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掉贝斯特,安娜总算松了口气,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欣喜与快意,一方面是渡过一劫,而另一方面,则是这样处理事情的方式让她感到爽快。
这可全拜这两个人所赐,之前她可是有些矜持的,许多话都说不出来,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说出来,心受挂碍,毫不爽利。
但现在,见识过尤涅佛和巫师学者的肆无忌惮(前者仗着武力胡作非为,后者则是本该隐而瞒之的秘辛张口就来),她就觉得,自己这点事儿算得了什么,比起这两个家伙的不知道该说是大心脏还是粗线条,脱卸一下责任又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重要的是事情成功解决了!
哦,不,还没完全解决,还得等尤涅佛上去打。
想到这层,她又稍微有些担心,问:“现在已经没办法回头啦,就算你想跑路,角斗场都不会给你开门了。要么挨过七场,要么就死掉,就算期间被打到昏迷或者残疾,也都只能继续,虽然以你的本事应该不会这么惨……”
她自我安慰了一句,说:“总之,要做好心理准备,尽可能不要受伤,虽然换对手的时候也有稍微一点空当,但我算了一下你刚才治疗自己用的时间……是不够的,如果受了伤你就不会有空闲来进行治疗,当然你要是还留有隐藏实力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尤涅佛点点头,说:“知道了。”
“最好是真知道。”安娜说道,“调整一下状态,我这边已经确认了,贝斯特那边估计也早就有所准备,应该就两三分钟了。”
“对了。”她又想起什么,说,“因为是登七之战,所以会放到一个更大的斗兽场进行决斗,这对你来说非常有利,因为你的机动性非常高。不过,对面肯定也会考虑这一点,说不定会进行针对。”
“好了好了。”尤涅佛摆了摆手,说,“你做代理人的经验还是有所欠缺。离上场只有一两分钟的时候就不要叮嘱那么多了。”
“你这家伙——!”安娜顿时生气,这个家伙实在太容易让人生气了。
这个时候,巫师学者也说道:“是的,是这个道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我的偶像了。”
“喂,你又懂个什么!你这个不是代理人也不是决斗者的局外人!”安娜把火力转向。
“呢呢呢。”巫师学者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愉悦之意不止,但却意外地比之前更压低一点声音,“我看得多嘛,就算懒得总结,经验也会凝结为智慧。以我的经验,在马上要开始如此高强度的战斗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做这么复杂的吩咐,反而会成为破绽的。”
“……破绽?”
“战斗不是靠脑子啊我的朋友。”巫师学者说,“虽然脑子有时候也会起到一定作用,但在大部分情况下,战斗都是依赖身体执行的活动,靠的是身体智慧而不是头脑智慧,不仅麻瓜是如此,巫师也是一样,最好的战斗就是靠平时积累下的肌肉经验形成条件反射,不假思索地进行攻守……”
“……”
“……在战斗中,是身体在反应,而不是头脑在反应,靠头脑反应的话,不论有什么样的好计策,都会慢上一筹,而只要慢上一筹,情况就已经变化了,计策也就没用了,考虑得越多,失败得越快,战斗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要是在这时候让决斗者考虑太复杂的事,等于是在他们的身体上加了一层Debuff……”
“……”
巫师学者又宽慰道:“当然,要是留出的时间再多一些,譬如说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那就尽情地分析吧,因为留出了适应的时间。”
“是这样么?”安娜脸色阴晴不定。
尤涅佛闭目养神,说:“差不多吧。”
其实,并非如此
普通巫师之所以因为头脑过度思考而导致身体反应迟钝,是因为头脑思考加身体反应的时间肯定会长于单一身体反应的时间,而如果头脑思考的方向与身体反应的方向不一致,甚至会导致冲突,这也就是所谓的“心意不能通达于指尖”。
但对于尤涅佛来说,因为好久没提过的“灯”之准则的关系,这一影响会被大幅减轻。
对于一般人而言,神经冲动从诞生到发挥作用大概会以平均三十米每秒的速度在神经纤维中传导,尤涅佛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一样的,甚至,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层。
毕竟在现实世界,他从来没有进行过身体方面的极限锻炼,神经传导这一点微不可查的时间差异,他自然没道理去注意。
但是,在过去的十年里,他却切切实实地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他的任何一个念头都可以近乎同步地体现在身体动作上,其所花费的时间远远小于正常人,逼近于零。
换而言之,就是他的神经传导速度接近光速,因此,他可以对身体进行非常即时性的指挥。
这样一来,预判对他来说就毫无意义,至少在正面对战中,就是这样的。
他想了想,又对安娜说道:“当然,你已经进步许多了,比起之前连治疗都不会纳入考虑的你,现在的你至少是一棵学会了思考的芦苇了。”
安娜脸色稍霁,但还是撇了撇嘴。
学会思考的芦苇……这也算是夸赞么。
哼,这家伙要是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她一定要好好嘲讽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比预计多了一分钟时间,记录本上忽然散发出红光,而一道极为宏亮的声音响彻石厅:“登七之战!还在角斗场的诸位巫师,观众,决斗者,代理人,请停下你们手上的事情吧,即使是正在进行的决斗也特别允许停止,因为接下来,我们要迎接许久未见的登七之战!”
然后,另一个稍显尖细的声音插了进来,说:“不过,只是三级决斗者升四级喔,所以要是觉得没必要,也可以不用来嘛,不过——”
“——难道就不会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