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朱由检刚洗漱完,房门就被人敲响。
朱由检不用问都知道他是谁:“进来。”
一个三十上下的蓝衣太监提着个食盒进来,见到朱由检这个落魄皇孙也没有丝毫不敬,弓着腰道:“殿下,这是刚做好的吃食。”
朱由检坐到床上,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辛苦了,曹公公,坐下一起吃吧。”
“谢殿下美意,奴才已经吃过了,殿下慢用,跟往常一样,吃完放在门口,奴才晚些时候来收。”
“嗯,辛苦了。”
朱由检微微颔首,送走了这个太监,把食盒拿到床上,食盒内是两道爽口小菜,一碗粥,一个馒头。
虽然简单,但已经是朱由检一天里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李康妃每天晚饭之后才会让下人送来一些她吃剩的饭菜,一天一顿,似乎在她的概念里,抚养朱由检只要保证他不死就行。
幸好司礼监太监王安对他不错,每天早上让名下的太监曹化淳给他送食物,这才保证了朱由检的身体发育。
朱由检喝着粥,正琢磨着等会见到万历该说什么,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
一个身穿大红蟒袍,头戴乌纱翼善冠的中年男子带着个十七八岁的宫裙少女走进屋内。
男子脚踏官靴,腰佩玉环,脸上写满了怒意,他身后的少女穿着浅紫色宫裙,生的玲珑可爱,一点淡妆让她更显倾城之色。
看到这俩人,朱由检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男子来到朱由检身前,一声厉喝:“孽障,你给我跪下!”
朱由检撂下碗筷,深吸一口气:“父亲,我所犯何事,竟劳烦您亲自前来?”
来人就是朱由检的生父,未来的泰昌皇帝朱常洛。
朱常洛才不解释,指着他的鼻子怒道:“逆子,你跪不跪?”
“跪可以,告诉我我犯了什么错?”
“逆子,你昨天是不是偷偷溜进你皇爷爷宫里,搅扰了你皇爷爷清修,还提了个叫孙承宗的人?”
说话时,朱常洛胸膛一阵起伏,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作为不被万历皇帝喜欢的儿子,他这些年谨小慎微,从来不敢惹事,没想到坏在了朱由检身上。
跟他同来的少女就是朱由检的养母李康妃,李康妃轻轻抚动朱常洛胸膛:“太子爷息怒,是臣妾没教育好这孩子,您要怪就怪臣妾,跟这孩子没关系。”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朱常洛拍拍李康妃白嫩的手掌,继续怒瞪朱由检。
朱由检挺起胸膛:“是去了,也说了,这又如何?”
“又如何?皇上肯定以为是我派你去做的,你爹我一生谨慎,就毁在你这小畜生身上了。”
旁边的李康妃挡在两人身前,面对朱常洛一叩首:“太子爷,小孩子一时贪玩,闯了祸,是臣妾没教好他,太子爷要责罚就责罚臣妾吧,臣妾求您了。”
朱常洛脸色更沉:“昨天他敢跑到乾清宫惊扰父皇,要是不好好管教管教,明天他就能捅破天去。”
说着回头命令身后的随行太监:“把这孽障拖到外面,打20棍。”
朱由检的生母只是个偶然被临幸的宫女,朱由检也不是有继承权的长子,太监们毫不犹豫的冲上来要拖他。
朱由检拼命挣扎着叫道:“我只是在皇爷爷面前随便一说,皇爷爷也没责怪我,你怕皇爷爷怪罪,就让皇爷爷来罚我。”
“还敢狡辩,拖出去打死这个孽障。”
朱常洛真动了肝火,随行太监虽有些犹豫,却还是照做了,这下朱由检有点慌了。
朱常洛连被他母亲都杀了,再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事后随便找个理由就遮掩过去了。
就算被人查出来,也是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
地上的李康妃一声嚎啕,抱住朱常洛大腿:“太子爷求您开恩啊,您要是打杀了这孩子,臣妾我也不活了。”
李康妃的惺惺作态倒让朱由检起了心气,厉声大喊:“不用你这贱人装好人,不就是要打死我么,打,今天打不死我以后我弄死你们。”
仇恨的目光和铿锵的誓言让朱常洛突然一阵心悸,他瞪着左右太监:“愣着干嘛,拖出去打死这孽障。”
两个太监把朱由检拖到院中按住他,另外两个太监拿着刑杖就要开打。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一声尖细的叫声:“慢慢慢慢!!!”
只见,太监张宏提着袍裙,在两名小太监的陪同下快跑过来。
看到他,朱由检知道,自己有救了。
看到他,朱常洛和李康妃匆忙过来迎接:“张公公,出什么事了?”
“这话我该问您哪。”
张宏指着被按在地上的朱由检:“这是怎么回事?”
朱常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别提了,昨天这孽子昨日跑去乾清宫,惊扰了父皇,我想教训他,没成想他还敢顶嘴,我这一怒之下这才…”
“太子爷,要教训他您赶明儿再教训,皇上要召他同进早膳。”
朱常洛懵了,李康妃傻了。
皇上要跟朱由检同进早膳,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他这儿子都没有的待遇啊。
脑中又想起朱由检的恨言,他忙问道:“张公公,皇上怎么会叫他…这…皇上没叫我么?”
张宏笑了笑:“皇上跟这孩子挺投缘的,刚才吃早膳时突然想起他,就把老奴派过来了,至于您么,皇上没提。”
“这…”
朱常洛一脸难色,张宏也不管他,“太子爷,这孩子我得带走,皇上那边还等着他。”
说着冲按着朱由检的几个太监吆喝道;“你们几个狗奴才,还不放手?”
几个小太监哪敢怠慢,赶紧放手了。
朱由检默不作声的来到张宏身后,瞪着朱常洛和李康妃。
那眼神被朱常洛看在眼里,更是让他怒急,可他也不敢当着张宏的面打人,张宏拱手一拜:“太子爷,那老奴就先去了。”
说完,带着朱由检转身离开。
“等一下。”朱由检跑回屋里,拿出昨晚写好的一沓稿纸,“走吧。”
身后的朱常洛和李康妃目送着几人离开,李康妃又跪下请罪:“太子爷,都是臣妾没教好他,这孩子以前没这么顽劣的。”
怒气对象已经走了,朱常洛对她也怒不起来,双手将她扶起,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啊,就是性子太软,以后对那孽子该打就打,该罚就罚,不忍心看就让下人去做,别净惯着他。”
李康妃一脸娇羞:“太子爷,孩子还小,口头教训一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