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棠接到听阙阁弟子传信,信上写道,掩月楼楼主陆盏眠体内血蛊已解,解蛊之人是白娇娘。
这个结果虽然意外,但也顺理成章。
凭白娇娘那被驴踢了脑袋瓜,做出此等傻了吧唧举动没什么可奇怪。
主动献身将蚀魂度到自己身上,自己日夜承受血蛊折磨,成全陆盏眠左拥右抱复仇之路。
陆盏眠从来就没喜欢过她,她妥妥一个工具人。
周羽棠将信件碾成粉,听到院外有人叫他,忙迎了出去。
“周公子。”燕丫头穿了身新衣服,虽说是粗布面料,却难以遮掩她出众姿色,面上略施粉黛,好看紧。
周羽棠笑着说:“燕姑娘,明日才是中秋啊!”
“我知道,我是来邀请公子一起去山下小镇置办物件,不知公子是否有空?”
周羽棠下意识朝屋子里看了眼,昨天谢炀打坐运功了一整夜,今早才浅浅睡下,想必劳累得很,不到晚上醒不来。
“有空。”周羽棠说道,“走吧。”
有人陪逛街当然好!
“燕姑娘,要买什么东西?”
“做月饼材料。”燕丫头手中挎着小篮子,垂眸浅笑道,“公子叫我丫头就好了。”
“那燕姑……丫头你也别见外了,叫我大名就行。”
燕丫头水润眸子闪着欣喜碎光:“嗯,羽棠哥。”
临近佳节,镇上也比平时热闹许多,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周羽棠闻着味儿就被热气腾腾肉包子吸引去了,正要掏银子买,又闻到了隔壁香甜扑鼻糖炒栗子,简直吃不过来。
燕丫头逛了一圈买了不少小玩意:“羽棠哥,你喜欢什么馅月饼?”
“我不挑食,都喜欢。”周羽棠说完这话,忽然想起谢炀喜欢吃豆沙,于是改口道,“如果可以话,我喜欢豆沙馅。”
“那就买红小豆吧!”燕丫头笑颜如花,“走吧!”
除了买红小豆,燕丫头又选了核桃仁、杏仁、芝麻仁、瓜子和莲蓉等等,做五仁月饼。
樵夫一家也不宽裕,周羽棠自然不会去白吃白喝,购买月饼材料钱是他出,另外还买了新鲜牛羊肉。
“说起来我还没有送过你见面礼。”周羽棠走到一处首饰摊前,“你挑一件喜欢,我送你当做中秋礼物。”
“真吗?”燕丫头满眼欣喜,捡起一枚镯子看了又看,放下,又拿起雕兰花簪子戴到头上,“好看吗?”
周羽棠:“非常好。”
“谢谢羽棠哥。”燕丫头笑得合不拢嘴,“我会一直戴着。”
碧空如洗,秋日爽风轻拂,燕丫头提着竹篮跑在前面,笑容洋溢,天真烂漫。
“修士不该在仙山里清修吗,为什么谢公子和羽棠哥会在这里呢?”燕丫头满脸好奇。
周羽棠轻咳一声,一派老成说道:“只要心中清净,在哪里都可以清修,不一定非得是远避红尘深山老林,入世也是一种修行。”
燕丫头听得一愣一愣,看着周羽棠眼神愈发崇拜:“好厉害!”
周羽棠被她夸得不好意思。
燕丫头又问:“那,仙师是不是也可以娶妻生子?我看话本上说修仙之人要两袖清风,存天理灭人欲,这样才能羽化飞升。”
周羽棠点头道:“是这样没错,所以修无情道是最容易飞升捷径,六根清净无欲无求,面对天劫时候会好过很多。不过也有人不在乎飞升,跟心爱之人结成道侣共度此生,相伴千百年就已经很美满了。想成仙就不能娶妻嫁人,有得必有失嘛!”
燕丫头情不自禁红了小脸:“羽棠哥想成仙吗?”
“不想。”周羽棠连犹豫都没犹豫,“成仙第一步就是辟谷,我曾经试过三天,简直生不如死,我才不要忌口!”
他天生嘴馋是其一,其二,他上辈子从出生开始就怀着先天性疾病,从会吃饭开始就被迫忌口,后期病重连吃饭都成问题,每天只能拿葡萄糖补充体内所需。
这种只能看不能吃感觉真是受够了。好不容易有幸再活一次,他当然要吃个够本!
燕丫头抿嘴笑了:“羽棠哥。”
“嗯?”
路过那家熟悉乐器店,为了生意好,店老板特意在店门口摆开了摊位,将不少乐器拿出来展览。周羽棠随手拿起一管洞箫,学着言泉子模样摆起姿势来,吹气。
“你跟谢公子是道侣吗?”
箫声没响,周羽棠险些岔气儿:“啊?”
燕丫头脸色通红:“你们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又,又住在一起,我还以为……”
想不到这山沟沟里野丫头思想还挺前卫!
周羽棠道:“你平时除了女红刺绣就是翻话本听说书吧?”
“嗯。”燕丫头深以为荣,“话本里还写了,太上仙门清洆真人跟浦阳真人青梅竹马,情比金坚,是人人艳羡道侣呢!”
周羽棠:“……”
“这种误人子弟书还是少看为妙。”周羽棠真诚劝诫道。
燕丫头一个头两个大:“所以是我误会了?”
“当然了。”周羽棠失笑,“虽然我跟他住在一起,但我们可不是那种关系,他是我主人。”
“主人?”
“你看那么多话本,不知道修士可以收灵宠吗?”
燕丫头当场愣住,满眼难以置信:“羽棠哥,你,你不是人类吗?”
周羽棠握着洞箫吹了吹,终于吹响了:“吓到你了?”
燕丫头用力摇头:“没有,真太神奇了,我完全看不出来!羽棠哥,那你原身是……”
“鸟。”周羽棠掏出银两付给店家,拿着翠绿色水竹洞箫在手里把玩,“家雀儿。”
周羽棠瞥见远处屋檐上嬉戏麻雀,伸出手去,那麻雀立即抛开所有事物,扑棱着翅膀朝他飞来,两只小爪子勾住周羽棠纤细修长食指,葡萄粒似眼睛目不转睛看着周羽棠,眼中充满无尽神往和尊崇。
燕丫头把嘴巴张成了零:“哇,麻雀精,好厉害啊!”
周羽棠忍俊不禁。
在镇上逛了小半天,回到山上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周羽棠把燕丫头送回家,燕夫人好一番受宠若惊,对周羽棠千恩万谢:“明日中秋,仙师别忘了来寒舍共度佳节啊!”
周羽棠应着,朝屋里看了看:“光宗不在家?”
燕夫人:“跟他爹上山砍柴去了,要掌灯时分才能回来呢!”
周羽棠又跟燕夫人闲谈几句,便告辞回家了。
谢炀两天吃一顿饭,因此周羽棠在小镇上吃饱喝足,也不必给他带饭菜。离着老远,见屋里有烛光透出来,看来谢炀已经起床了。
“主人。”周羽棠推门进屋,谢炀刚好从伙房端东西出来。
一个砂锅,盖着盖子。
清蒸人脑?
周羽棠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冒出这么可怕想法来。
或许是谢炀早早醒来,却没有将自己召回身边,而是一个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在屋里不知道干什么——肯定不是好事!
谢炀面色如常:“时辰刚好,过来吃吧!”
吃什么?
周羽棠忽然想起被仙都鲜肉包子支配恐惧。
谢炀把砂锅放桌上,掀开盖子,鱼肉鲜香气味扑面而来,转瞬间充斥整间屋子。
周羽棠愣住,那是一锅很正常鲫鱼豆腐汤。
虽说他是在山底下吃饱喝足回来,但这鱼汤味道实在太诱人了,周羽棠忍不住食指大动。
谢炀递上汤勺:“我做,尝尝?”
周羽棠不可谓不吃惊,正常情况来说,谢炀是不会做饭!
他受谢昭荷教育,君子远庖厨,别说做饭了,怕是连洗米洗菜都不会!
你确定这不是一口下去就一命呜呼黑暗料理吗?
周羽棠拿着勺子不敢下嘴,可瞧见谢炀那充满期待眼神……
本宫堂堂凤凰,还能让一条鱼给要了命去?
开玩笑!
周羽棠咬住勺子,狠灌一口。
“……”
要命,他真被一条鱼给要了命……
要了命好喝!!!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真是鱼汤吗,确定不是龙汤?
这真是谢炀做菜吗,确定不是皇帝御厨手笔?
没想到你是这样反派。
没想到你还留了这么一手!
周羽棠两眼放光,活像守财奴看见金矿。
谢炀勾唇一笑:“好喝吗?”
周羽棠拼命点头:“好喝,太好喝了!”
“你主人我厨艺如何?”
周羽棠竖起大拇指:“极品,顶呱呱。”
谢炀面不改色道:“我从午时开始准备这道菜,足足炖了三个时辰,你预备怎么感谢我?”
周羽棠夹了块豆腐放嘴里,好滑好嫩,鲜美极了!
“怎么感谢?主人你说。”
谢炀单手支颐,目光炯炯有神:“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