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小丑

面对朱翊钧的厉声指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朱翊钧留意到季从礼不断的喘着粗气，在压制自己。

“彦祖，就算你是大侠，也不可如此跟我们季大人说话。季大人是来救灾的，不是来受气的。请你自重。”季从礼身旁有人喝道。

高武一旁看不过去，立刻喝道：“老子就说了，怎么地？你们这帮绝户的东西，完全不管老百姓死活。人命关天的大事，到你们眼里跟个屁一样。赈济赈济，饿死冻死老百姓这叫赈济么？我是不想生事，只想自己尽一份力。不然我得进宫去禀报皇上，瞧瞧你们这些官员是怎么赈济的。”

季从礼没想到又来一个敢挑衅自己的，于是喝骂道：“朝廷大事，倒要你来指谪？你算什么东西，还胆敢说禀告皇上，休得拿皇上来吓唬我等。当今皇上圣明，岂会听你几句谗言便信了。况且，你真的以为你这样的贫民能够面圣？！”

高武一把拉住要说话的朱翊钧，冷笑道：“我没资格指谪是么？那问问这些百姓心里怎么想的。”

高武转头朝着众百姓叫道：“乡亲们，这位惠州府尹季大人不许我在这里设粥棚赈济，说朝廷会管你们。如此我没办法，只能撤了粥棚了。各位不要怪我。这些官员位高权重，我惹不起。各位收了吧。”

高武如此举动，朱翊钧心里怎么会不领情。

他是准备暴露自己锦衣卫的身份，来给朱翊钧做掩护啊。

众百姓早将几人的对话听在耳中看在眼里。此刻早已按捺不住。有人大声骂道：“狗官，想要我们死是么？你们不出力，赤月阁杜掌柜他们来赈济我们你们还不许。这是何道理？”

“就是，还有没有人性了？都是畜生。”

“你们不让我们活，我们便跟你们拼了。”

群情激奋之下，有人从地上捡起泥巴便往季从礼身上砸来。护卫的士兵和衙役们大声呵斥着，抽出兵刃便要拿人。这一下更是群情激奋。泥团雨点般的飞来，季从礼虽有随从隔挡，但乌纱帽上还是挨了几下。更不巧的是扔到他裤裆位置的，不是屎也是了。

“反了么？这是要造反么？彦祖，你好大胆子，煽动灾民作乱么？”季从礼怒叫道。

朱翊钧见状，立刻举着双手大声叫道：“乡亲们不要冲动，莫要如此。你们这么一闹，煽动民意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名啊。”

百姓们听闻纷纷住了手，他们并不想连累这自己心中的大侠。

季从礼狗一样的抖着衣服上的雪粉，脸色铁青道：“彦祖，这件事老夫必禀报朝廷。这还了得？”

高武没想到自己站出来挡枪，对方居然完全忽略自己。

“你禀告朝廷？就当谁不会一样！本官倒要看看当今陛下如此处理！”

关于高武的身份，就算季从礼再气愤，也反应过来有些异样了。

“不着官服？！锦衣卫？”

高武没想到对方居然一言道破。

季从礼看到高武吃惊的表情，不屑道：“区区锦衣卫暗线，你会写奏折么？”

“这……”

“哼！等李玉春来了，你再跟我龇牙吧。”季从礼呵斥道。

杜宇、高武节节败退，朱翊钧自然不能再等着了。

朱翊钧认真道：“季大人，你也莫要吓唬我，说我煽动灾民作乱。你也看到了，百姓们已经很不满了，你若再不作为，不乱也得乱了。瞧这天气，今晚还有雨水，要是明早再死几个人，你猜明天这些百姓还能不能安安稳稳的呆在这里。还有，广州府大面积受灾，大量流民恐怕即将要涌来广州府。朝廷若是不抓进准备好一切赈济的手段，到时候便是一片大乱。你季大人的乌纱帽怕是也不保了。奉劝你，赶紧想办法搭建棚舍安顿百姓，让百姓吃饱肚子。不然麻烦事在后面。”

“别忘了，陈大人和李大人可是尽心尽力忙了一夜了！”

季从礼瞪着眼看着朱翊钧，想要呵斥反驳，但却也知道朱翊钧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

“为什么粥棚还没设？那个谁，你干什么吃的？”季从礼一腔怒火往身旁的一名矮胖官员发泄道。

那官员忙道：“大人，这怪不得我啊。我们的船只较少，一次运载的粮食数量极其有限啊，而且大部分惠州商贾、豪族不是那么配合捐粮食。”

怒骂道：“你没说这是赈济么？混账，怎能做事？”

那官员继续解释道：“说了啊，可是……”

季从礼跺跺脚，怒骂道：“混蛋，真的的灾民哗变那群大明蛀虫才知道放手嘛！本官亲自去！”

季从礼转身便走，众官员随从连忙跟上，小船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朱翊钧冷笑着看着姓季的等人离去，转过身来，见巧巧等众人正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熬粥熬粥，火都快灭了，都愣着作甚？还有许多人没吃饱呢。”朱翊钧大声道。

“哦哦哦哦哦。”巧巧娘众人忙又忙活开来。

巧巧吁了口气，继续给百姓盛粥。

朱翊钧问道：“吓到了？”

巧巧拢了一下鬓边发丝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公子刚刚身上有光了。那可是府尹大人啊。”

朱翊钧一笑道：“府尹？我还是大侠呢，论在这天下的名气，他给我提鞋都不配！所以，我是完全不慌的，他就是一个小丑。”

巧巧笑道：“什么是小丑啊？”

“丑人多作怪听过没有？”

“嗯。”

“小人与丑人多作怪的融合后，就是【小丑】了。”

听到朱翊钧的解释，所有人都是哈哈大笑，又学会一个骂人的词。

朱翊钧笑着走到棚户外边，想看看还有多少百姓没有吃到东西。突然间一个人拦在他面前拱手说话。

“彦祖大侠，有礼了。”

朱翊钧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脏兮兮官服，挽着袖子，手上黑乎乎的全是污垢的黑瘦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正拱手行礼。显然不是灾民，因为戴着官帽，穿着官服呢。但这打扮跟灾民也差不了多少。

“恕我眼拙，这位大人是？”朱翊钧拱手还礼，疑惑道。

“哦，下官是徐高，负责灾棚搭建。彦祖自然不认识我。”那黑瘦官员忙道。

朱翊钧笑道：“原来是徐大人，久仰久仰。不知有何指教？”

徐高道：“不敢。下官是来对彦祖以及所有赤月阁的人表示谢意的。”

朱翊钧讶异道：“何谢之有？”

徐高道：“下官代这些灾民感谢你。若非赤月阁快速的搭了粥棚施舍粥饭，百姓们此刻恐怕很惨。”

朱翊钧对着不远处忙碌的杜宇笑道：“杜大哥，现在还后悔么？”

杜宇听到，笑骂着回道：“后悔个屁，快点过来帮忙。”

“徐大人，你也看到了。我们杜大掌柜虽然人脾气不好，但是免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