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倾销三天鸦片后,加斯东拖不住了,在黎塞留的主持下,法国参议院以多数票数通过了禁烟法案。
法案通过的消息一传出来,以巴黎为中心,西欧罗巴集团在法国的所有烟馆纷纷关门歇业,黎塞留指使近卫警察队冲进贵族们的种植园里,强行销毁还没成熟的鸦片罂粟。
贵族老爷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尽管他们自己都有卫队,但黎塞留吃软不吃硬,真来硬的,黎塞留就能合理合法的调集军队剿灭他们。
一波操作下,法国市面上再见不到大烟,连普通的烟草也没了。
刚开始的几天还没什么,几天之后,广大的烟民们忍不了,鸦片成瘾性太强,烟瘾来了,不抽一口就浑身难受,即便是自制力强的人也克制不住,就着五石散服食美酒都压不住那股瘾。
烟瘾还在,烟没了。
黑市里虽然还有福寿膏卖,但一盒三等福寿膏已经被炒到40里弗尔,并且大多数人也并不知道黑市的存在。
抓狂的烟民们跑到已经关门的大烟馆门前疯狂敲门,甚至是砸门,闯进店铺里寻找福寿膏,欲求不得的大烟鬼们成了比流民乞丐更加危害治安的群体。
巴黎街巷内随处可见倒在地上,挣扎嚎叫的烟鬼,一些人把脸皮都抓破了,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不断抓挠身体,皮破血流也浑然不觉。
大量社会边缘人口趁机搞事,很多店铺被强行零元购,西欧罗巴集团的一座仓库也被洗劫,存在里边的两吨五石散被洗劫一空。
法国的警察们却本无法阻止汹涌的浪潮,黎塞留不得不调集军队进入城市维持治安,军队一来,情况有所好转。
17世纪的法军虽然已经向正规化发展,但军队也有大量雇佣兵,雇佣兵也扰乱社会治安的元凶之一。
鸦片成瘾性强,却也是止痛良药,对于没有麻药的雇佣兵们来说,绝对是宝贝,法军里有不少双枪兵,他们也成了禁烟令的受害者,很多部队甚至三分之一的人都被烟瘾控制了,能过来的都是正常人。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内部,外部又开始搞事了。
西班牙、荷兰、英国、安道尔、普鲁士等国纷纷出版活页印刷品,报到法国因为黎塞留的错误施政,而陷入混乱局面。
各国出版的印刷品很快送到黎塞留的办公桌上,大批国内外的记者们堵在参议院门口,请求参访黎塞留。
参议院大门紧闭,专门有一个卫队的士兵在庭院内巡逻,把跨栅栏过来的记者赶走。
黎塞留的办公室里,窗帘紧闭,黎塞留站在其中一扇窗户前,把窗帘拉开一条缝,看着议院大门外的各国记者,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苦涩,有无奈。
几名议员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偷偷交换眼色。
一名议员壮着胆子道:“大人,要不还是撤销禁烟令吧,堵不如疏,一点点减少市面上的福寿膏,找个恰当的机会,再重新启用禁烟令。”
旁边人跟着附和:“是啊,大人,再这么下去影响太坏了,市民都不敢上街了。
这些天,巴黎312家店铺被砸,227场火灾,强尖案2778起,抢劫案件更是数不胜数,这还算是在市里,那一般的村镇里,情况又该如何?”
“不仅如此呢。”
另一名议员接着说:“以加斯东为首的那帮人说他们的领地受动乱影响,商铺被抢,田地被毁,说要减少今年税入,大人,禁烟令已经影响今年税收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黎塞留默不作声。
等他们说完,他转过身,看向唯一没有说话的年轻人,“马扎然,你怎么看?”
28岁的马扎然并不是法国官员,他是军旅出身,在军队里他的外交天赋逐渐被挖掘,后在教皇乌尔班八世的委托下于去年来到法国,解决西班牙继承战争问题。
黎塞留很欣赏这个在外交手段上很像自己的年轻人,有意将他作为弟子培养。
“到现在为止,我越发觉得首相大人您的做法没错,长痛不如短痛,继续纵容福寿膏横行,法国只会越陷越深,国家资本也会无限流入明国人的口袋。
我甚至觉得,法国跟明国人当邻居,并不是一件好事。”
黎塞留嗯了一声,“明国人想用这种方法让我屈服,我偏不让他们如愿。”
禁烟令的难度主要是在下层,路易十三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更清楚黎塞留的能力,只要路易十三不在上边拆台,下边再怎么闹他都不怕。
此时房门被敲响。
“进来。”
一名侍者进来道:“大人,白金汉公爵派人请您过去喝下午茶。”
“告诉来人,我一定过去。”跟侍者交代完,看向屋内众人:“你们都回去吧,马扎然,下午你跟我一起去。”
“是。”
……
下午,黎塞留来到白金汉公爵居住的格瑞提酒店,这座酒店坐落在巴黎西南部一座郁郁葱葱的林地,是巴黎条件最好的酒店。
进入酒店大厅,脚下是硬木地板,墙上用非常漂亮的丝绸和珠饰,以及16世纪的油画、装饰艺术和家具,还有裸露的横梁天花板和生机勃勃的巨大壁炉,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的艺术氛围。
在侍者的引领下,黎塞留和马扎然来到在酒店二层的露天餐厅里。
白金汉公爵早已等候多时,秦孝明坐在他身边,两人嘴里叼着雪茄,手里端着盛有葡萄酒的高脚杯,谈笑风生。
看到这俩人凑到一起,黎塞留就知道准没啥好事,坐下后,还是很有礼貌的说:“感谢公爵先生您邀请前来,我可是很久没这么悠闲的享受下午茶了。”
白金汉公爵深吸一口雪茄,吐出一口雪白的烟雾,摆摆手道:“首相大人太客气了,眼下英法两国是朋友,朋友之间请对方喝个下午茶,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如果只有你我的话,就太无聊,我就把秦先生也请来了。”
秦孝明抽了口烟,悠然笑道:“我也是过来之后才知道公爵先生也请您来了。”
看着俩人吞云吐雾的样子,黎塞留心里有火发不出,从13世纪,欧洲出现常驻使节开始,驻外使者就被认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受到特别的保护。
这种派遣常驻使节的行为虽然还没形成普遍的制度,但各国普遍认为外交使节是派遣国的化身,是本国国家元首在国外的体现。
外交使节享有的外交特权和豁免权是自然具有的,而不是驻在国给予的,即便是使节犯了杀人大罪,驻在国也只能通过国事外交,向派遣使者的国家抗议,由那个国家处置犯了罪的外交官。
白金汉公爵和秦孝明,一个是查理一世的化身,一个是朱由检化身,都享有外交豁免权。
两个女仆推着餐车过来,在桌上摆了几样糕点和煮好的茶水,白金汉公爵抽完雪茄,拿起一块起酥面包咬了一口:“今天把两位找来,除了请两位喝茶,也是想做个中间人。
一道禁烟令,把好好的一个国家弄成这样,说白了你们两位互相算计,继续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不如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禁烟令什么的也别搞了,让秦先生他们好好做生意,对大家都好。”
秦孝明放下酒杯:“公爵先生真是个直人,既然话都说明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只要法国撤销禁烟令,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不可能。”
黎塞留指节叩动桌面,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身为法国首相,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法国考虑,一道禁烟令就把法国弄成这样,若是放任不管,我不敢想象法国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秦先生,你让我撤销禁烟令,但你们的皇帝陛下不光下达了禁烟令,甚至还下达了禁酒令,我不明白,你为何不去劝你们的皇帝,反而过来劝我。
难道你们明国人不光喜欢干涉他国内政,还喜欢玩双重标准么?”
“情况不一样,我们皇帝陛下下达禁烟、禁酒令后,已经发现限制不住,政令也就权当不存在了,首相大人,您尽可去询问法国驻明使者,问问他我们国内是不是已经放开烟酒交易。”
黎塞留身体前倾,双手合握,目光灼灼的盯着秦孝明双眸:“那是不是说,你们的皇帝陛下也认为禁烟令是很有必要的,只是施行起来有困难?”
秦孝明一时语塞,承认了就相当于认同黎塞留下禁烟令,不承认就是说皇上错了。
场面有些尴尬,白金汉公爵哈哈笑道:“首相大人,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一道禁烟令,招来多少人记恨,还没人说你好。”
“我认为我做的没错,福寿膏只会让法国越陷越深,公爵先生,我的话请您转述给查理陛下,我建议他也下一道禁烟令,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白金汉公爵:“额…呵呵。”
“首相大人,禁烟令有损我们集团的利益,您要清楚,我们在法国并不只有烟草买卖,如果我们撤资,法国有多少人失业,经济又会受到多大重创…”
“那是你们的自由,秦先生您尽管出招,我接着就是。”
秦孝明皱起眉头,最后问一句:“这么说没的谈了?”
“可以这么理解。”黎塞留喝了口茶:”两位先生,议院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对两人微微躬身后,带着马扎然就走了,白金汉公爵往椅背一靠:“真是不识好歹。”
秦孝明深有同感,谈不妥的话那就只有三种办法了,要么舍弃在法国的烟草生意,要么集团撤出法国,第三种办法么,那就不是他能做决定的了。
历史已经证明,当外国列强来倾销商品,而该国关闭国门后,列强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