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冰冷的真相

[新]

世间最顶尖的谋士，大多都是最高明的商人。

他们往往明白一个最简单也是最浅显的事情。

那就是，每当与旁人交易之时，有利则做，无利则休，双方皆利之事，必成。

此时已近乎傍晚，凛冽的山风将宁不凡的发梢，吹拂的凌乱不堪，单薄染血的白衫像是一吹便倒，偏偏又是像野草般，坚韧抓地。

宁不凡目光幽深，冷冷凝望面前的佝偻老者。

半炷香后。

一道惊虹掠过山头，正是急速赶来的燕十三，待他看清楚山腰之上的情形，顿时大惊失色，再看向半空中对立的折柳、李子夜二人，恍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叶青玄看了燕十三一眼，便将目光移至宁不凡身上，轻轻颔首，笑道：“可。”

大局已然握在手中。

双方皆利之事，缘何不做？

利益面前，没有朋友与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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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久之后就要亲手杀死宁不凡，但在杀死他之前，两人仍然可以暂时达成一致，做上一笔交易。

宁不凡轻轻拉着王安琪挡在自己身后，莫要误会，不是什么特殊的意思，就是单纯觉着......背后拂过的山风太烈，拿王安琪挡一下。

毕竟是一品高手嘛，无垢之体，风雪不侵，也算是起到了作用。

“剑域初开之时，你曾去信于叶辰，让他来往剑域，我相信你是好意。不过，送信的人，是谢三，他是西荆楼的人，也就是白若尘手底下的人。”

宁不凡轻咳一声，缓声道：“白若尘知道叶辰婉拒深入剑域这件事情后，是否就派谢三找你了？”

叶青玄眉间惊诧，似乎不相信这位木剑少年竟然能够猜的八九不离十，思虑片刻后，回道：

“你说的不错，不过略过了一点，那就是我给叶辰去信之前，便与折柳一同先入过剑域，抵达过第三片区域。可惜......我的剑意不如折柳，未能步入七剑祭坛。折柳尝试踏上七层台阶，只走了三层便跌落下来，莫说拔出仙人剑，连王座都未能抵达。仙人剑，那可是仙人剑！”

剑阁有祖训，仙人剑内藏着一道仙缘，持此剑者，或可踏步仙人之上。

宁不凡心里明悟，原来白若尘就是通过谢三知晓了这件事，才利用叶青玄对拔出仙人剑的渴望，“后来，谢三寻你，商议了些什么？”

叶青玄笑道：“他说啊，助我夺取仙人剑，但要让我配合他行事。第一步，便是假死，然后引叶辰入剑域。待叶辰拔剑之时，杀之！”

叶辰与宁不凡不一样。

当初武道尚未开天，叶辰一品巅峰，傲然天下，自忖剑道极尽，若是当真拔出仙人剑，定然不会将此剑交予剑阁。

而将叶辰杀死，引另一位身负剑道王者资质的人——宁不凡来此剑域，拔出仙人剑后，再出来时，便能轻易夺下此剑。

数月前，白若尘将叶辰活活坑死在剑域后，曾佯装为尘羽儿、尘墨儿之死问罪，去往万京寻过司涯，特意探了探司涯的口风。

见司涯尚未知晓剑阁内事之后，才放心施行此计划。

其后便是赶赴忘忧小镇，在忘忧酒馆摆了一面黑子无生的棋盘，静待数月后宁不凡到来。

宁不凡身处万京，被司涯当做一颗重要而动棋子，因此在万京身处司涯的层层护卫下，是定然无法杀死他。

唯有将他引至蜀郡，引至剑域，才有杀死他的机会。

白若尘利用叶青玄对仙人剑的渴望，杀死叶辰，最终目的便是引宁不凡前来。

只要宁不凡踏上前往蜀郡剑阁的道路，便算是彻底入了白若尘精心设下的惊天杀局。

叶青玄抬眉看了眼被墨玉坛子束缚的刑天，摇头道：

“叶辰之事，我也曾犹豫过，因此我邀请他前往剑域，若是他愿意来，我便同他好生商议仙人剑之事。可他不愿来，既然不愿来，我也只能与白若尘合作，假死引他前来。然后，再令折柳为叶辰引路，趁他拔剑之时，杀死他。”

叶青玄决定杀死叶辰后，便给叶辰送去了第二封书信——若有不测，请叶辰助叶麟成为剑阁之主。

“我向来是不喜麟儿，”叶青玄低眉笑笑，言辞刻薄，“他明明有千古罕见的剑道天赋，且被叶辰收为徒弟，却不愿修行武道，简直废物！我若非为了引叶辰前来，又怎会立下这等遗愿。”

叶麟，原来是叶辰的徒弟，难怪磨剑之时，杀意冲天。

看来，他身为局内人，也猜测到了一丝真相。

天穹之上的李子夜面上阴晴不定，双拳紧握，几乎出血。

周旁的剑阁弟子，茫然的瞧着自家宗主，觉得竟是这般陌生。

宁不凡眉间阴翳，心底有无尽暴虐正在酝酿，眯眼道：“叶辰，知晓你的死讯之后，孤身赶赴剑阁，问罪八位门主，硬生生顶着整个剑阁的压力，只为了完成你的遗愿，他......自始至终可是将你当做至交好友啊！”

若是叶辰没死，知道了这等血淋漓的真相，又该是多么心寒啊！

他视之为至交好友的人，竟然连同一个外人，活生生将他算计至死。

这，或许比心脏挨上一剑，更疼上数十倍。

叶辰被一剑刺穿心脏，流尽鲜血，死于王座祭坛，若是没有宁不凡拼了命的将他的尸首带出来，等他十七年后睁开双目，便要一辈子待在那座冷冰冰的宫殿。

叶青玄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当他是好友，但......总有些事情，不由己。”

“不由己......可笑啊，可笑！”宁不凡冷眼瞧着眼前这位无耻狠毒的剑阁之主，当真想要一剑宰了他。

但，现在不行。

要等，要再等一会儿。

缓缓呼出口气后，宁不凡暂时平复心境，微笑道：“你们既然杀死了叶辰，自然会明白，身为叶辰好友的刑天，定然会来复仇。因此，你们有意放任刑天步入剑域，就是为了让他抵着那道石门，等我到来？”

叶青玄微微一愣，回道：“八百年前，剑阁曾有记载，有一力士以性命抵住剑域入口，长达三年，其后暴亡。”

“你陷于万京，久不来剑阁，白若尘便通过西荆楼暗卫将此事告知于前来天风国的刑天，刑天果然暴怒来剑阁问罪，步入剑域后，也如我们所料想以身抵住石门。当然......若是他不来，那苏沫、周游、张泽三人，便是以死而力扛剑域入口石门之人。”

“不，他们三人差些就杀死了刑天。”宁不凡微微眯眼，看向叶青玄身侧的叶龙。

“有这等事？”叶青玄看向叶龙。

始终沉默的叶龙终于开口，“父亲，我不爱剑。”

这句话，他曾对郝剑说过一次，但郝剑没有听明白这句话里藏着的意思。

他不爱剑，这柄剑是仙人剑。

他身为青云九剑之一，专情剑道，却并不赞同父亲所作所为。

他暗地里违背了父亲的命令，要杀死刑天，放任剑域入口闭合，如此......便能将这件极其丑恶且罪恶的事情，彻底掩盖起来。

比起仙人剑，他更注重剑阁的声誉。

可惜，叶龙失败了，他没有杀死刑天。

刑天如叶青玄与白若尘所料，抵住了石门，只为迎接这惊天大局里最重要的人物——天机榜首宁钰。

“逆子！”叶青玄狠狠一巴掌便抽在叶龙脸上。

‘啪！’

叶龙不闪不避，硬抗下这一巴掌，摇头道：“父亲，我不爱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