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安排藩王的时候,开原城正被努尔哈赤猛攻。
进攻开原的第一天,努尔哈赤就感觉到开原明军与抚顺明军的不同。
抚顺明军开始的时候怕,打着打着就不怕了,开原明军则是看到他们的时候不怕,打着打着就不行了。
守将黑云龙带着自己的家丁到处奔走补漏,陈策居中调度,才没让开原在第一天就被攻破。
虽然熬过了第一天,但明眼人都知道,开原绝对撑不过三天,守城的老兵们已经开始给自己谋算退路。
过了一晚上,城内守军在黑云龙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少了好几百人。
清晨,努尔哈赤再次发动攻击,黑云龙不顾城下射来的箭矢,在城墙上奔走防守,激励士气。
而坐镇中军的陈策却收到了一条糟糕的消息,一名身上插着几支箭矢的军士狼狈跑来报道:“大人不好了,西城失守了,辫子兵用悬梯上城,从里边打开城门,辫子兵已经杀进来了,我们快跑吧。”
“跑什么跑。”
陈策拿起自己的令牌递给自己的家丁:“你带人去顶住,一定要关闭西城门,实在不行也得把他们拦住。”
“是。”
家丁应诺一声,带着中军的两千多骑兵向西城杀去。
杀进西城的女真人和蒙古兵由扈尔汉率领,努尔哈赤的五大臣都是军旅出身,年纪虽然都大了,但都还能上阵杀敌。
陈策的家丁率领骑兵刚接近城门,就听到城门处传来的轰隆隆的马蹄声,他们来的还是晚了。
家丁都是真正的精锐,他们无所畏惧,率领身后将士发动攻击,两支铁骑迎头相撞,相互砍杀的沉重兵刃交击声、骨骼断裂声和惨叫声在开原街头响成一片。
扈尔汉使用一把长柄大砍刀,三十多斤的大砍刀被他舞的虎虎生风,陈策的几个家丁一起上都没挡住。
他所率领的八旗骑兵年纪普遍在四十多岁,都是跟着努尔哈赤在东北一路拼杀出来的,战斗力远胜一般的明军骑兵。
在八旗骑兵寒光闪闪的刀光中,明军骑士的惨叫声接连响起。
女真人厉害,他们的蒙古狗腿子也能狐假虎威,一起压着明军打。
一名家丁眼见身边的弟兄越来越少,对掌握令牌的兄弟叫道:“我们打不过,撤吧!”
“陈总兵对我等恩重如山,我们跑了,让辫子兵去杀他么,滚开!”
有人抱有死志,就有人苟且偷生,大部分明军骑兵显然都属此列,虽然朱由检解了辽人四大恨,但他们也不想为了每月那点可怜的军饷
把命搭在这儿。
一个人逃跑,能带走十个,十个就能卷走一百个。
人越来越少,死战的家丁被女真人砍落马下,八旗兵直奔城中将军府而去。
八旗兵杀到的时候,陈策已经走了,女真人大批涌入城中。
城墙上,听到八旗兵杀进将军府的消息,黑云龙意识到不能再守城墙,命令自己的家丁:“用震天雷把所有火炮都给老子炸了,你们就算死光了,也得这事儿办成。”
“是。”
八旗兵一旦进城,那城墙丢失是早晚的事,黑云龙索性带领城墙上的守军进入城市巷战。
随着天色渐黑,城内毕竟还有两万明军,且一半是骑兵,天黑的时候,明军硬是通过巷战将女真人赶出城去。
第二天还能通过巷战,第三天绝对守不住了。
当晚陈策带着自己能召集起来的五千骑兵连夜出城直奔抚顺而去,第三天清晨黑云龙带着还没跑的等几千士兵巷战拒敌,他们连夜将守城用的枪弹弓弩搬到一个大兵库。
明军士兵以武库为中心进行逐街逐房的防守,中午时分,八旗兵杀进兵库大门,几个八旗兵砸开门锁。
大门一开,36岁的黑云龙坐在一堆袋子上手里拿着一杆烟袋锅子,啧啧抽着,如此作态,让几个进门的八旗兵都看呆了。
他疯了么?
他们不认识黑云龙,但认识他的将军甲,黑云龙猛吸一口烟,从手边掐起一条火药捻子,用烟袋锅点燃捻子,捻子滋滋燃烧。
几个八旗兵吓得面无血色,如丧家之犬一般仓皇逃离。
看着他们这幅作态,黑云龙吐出口中烟雾,面露笑意,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含笑而终。
……
入夜时分,开原城内的抵抗势力被清除。开原将军府,努尔哈赤坐在卧榻上,把头盔放到一边,他的儿子、大臣们分列两侧。
开原打下来了,可这场战争却失败了。
陈策的残军与童仲揆支援的兵马都已经到了抚顺,抚顺再难攻下。
而打下开原,他们只得到几千残兵和一万多百姓,守城的火器军械被黑云龙炸的一点不剩。
初步统计一下伤亡,连日来的战争,八旗兵战死超过3000,伤者4000,损失战马五千余匹。
蒙古兵死了一万多人,伤了一万多,战马损失三千多匹,死伤不可谓不惨重。
明军死伤数肯定比他们多,但明军死得起,死个几万兵,辽东还是大明的辽东,努尔哈赤可禁不起这么损失。
并且,还折损了阿敏这员干将,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在战争中牵动陈年旧伤,一病不起,这场仗,他们败的很惨。
“报~”
一名戈什哈突然跑进来,双手将一个竹筒呈上:“大汗,这是和硕额真托人送来的。”
努尔哈赤接过竹筒,取出其中书信上眼一看,把信拍在桌上:“多尔衮派人来信,有一群明军骑兵和蒙古人跑到咱们都城外游荡,希望咱们尽快回师。”
代善出来道:“父汗,国都乃我国根基,万不容有失,此战既不能成,应及早撤退。”
莽古尔泰也这么想:“父汗,连日鏖战我军粮食已接济不上,族人们随身携带的粮食已经要吃光了。”
其他兄弟纷纷表态,也都是这个意思,努尔哈赤顿觉头疼,看向没说话的皇太极这个被他称为最像自己的儿子。
“皇太极,你怎么不说话?”
“回父汗,各位兄长说的不错,儿臣在想那几千明军降卒该怎么办。”
莽古尔泰哼了一声,鼻孔出气:“还能咋办,一帮就会吃饭的废物,杀了。”
“不可!父汗,若都杀了,以后明军再与我军交战,便不敢投降,唯有死战到底啊。”
“不杀,那可是好几千张嘴呢,总不能放回去让他们来杀咱么吧。”
莽古尔泰还是不同意,两人争辩起来,争了一阵,努尔哈赤铿锵起身:“别吵了,放回去还是留下都是个祸害,都杀了吧。”
皇太极急了:“父汗,不可啊父汗,往后若…”
“我意已决,莽古尔泰你来署理此事,明天休整一天,杀些伤马犒赏族人,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