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挖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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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自动挂断。

周唱晚愣了一下，突然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脏的位置很空。

呆滞了片刻之后，周唱晚去手机上翻看通话记录，结果和昨天一样，任何与周唱早通话的痕迹都没有找到，仿佛她刚刚从手机里听到的一切，都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周唱晚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过一会儿安静地躺下，拿遥控器关了房间里的灯。

也许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诡谲，周唱晚大脑里全是杂念，进而失眠了。

她辗转反侧到凌晨三点都睡不着，反而脑袋一抽一抽地疼，没有多么严重，但实在是有点儿不舒服，周唱晚下床，一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又回到床上，最后四点多才勉强睡着。

早上天刚蒙蒙亮，好不容易睡着没多久的周唱晚被自己定的闹钟吵醒，她睁开眼迷糊了几秒钟，立马掀开被子换衣服，到卫生间洗漱。

一楼娱乐室里停放着一辆电动车，这是这栋房子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周唱晚戴上口罩和帽子，关好家门，骑车直奔村外一家相对比较大的五金店。

周唱晚十分庆幸这家店的老板很能吃苦耐劳，国庆节当天竟然还营业，并且开门的时间非常早。

她买了电钻，电铲，小型切割机等等挖洞可能会用到的工具，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直接原路返回，到家便一头钻进储物间，先把两个小柜子和其他一些杂物都挪开，然后蹲在地上仔细研究该如何动手。

家里地面铺的都是市面上常见的普通瓷砖，看上去平平无奇，周唱晚把工具插上电，本来天真地准备沿着缝隙，撬开一块完整的地板砖，但是当她实地试了之后，才发觉这其实很难做到。

况且这样做，势必会破坏到目标瓷砖之外的其他瓷砖，到时候善后的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就大大增加了。

于是她直截了当，干脆拿着电钻粉碎了那块瓷砖。

一时间，噪音漫天，除了大块的碎石乱飞之外，一些细小的瓷片堪堪划过周唱晚的裤子和手套，留下浅淡的痕迹。

周唱晚十分专心致志，甚至都没发现这些细枝末节。

等表面的瓷砖钻得差不多了，她便拿着电铲进行下一步——在下面挖洞。

最一开始，周唱晚觉得这件事不会有多么困难，应该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办好，但实际上她费了很大的力气。

周唱晚自认体力还不错，但由于她之前从没有干过这种活儿，所以很不熟练，技巧什么的也不会，导致她带着厚手套的手都磨出好几个水泡，出了一身汗，噪音也始终不停歇。埋头干了一两个小时，手腕累得酸疼，却连水泥层都还没有打通。

不大的储物间内尘土飞扬，周唱晚呼吸困难，连连咳嗽，严重时还有种窒息感，头发上都蒙了一层灰，正好和她的新发色无比贴近。

很不舒服，于是周唱晚暂时放下电铲，拉来一个小板凳坐下休息片刻。

仅仅歇了半分钟，她望着满地的瓷片碎石，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点儿什么。

周唱晚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捡起一块破碎的瓷砖块儿放进裤子口袋里，拿来软尺量好地板砖的长和宽，骑着电车就又出门了。

她这次骑车的目的地，是邻村的一家装修公司。

如果周唱晚没有记错的话，她家这栋别墅当初装修的时候，选用的就是这家公司的瓷砖，还是她爸妈带她一起来买的。

这家装修公司是离周村最近的一家，也是这一片儿唯一一家，周唱晚的爸妈当初装修别墅的时候，也是觉得这里距离近，省事儿。

周唱晚拿着刚才砸下来的瓷砖碎片，在这里找到了一模一样的瓷砖，幸好很多年过去了，这家门店还在卖这个版型的瓷砖。

也许就是因为它太大众了。

周唱晚报出自己量的尺寸，买了一块跟家里地上一模一样的瓷砖。

店员一脸懵地看着眼前的女生抱着一大块瓷砖摇摇晃晃地跨过店门，他可能还是第一次碰到来买瓷砖，却只买一块的顾客。

周唱晚抱着瓷砖，在电动车前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以正常姿势骑上车，为了不耽误时间，她只能把电动车暂时丢在这里，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幸亏出租车后座是可以放下这块瓷砖的。

艰难地打开家门，周唱晚将易碎的瓷砖稳妥地放到客厅，她去卧室取来两根发卡别住耳边碎发，重新戴上手套，并且戴了个口罩阻挡扬尘，之后搓了搓双手，拎着工具来到储物间继续挖洞。

在坚持不懈了好几个小时之后，水泥层终于被打通，夯实的碎石泥土露出冰山一角。

周唱晚松了一口气，想着周唱早此时也该醒了，但是还挨着饿，便一刻也不敢放松，继续往下挖土，直到洞里的空间足以容纳下一只大纸箱，并且留有足够的富余，让过一两天送达的应急食品也能放下之后，她才停手。

洞的周边跟其他相连的瓷砖边留下了差不多一指宽的距离，与地面的距离则为瓷砖的厚度，为了一会儿能正好把那块新买的瓷砖搁上去。

水泥和碎石都挖出来堆在一旁，周唱晚把不规则的地方简单修一修，在这过程中，她发现从洞里挖出来的土似乎有点潮。

周唱晚捏了一点土放在鼻子下闻，嗅出一股子湿气。

这种情况下，如果直接将食物放进去的话，用不了十年，食物就会受潮腐败，变得无法食用。

怎么样才能让洞里不那么潮湿呢？

周唱晚今天第三次出门，因为没有电动车了，她一路飞奔到附近的一家水泥经销点，买了一袋水泥，用人家的小推车小跑着运回来。

洞内四壁大部分都已经是水泥了，只有洞底和靠下一圈内壁是碎石土层，周唱晚在这些地方大致糊上一层薄薄的纸板，隔绝开掉渣的土层。

然后，她去卫生间拿来一个洗脸盆，往里面倒了半盆水泥，和面一样加水搅拌。等粘稠度差不多了，周唱晚带着胶皮手套将它们细细地抹在薄纸板上，偶尔水泥层四壁也会照顾到，为了使洞里的空间与四周完全隔绝开，不会导致将来有水汽趁虚而入。

最后，周唱晚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小电风扇，拿板凳和柜子支撑着，使它稍稍倾斜，扇叶对准洞口，连上电后对着洞里可劲儿地吹，等待着水泥风干变硬。

电扇在工作，周唱晚也没闲着，她把堆在储物间的废料都收拾收拾装进垃圾袋，扔到外面的大垃圾箱里，用来搅和水泥的洗脸盆也一并扔掉，最后拿来拖把和抹布，把储物间的地面一寸一寸都清理干净。

卫生打扫干净之后，周唱晚把挖洞的工具和剩余的大半袋水泥都拖到楼梯下用来堆放杂物的角落，拿一些黑色塑料袋和破纸箱盖住。

等过几天找个机会，把这些东西都悄悄处理了，不要引人注意。

储物间电扇“呼呼”个不停，也不知道吹了多久，等到洞底和四壁摸上去都差不多了，周唱晚抱来装有食物和矿泉水的纸箱，放进洞里。

即使抹了一层水泥，洞内的容积依然不小，放下一个大纸箱后，还留出一圈较宽的空隙，这些地方正好可以在之后用来放应急食品。

等到所有工序都结束，周唱晚最后往洞里看一眼，然后将瓷砖小心翼翼地盖上去。

严丝合缝。

周唱晚站起身来回走动，同时低头观察地面，跟其他地板砖对比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如果视力比较好的人，可能就会看出这块瓷砖过于干净了，与其他瓷砖之间的缝隙也相对显得比较空。

于是她又跑到屋外的垃圾箱边，从刚才扔掉的废料里取回来一点碎石泥土，填充在缝隙中，并在这块瓷砖上踩了几下，还拿沾满灰尘的手套抹了抹，让它看上去不至于与周围格格不入。

最后搬来小柜子压在上面，另一个小柜子对称着放在另一边。

如果还放旧书的话，之后的十年时光内，父母在清理储物间的时候可能会清理掉旧书，那么到时候如果他们近距离看地面，也许就会发现地板之下的秘密空间。

而在上面放一个柜子，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仔细去观察地板。

这世上除了周唱晚，谁也想象不到，在一块普普通通的地板砖之下，会隐藏着什么秘密。

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之后，周唱晚蹲在储物间，怔怔地盯着那一块瓷砖，想着十年后的周唱早这时候有没有吃到食物。

她看得出了神，浑不知自己现在的形象，像是风餐露宿的流浪者，身上脸上都沾了不少泥。

一直蹲到腿都麻了，周唱晚才站起身，先把用来运水泥的小推车还给经销点，又去邻村的装修公司门前把电动车骑回来，推到娱乐室。

一松手，她隐隐感觉电动车的手把有点湿，仔细一看，原来是她的手掌在刚才挖洞的过程中被工具磨破了，伤口正往外渗着血，边缘还混着一些泥土和小碎石，这么长时间内，她竟然都没有一丝察觉。

周唱晚到卫生间将手上的伤口简单冲洗一下，拿绷带随便缠一缠，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16:30。

忙活了几乎一天，滴水未进，终于能坐下来歇一会儿，周唱晚早就饥肠辘辘了。

冰箱里除了几瓶矿泉水和饮料之外什么都没有，因为这栋别墅平时没人住，只有在寒假或者暑假的时候，周唱晚才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因为她觉得这边十分清静，她喜欢清静。

平常上学的时候，周唱晚不在，她爸妈一般也不来这边住，都在市区的那套房子里。

想到父母，周唱晚一丁点进食的心思都提不起，她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第一次觉得这房子实在是太冷清了。

她坐起来，拿过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喂，妈。”

很快，她妈妈含着笑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哎，晚晚，什么事情？是不是钱不够花了？”

【我把他们杀掉了】

【没有埋，时间来不及了……】

耳边不断回荡着这几句残忍的话，周唱晚忍不住湿了眼角，声音哽咽。

“……妈，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