神’,‘夏神’,负责掌管世间‘火’的权柄,故而火正国以此名立国,象征自身是火祖子民。”
“我知道火祖是南方之帝的属神!”
徐侠不知是想在先生面前变现一番,还是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现才学,或者兼而有之,也积极作答。
“属神是五方之帝掌握各种权柄的关键,譬如水神、冬神玄冥之于北方之帝;土神、长夏之神后土之于中央之帝。”
“东西二方的春木之神,秋金刑律之神也是类似,不过那两位神灵的名讳未被世人提及,不知是否已经陨落……”
“确实,五帝五属神大体上就是这么回事。”田恕点头,确认了两人说法,“那你们是否又听说,所谓五方之帝,五帝属神,神灵权柄,其实也是成王败寇,能者居之?”
两个年轻人微微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千年以来,不论哪一国,哪个时期的史书典籍,对于五方之帝的描述都大同小异。
大部分人都下意识认为神灵亘古长存,古今唯一,怎么可能像凡人官职一样,还要竞争上岗,轮流坐庄?
田恕却语气断定道:“既然神灵会陨落,那为什么神位不能存在更替?玄冥与后土已经陨落了,可这一年五季,冬天与长夏就不存在了吗?”
“甚至于说,我怀疑五帝与他们的属神,就好比凡世君臣,或是弱者依从于强者,或是败者屈服于胜者。指不定火祖也曾有心染指五帝之位,不过最终败给南方之帝,才不得不成为其属神而已。”
听到田恕一番分析,姚彩云作为南史氏虽然感觉太过颠覆常识,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理。
而徐侠作为游侠,思路更为跳脱,不但开始慢慢接受这种观点,甚至还顺着这个思路进一步推测:“既然五帝五属神的权柄不是自古以来便有,那是否说明无数年月以前,掌管这些世间权柄其实另有其人?”
田恕微微颔首,目光飘向火山大阵下方的一个小小人影。
人影浑身烈火,实际体型不小。
只是相比于通天火山,显得渺小如蝼蚁而已。
正是已经重新陷入疯魔状态的火圣人。
徐侠随他目光望去,心中莫名一动
“火圣人也是善于控火,以此成圣。”
“同时他对于火祖似乎十分仇恨。”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是……”
未等徐侠细想,数道圣人身影翩然落下,来到三人身后,强大的威压,逼得徐、姚二人连连后退,直到田恕出手御气护住,才稳住脚步。
正是从圣意层落下的览岭子等学宫圣人。
“听说你父邹平还有一枚籍子的符?”览岭子睥睨着姚弱,盛气凌人。
他连改火道的燧君都瞧不上,更别说一个区区神女的女儿。
姚彩云不想出卖父亲,紧要牙关一言不发。
徐侠想上前护住心上人,却迫于圣人压力,无法迈步,只得求助似地看向先生田恕。
“诸位圣人皆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何必为难两个年轻小辈?”田恕轻叹一声,转身站起,“况且关键的知北楼已经落入诸位手中,邹兄那符有跟没有已经不影响大局了,何必再咄咄逼人?好歹他家学出自六儒之一的履冰学派,也算是诸位半个同道不是?”
“呵呵,你兄长毕竟是公认的狡黠之辈,我等不得不防。”览岭子淡淡一笑,又道,“既然说到家学,我记得你幼时在族学受教,也是学儒?”
田恕点点头:“我名中这‘恕’字,便是家父请教平原田氏仁房族学先生所得。”
“如此说来,你也算是半个儒家弟子,是我等后辈了。”览岭子捋着胡子,对田恕一番评头论足,“若非你后来跟随兄长误入歧途,说不定早就可以登入学宫,与我等成为同道。再不济,也能在凡世当个肆师,坐镇一方传授儒家之学。”
“呵呵,或许是在下福薄,与学宫无缘吧。”田恕耸耸肩,对于眼前跟学宫圣人攀亲带故的宝贵机会毫不在意。
“这倒也未必。”览岭子语气一转,语气蛊惑道,“若你愿意跟老夫学儒,老夫何妨破例收你为入室弟子?”
此言一出,不但徐、姚二人惊诧,就连览岭子身后的圣人也有些躁动。
览岭子虽然名义上只是代行祭酒一职,但经过十多年的积累,已经是事实上的学宫领袖、六儒学派当代领军人物。
被如此人物收为入室弟子,名望、人脉这些增益都在其次,关键将来入圣进入学宫后,不论利用鸣台显圣还是感悟天道,都比别人更有希望。
甚至更直白一点地说,成为览岭子亲传弟子,全圣、登仙的机会将是旁人百倍、千倍。
面对如此诱惑,田恕却面不改色地问道:“有什么条件?”
“劝邹平交出另一道符,然后自废游者修为,重归儒道。”
果然。
田恕心中毫不意外地冷笑一声,直接别过头,不再去看学宫诸圣。
以沉默作答。
诸圣见状,纷纷鼓噪:“无知竖子,你可知成为祭酒弟子,是何等宝贵机缘,多少人苦求不得!”
“你这些年为虎作伥,妄图与天下人为敌,如今祭酒大人不但既往不咎,还收愿收你为徒,这是对你莫大的恩赐!还不速速跪下拜领,感激涕零!”
言罢,有圣人悍然出手,无情扣下田恕的“烛阴”真符。
如此一来,田恕作为游者大能的关键道心之器,就被敌人拿捏在手,一身修为岌岌可危。
然而面对如此困局,面对强敌的威逼利诱,田恕不知是放弃挣扎还是心思飞到别处,不再多看一眼,反而再次将目光落入下方火海。
此时鲲王船与知北楼已经被烈火彻底吞没,再过不久,世间便再无知北楼,再无知北学派,再无知北祖师。
一旁姚彩云见他望得出神,忍不住开声问道:“先生又在想些什么?”
“就算入得了学宫,就真的能成圣登仙吗?”田恕目光不变,仿佛自言自语。
览岭子闻言当即失笑道:“若学宫都无法成圣登仙,这世间便再无别的地方能做到!”
“学宫源自中央之帝传承,鸣台地籁源自后土神躯所化。我们历代祭酒亦一直与蓬莱仙人联络。”
“证据便是这座梧桐宫,正是来自蓬莱仙山底层桐海!”
览岭子言之凿凿,众人也不以为异,毕竟这差不多是举世皆知的事实。
哪知田恕听到最后一句,却哂然发笑道:“谁说梧桐宫来自蓬莱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