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终于驶出会所区域,但没开多远,就又被堵住了。
过来看热闹围观群众实在太多,还出了场连环车祸,将前方的十字路口堵得死死的,拖车正在紧急将出事车辆拉开,疏通道路。
救护车停在双向马路的中间,挨着黄线,旁边就去往会所的车辆,这边堵得更加厉害,几乎是寸步难行。
车里空气沉闷,苏离拉开一点车窗透气,余光扫过对面马路拥堵的车辆,顿了一下。
旁边停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车窗微透,隐约能看到副驾驶上坐着的人影。
苏离瞧了两眼,随后若无其事地低头玩手机。
灰色轿车里。
驾驶位和副驾驶上坐着一高一矮两个黑衣男性,两人面容十分相似,唯独身形差距巨大,高的近乎一米九,矮的却只有娇小的一米六。
高个的坐在副驾驶,手里捧着黑匣子,他一脸忧郁地打开匣子,瞧着里面那块暗淡漆黑的石头,声音细细的,很是惆怅:“怎么办,黑石已经不亮了,我们的神明肯定已经离开了。”
旁边的矮个抓着方向盘,愤怒地盯着前方拥堵的车辆。
“该死的灵异局,要是不他们拦着,我们怎么会被堵在这里!就差一千米了!”
他们已经能直接看到极乐会所的整体建筑,以及门口那无数人影了。
之前两人在网上看到西装男的视频,他自称为神明,这引起了两人注意,于是两人急忙驱车赶过来,没想到被堵在了这里。
而就在一个小时前,匣子里的黑石亮了,光芒猩红璀璨,这说明,邪神就在附近!说不定就在那个会所里!
高个长长叹出口惆怅的气:“怎么办?我们还能找到邪神吗?”
矮个忍不住咒骂起来,高个接着忧郁叹气。
他捧着宝贝黑匣子,歪头看向窗外。
“怎么办,好想找到我们的神明啊……”
车窗外,一辆白色的救护车醒目地停在旁边,车窗半开,隐约露出一个青年的半张俊美侧脸,高个瞧了一眼,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邪神到底在哪里呢……”
在他叹息的时候,对向车道的路通了,救护车呼响着开走,很快与灰色轿车错身而过。
医院。
许润被送到病房,他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吸入过多阴冷鬼气导致虚弱,输液躺两天就好,倒是程松,还在手术室。
苏离和顾正分开,他守着程松的手术室,顾正照看许润。
一个小时后,程松被推出手术室,转入病房,苏离陪床。
第二天上午,程松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睁眼的那一瞬间,他立马想到自己那个脆弱的属下苏离,急忙要起身,却牵动胸口伤势,疼得他一下子躺回去。
但也因此看到了那个趴在病床边上的青年。
病房窗帘开着,难得的明媚阳光穿过玻璃,洒入房间,浅金色的薄光正好照在青年微偏的侧脸上,他本就白皙的肌肤再阳光里愈发白净细腻,因此眼下那一片熬夜的乌青也格外分明。
程松抬着头,盯着苏离看了两眼,没打算喊他。
倒是苏离自己先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惊喜中难掩困倦疲惫:“队长,你终于醒了。”
大概是困意浓重,那双浅色眸子里蒙着一层水色,被阳光照着,如同浸在水里的宝石。
程松看着苏离困得含泪的眼睛,没立马问苏离会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让苏离先回去休息。
“我没关系。”苏离用通宵打游戏练出来的黑眼圈对着程松,“我还能坚持,队长你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程松伤口疼得厉害,没胃口吃东西,苏离喂他喝了些热水,随后坚持起身,出去给程松买热粥水果,以及住院需要用到的洗漱用品。
昨晚程松被送到医院后,支援队的人本想联系程松的家人,但他的紧急联系人为空白,这说明程松已经没有家人了,在他住院期间,除了灵异局的人,不会有其他人守在他病床边上照料他。
这种情况在灵异局里并不少见,大部分能坚持留在灵异局里的员工,或多或少都被厉鬼残害过亲人。
苏离在医院外买好用品,拎着东西回病房。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了陆炎的声音。
苏离脚步微顿,随后便恢复如常,走入病房。
陆炎和唐百都过来了,两人都站在病床边上,不知道和程松说了什么,病房里气氛有些微妙。
“陆队。”苏离如常的笑着打招呼,“唐副队。”
陆炎偏头看向苏离,眉眼冷峻生硬,他没说话。
唐百先温声开口,解释说:“我们刚才正好在聊你,也想问问你关于极乐会所里的事。”
他说着主动走近,接过苏离手里的东西,陆炎单手拽过椅子。将病房里唯一一把椅子放他苏离面前,示意他坐下。
苏离镇定从容地坐下。
另一边,唐百放好东西,回身走到椅子旁,与身材高大的陆炎一左一右站着,像审问犯人一样盯着苏离。
苏离抬眸看着他们,神情无辜又坦荡:“怎么了?”
唐百率先道:“在极乐会所二楼里,你告诉我说,是陆队把你从幻境中叫醒的,但陆队一进入会所就和你分开了。能具体说说,当时你陷入了什么样的幻境,又是怎么醒来的吗?”
苏离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在极乐会所你碰见过你吗?”
唐百有些懵:“你不记得了?”
苏离摇头,他皱起眉,看起来很是疑惑和后怕:“我刚进入会所,就陷入了幻境,然后被一个戴着猫脸面具的人叫醒,他打晕了我,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醒来时会所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唐百皱眉,转头去看陆炎的反应。
陆炎垂着眼睑,神情漠然冷厉:“你陷入什么幻境?”
苏离有些难以启齿,他看了看程松,见程松没有解围的趋势,随后才说:“我梦见我成为了有钱人。”
陆炎面无表情地盯着苏离,没有任何情绪反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苏离的说辞。
但程松总算是开口:“应该没错,那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美梦。”
苏离:“。”
陆炎握了一下金属右手,终于开口道:“猫脸人和你说什么了吗?”
苏离摇头:“没有,怎么了,那个戴猫脸面具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唐百接话说:“他可是有大问题,反正不是个好人,以后你要是再见到他,不要犹豫,立马联系灵异局。”
苏离:“……好的。”
唐百又问了几个零碎的问题,陆炎站在一旁,没再说半个字,只是目光锐利地盯着苏离看,仿佛要透过他的表象,看到他隐藏在身体深处的东西。
苏离神情自若,唐百问什么都语气坦诚地回答,态度十分配合,好似没有半点隐瞒。
几分钟后,唐百和陆炎告辞,两人前后走出病房,陆炎在最后。
关门时,他偏过头,再一次将目光落在苏离身上。
苏离低着睫毛,正在揭热粥的外卖盒。
陆炎目光停留片刻,收回,他关上病房门。
唐百与陆炎渐渐走远。
“陆队,你感觉怎么样?”唐百问道,“我看那个苏离应该没什么问题,挺正常的……”
陆炎拧着眉,神情看着有些凶。
“我感觉不对劲。”陆炎眉头愈发拧紧,“但说不出来。”
只是直觉上觉得哪里不太对。
唐百与陆炎搭档了两年,彼此很有默契,也很相信陆炎的直觉,闻言立即道:“那我安排个人监视苏离,看看他私底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陆炎点头同意。
苏离在病房待到中午,等顾正过来接班才离开。
许润没受伤,虽然身体虚弱,但至少可以自理,不像程松,自己都坐不起来,只能靠顾正和苏离轮流照看。
也因为这样,程松半句没提要扣苏离工资的事情。
苏离刚走到医院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是王助理。
他隔着半开的车窗叫住苏离,随后快速下车,大步走到苏离面前。
“您要求的尾款,我们可以今晚就支付您五分之一。”王助理态度强势,不容商量,“剩下的,需要您跟我们去见一个人,如果您到时候您表现良好,我们还可以翻倍支付剩下的部分。”
也就是说,如果苏离答应见面,可以得到五十万,见面之后,如果苏离再答应对方的条件,可以得到四百万。
暴富就在眼前。
可现在苏离的目标才不是这几百万。
连猎犬都可以一夜挣四千万,作为猎犬灵魂上的主人,苏离怎么能比他挣得少呢。
不过……
“好啊。”苏离答应下来,他勾唇一笑,眼尾弯弯,一脸单纯无害,“那到时你联系我,不过今晚记得转款。”
王助理反而愣了一下,还以为这个私生子会讨价还价一番。
毕竟这个人,可是敢当着他和贺家人面玩无间道的贪财鬼。
“还有别的事吗?”苏离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周竹兰的未接来电又多了两几通,从今早开始,换了号码的周竹兰就在疯狂给苏离打电话发消息。
“没有的话,我先回别墅了,安娜一直催我回去。”
听到安娜的名字,王助理莫名松了口气,这个人果然还在玩无间道,这就正常了。
王助理道:“见面时间在明天晚上九点,到时候我会来别墅区门口接您。”
“好。”苏离答应下来,目光落到王助理身后的轿车上,“方便送我一程吗,我的车还停在极乐会所附近。”
王助理没有推辞,打开车门,请苏离上车。
这次苏离一个人坐在后座,王助理和司机刘助理在前面。
三人安静地去往会所。
途中,王助理悄悄拿出手机,给姜特助发去消息,表示一切顺利,苏离已经同意见面。
姜特助很快回复:“继续按计划来。”
王助理回了好,随后他抬起眼,通过后视镜打量那个面容精致俊美的青年。
只看脸的话,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私生子竟然能逃过傀儡虫,甚至还阴险而放肆地直接当着苏、贺两家的面挑拨自己的卖身价。
他看起来,明明就只是个漂亮但无害的花瓶而已。
时间倒退到凌晨。
猎犬从越野车里下来,大步走入一栋位置偏僻的漆黑别墅。
别墅里没有半点灯光,只有微弱的月光洒下来,模糊勾出建筑的隐约轮廓。
昏暗微光里,猎犬纯白的面具醒目而诡异,像是暗夜里飘过的冰冷幽灵。
他推开别墅门,屋里,漆黑得毫无光亮,不像是别墅客厅,而是某种连接着未知的深渊。
猎犬跨入漆黑里,幽暗瞬间吞噬席卷,将他高大的身影吞噬殆尽。
嘭——别墅门合上了。
屋里漆黑的空间开始无声转变,浓稠如墨汁一样的黑雾慢慢扩散出来,占满整个空间。
猎犬站在黑雾里,缓缓抬手,取下面具,黑暗遮住了他的面容,但那双明亮的血色眼眸却如岩浆一样明亮而危险。
他在原地站定,背影挺拔而紧绷,肌肉甚至在微微颤栗,仿佛在忍受压力,也仿佛在承受痛苦。片刻,猎犬往前迈步,穿过一片黑暗,漆黑的视野里忽然亮起浓暗的红光,是一方血池。
池中无声涌动着黏腻的红色液体,缕缕黑雾从液体里慢慢释放出来。
暗淡隐约的红光,模糊映出猎犬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眉骨高而深邃阴郁,血眸半敛着,哪怕被红光映着,他的肤色也极其苍白。
他果然就是贺铎。
血池里黏腻的液体无声浮动,贺铎面无表情地看着,看似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他抬脚朝着血池走去,但刚行走两步,忽然脱力跪倒,面具从他手里飞出,滚入浓稠的黑暗里,只显出一点隐约的苍白。
贺铎半跪在地上,手臂撑着地面,苍白的手背绷起明显的指骨与青筋轮廓,他垂着头,血眸暗沉猩红,睫毛不明显地微微发颤。
黑暗无声而黏腻,那滚动的黑雾像是某种缓慢柔软的潮水,围绕着贺铎涌动。
僵持片刻,贺铎忽然咳出口血来,一直面无表情绷着的脸终于浮现出隐忍的痛苦,但很快他又展唇笑起来,好像那股几乎要炸开他反噬痛苦丝毫不让他难受。
贺铎抬手拭掉唇边的血迹。
然后摇晃着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脱掉上衣。
昏暗幽光里,他的躯体格外苍白醒目,宽肩瘦腰,肌肉线条紧实分明,带着极强的力量感,但胸膛正中,却有着一道狰狞的贯穿伤疤。
像是被什么粗糙的利器穿透,伤疤边缘的肌肉撕裂出难看的辐射纹路,但更可怕的是,那些纹路仿佛有着某种生命,正在贺铎薄薄的肌肉组织之下收缩蠕动。
随着它的活动,水流一样的浓黑纹路慢慢浮现出来,顺着伤疤缓缓流淌,延伸成类似太阳的形状。
贺铎跨入血红池水中,粘稠液体缓慢地浸没他的身躯,胸口那道太阳形状的伤疤愈发漆黑明显,甚至是颤动起来。
大量黑色鬼气从纹路里释放出来,混入满屋的浓黑雾气里。
贺铎半垂下眼,睫毛盖住一半的血眸。
浓密如墨汁一样的黑雾缓缓压下来,裹着贺铎苍白的躯体。
“你是神明的附属。”耳旁忽然传开缥缈虚无的声音,仿佛来自漫天的黑雾,也仿佛来自贺铎的脑中,“你注定要臣服于他。”
“这是代价。”
回到小别墅,苏离先洗了个澡,再下楼时,安娜已经准备好了午餐,还特地询问苏离偏好的菜系,说这两天会来一个私厨。
苏离想了好一会,发现自己所有菜系都很感兴趣。
不论是在进入游戏前,还是进入游戏后,他都没尽情尝试过自己感兴趣的所有食物。
“能一个月换一个厨师吗?”苏离抬起睫毛望着安娜,眸光很是透亮真诚,“我对所有食物都很感兴趣。”
安娜愣了一下,既没想到苏离会这么不客气,也没想到苏离还真打算在小别墅长住。
但她很快就收敛起表情,回道:“当然可以,家主说过,您的一切要求都会被满足。”
“谢谢。”苏离弯起眼尾一笑,“不过明天的晚餐不用准备了,我要出门,和苏家的人见面。”
安娜顿时抬头,她秒懂苏离的潜台词——苏家来找苏离谈条件了,贺家如果也想利用苏离,最好这两天就来谈价钱。
见过愿意出卖自己换取财富的,没见过卖自己卖得这么光明正大,还厚颜无耻的。
解决了午餐,苏离上楼,补觉之前,他终于打开手机信箱,查看周竹兰的轰炸短信。
周竹兰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挣到苏家的钱不说,自己还亏了五万,气得几欲呕血。
现在不断在短信里谴责苏离的歹毒无耻,要求苏离归还那五万,以及平分他的卖身钱,要不是她当初“好心”收养了苏离,苏离他怎么可能平安活到现在。
可事实上,当初周竹兰愿意收养原主,只是为了有机会向苏家要钱,在要钱失败后,转头就开始压榨
原主。
原主成年前是家里的佣人,不仅要负责家里的一切家务事,每晚还要给周竹兰端洗脚水,成年后,周竹兰立马让原主出去打工,并且牢牢握着原主的工资卡。
后来甚至逼迫原主贷款给自己买房,恨不得把原主的每一滴血汗都榨个干干净净。
要说有什么养育之恩,也早就在压榨里还清了。
那五万块,苏离是一分也不会还的,甚至还觉得要少了。
看完周竹兰的轰炸信息后,苏离回了一个字:“哦。”
收到回复的周竹兰立马电话轰炸过来,苏离直接静音,然后冷眼看着对方焦急万分地一遍遍拨打电话。
他一觉睡到下午,醒来后查看手机。
除了周竹兰的一堆未接来电和短信外,还有林婉和顾正的信息。
顾正问他今晚要不要来病房陪床,不来也没关系,许润已经搬到程松病房,虽然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但照看队长还是没有问题。
林婉问苏离这几天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如果没有,她就要返回北区了。
苏离慢慢回复两边的消息。
程松那边今晚就不去了,他得养精蓄锐以对应明晚的事情,至于林婉那边……苏离给她转了一笔钱,让她在一区中心租房暂住下来。
苏离也不确定自己会在一区中心待多久,所以小幽现在肯定不能离开。
林婉很快回了好,但并没有收那笔钱。苏离没催,反正晚上小幽出来了肯定不会和他客气。
回完信息,苏离刚准备再睡一觉,门被敲响了。
“苏先生。”安娜礼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您在吗,家主今晚要过来见您。”
苏离睁开眼,已经入夜,卧室里只有小夜灯提供微弱的照明,幽光洒进他浅色的眸子里,显得异常明亮。
他缓缓坐起身,愉悦地勾起唇角。
终于来了呢……
贺铎从血红池子里跨出来,胸膛正中的伤疤已经平静,不再蠕动,也不再溢出鬼气。
周围浓密的黑雾如潮水裹下来,遮住他赤/裸的结实躯体。
“家主,一切都准备好了。”谢逢的声音在黑雾的某处传出,他的视野被漆黑覆盖,既看不到那一池猩红浓稠的液体,也看不到贺铎的位置。
除了那双猩红的,像是野兽一样冰冷的眼睛。
谢逢无意识地按住手臂上搭着的浴袍。
每次贺铎披着马甲出去,回来必定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天,然后赤/身出来。
怔楞间,黑雾里突然探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臂,谢逢急忙将浴袍递过去。
贺铎慢条斯理地穿上衣物,嗓音慵懒沙哑:“他呢?”
问的是那个私生子。
“一直在小别墅睡觉,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说自己明晚会和苏家的人见面。”
贺铎笑了一声,沙哑的嗓音愈发低沉动听。
“再去备一样东西。”贺铎系上腰带,从黑雾里走出。
四周的光线忽然亮了些许,谢逢看到了贺铎异常苍白的面容,黑发湿润地贴着他的侧颈,愈发衬得他的肤色惨白如纸,黑色的浴袍裹着他苍白的身躯,既高大又矛盾的有种病态的脆弱感。
他从谢逢身旁走过,带过一阵阴冷的寒意。
谢逢急忙跟上:“好,家主需要我准备什么。”
贺铎勾起唇:“现金。”
苏离起床后洗个澡,然后拉开衣柜,挑了一件浅色衬衣。
好歹是要见“金主”,总得穿更体面一点。
换好衣服,苏离下楼。
安娜正在重新布置客厅,更换鲜花和桌布,甚至她中午才提到的私厨已经到了,正在厨房里忙碌。
“苏先生。”安娜见到苏离下来,立马道,“家主正在路上,麻烦您在客厅里等候。”
“不了。”苏离朝着地下室走去,“我先去玩游戏,等他到了,你再叫我。”
安娜一怔,下意识就喊道:“苏先生,您不能这样!”
之前谢逢来接人,他不肯过去见贺铎就算了,现在贺铎亲自来见他,他怎么还敢摆架子?
他不过就是个私生子而已。
苏离停下脚步,偏过头。
已经入夜,客厅的水晶吊灯发出明亮而柔软的灯光,映照得苏离的侧脸更加精致漂亮,睫毛纤长柔软,勾出他含笑的眼尾。
“放心,你们家主不会介意的,不然他也不会愿意亲自来我,不是吗?”
安娜:“……”
竟然无法反驳。
这几天,贺铎对苏离这个私生子的态度也着实异常微妙暧昧,甚至有些无底线包容的味道,要不是贺铎之前并没有见过苏离,安娜都要怀疑他暗恋苏离了。
苏离进了游戏厅。
半小时后,贺铎的车到了。
安娜早已等在门口,见状立马上前。
贺铎推开车门下来,他换了一身纯黑的西装,肩上披着同色的大衣,精致的衣装修饰得他的身材更加挺拔矜贵。
可当他抬眼,露出那双诡异的血色眼眸,那份绅士贵气瞬间带上了地狱修罗般的凶气。
安娜不敢直视贺铎的眼睛,垂着头道:“苏先生在地下室的游戏厅,我现在就去叫他。”
“不。”贺铎看了一眼谢逢。
谢逢会意,立马递过一只黑色手提箱。
贺铎单手拎着箱子,朝着别墅客厅走去,他的背影有些逆光,因而愈发显得高大俊朗。
“我去找他。”
安娜看着贺铎走远的背影,一下子有些晃神,他们家主,竟然真的对那个私生子纵容到了这个地步?
谢逢走到安娜身旁,冷冰冰地出声:“别发愣了,进屋。”
安娜急忙跟上,路上她实在忍不住,小声打听道:“家主之前是不是见过那位苏先生?”
谢逢没回答。
这个问题,他也不清楚。
他知道贺铎有个猎犬的马甲,但每次贺铎以这个身份消失的时候,身边不会带任何人,所以没人知道他消失的时候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以及他为什么要披那个马甲。
不过谢逢只隐隐有些猜到,贺铎之前多半是见过苏离,而且两人之间说不定有什么纠葛,不然贺铎不会对苏离如此特殊。
至于会不会是什么狗血的爱情故事,谢逢觉得不太可能。
贺铎是个心里只有暴戾的疯子,他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感情,更不可能会爱上谁。
贺铎走进别墅客厅,别墅里的空气干净温暖,携着淡雅的花香,但他还是在这里嗅到了大量属于苏离的气息。
顺着那股气息,贺铎径直走向别墅的地下娱乐区。
步入走廊,贺铎便隐约听到了游戏厅里传出的模糊声响。他朝着游戏区走去,越近,属于苏离的气息就越是明显和强烈。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也没有在极乐会所时的强大压迫感,那股气息很是普通,就像是大街上的普通路人,但贺铎莫名的就是觉得那股气息很特别。
特别到了让他血液发烫的地步。
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并随着他靠近游戏厅,而逐渐变成沸腾一样的兴奋和期待。
——我已经找到你了,那么,你会认出我吗?
贺铎推开游戏厅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