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俩说着话,桂嬷嬷撩帘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长方绒布盒子,说:“老夫人,这是玉夫人命人送来的老山参,说看您老人家近来操心太多,人都累虚累瘦了,特意从她的私库里寻摸出来给您补补身子的。”
桂嬷嬷边说边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支品相都顶好的经年老山参,少说也得有个好几十年。这样的好东西拿来孝敬她,余老夫人徒然觉得心里没那么郁闷了。她嫁进寅国公府这几十年,一没跟府内外的叔伯妯娌绊个嘴,二没和哪个小辈红过脸,也算是顺顺利利过了一辈子。
倒是她娘家,可没少因为她而占寅国公府的光。
想一想,亲疏立见。
“一会儿你亲自替我到玉夫人那里去一趟,就说我谢谢她有心了。”
“是。”
桂嬷嬷边说边退下去。
南姑母见婆母脸色微宜,也跟着有了笑脸,“婆母您得好好保重身子,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还得好好孝敬您呢。”
半盏茶功夫后,南姑母从余老夫人院儿里出来,杨嬷嬷走来告诉她:“南家来信了,诺姑娘已定在九月初出发,由越公子和笙姑娘进京送嫁。”
南府。
关于送嫁这个问题,南诺在得知后很有意见,找到阿娘甘氏理论起来。
“先前就担心姑母进京会把南笙带去,然后也替她寻摸一门亲事,后来姑母自己走了,原以为她没惦记这事了,现在让南笙进京送嫁,不还是打的这个主意吗?”
甘氏心里也有些焦燥,她不怕南笙也嫁进京去,就怕南姑母给她寻的亲事压过韩家。到时候笙姐儿还得处处压诺头一头,这一想就让她心里很不痛快。
晚些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谈论此事,个个脸上都带着几分不满。
沉默过后,甘氏率先开了口,“姑奶奶的心意未定,咱们如此重视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南诺也这样想过,可惜这样的想法在她心里不堪一击,“阿娘,你想想,姑母一个人在京城,我嫁进京城后的确可以与她做伴,可说起来比起我们,姑母还是更看得大伯父那一房不是吗?”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心里都酸溜溜的。好不容易等到南诺能得到嫁进京城这份殊荣,没想到这么快大房就出幺蛾子,南振?心里很不舒坦,“此事看似突然,只怕是你们姑母临行前就与大房商议好了的,现在不过是通知咱们罢了。事到如今,定然是无法改变了。”
“要我说,就算姑母打上了南笙的主意又如何?咱们家是商家,能樊上镇国公府已然是上天庇佑,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能轮到南笙?就算有,家里地位也难比得过镇国公府吧。”
南越自我开导,也开导众人。
而他的话显然很有效用,南诺一听,脸色顿时好了许多,甘氏接着说:“越哥儿说得对,像镇国公府那样的簪缨大族可不是什么时候想有就有的,大姑奶奶有意,也得南笙有那个命才行。而且我之前就听说他大伯想给南笙招婿上门呢,再说了他大伯的婚事已经近了,在诺姐儿出发前人就要抬进府来,届时有了继母管束,笙姐儿的婚事大姑奶奶想插手是不是得问问继母的主意?”
南文渊的续妻已经定了,是隔壁县荣家的老姑娘。这个老字可不是‘小’的意思,是真的老。荣家这个姑奶奶年方三十有二,父亲是秀才出身,母亲早亡,留下一儿一女。父亲原是在县衙里做文书先生,有一回公堂上嫌犯发狂,误将秀才撞死。那年哥哥同嫂嫂带着五岁的侄子回嫂嫂娘家走亲戚,奈何回程突遇大雨,遇到山体滑坡,哥哥嫂嫂为保护侄儿纷纷殒命,独留五岁的侄子孤苦无依。她原是谈了亲事的,遇到此事后,她有意带着侄子嫁过去,可惜人家不愿意,她愤然退婚,自此带着侄子单过。上半年侄子终于成家立业,她不愿意再留在家里过日子让外人说闲话,便放出话来。因着她孤女带着侄子过活,仁义之名早就在外,一时间上门提亲的还不在少数。南家这边一放出话去,媒人就将她的生辰八字送上门来,南文渊仔细派人查了查,便定下了这门亲事。
此刻所有人的心又往回落了落,不但二房对南笙送嫁进京这事有意见,就连她本人也有意见。
在听到消息后,她立即寻问了女使父亲的下落,出院赶了过去。
因着南府要办喜事的缘故,府里已经开始张罗起来,麻嬷嬷正指挥人往廊下挂彩绸,见到笙姑娘脚步匆匆,出声叫住她,“笙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南笙停下步来,“我有事找父亲。”
说完,南笙就又快速走了。
自从苏大牛离开之后,南笙失落了好几日才缓过劲儿来,再加上南雅总是想方设法的往外去,给家里制造了不少麻烦,她也没空伤春悲秋,思念那不知道在何处的人。
路过花园时,正巧见到南雅在教训下人,出声疾厉,咄咄逼人。
南笙胸中提着口气,叱道:“你又在作什么妖?父亲让你抄的女诫都抄完了?”
“你威风什么?我抄得手腕都酸了,还不能出来透透气了?”南雅极不客气的怼回去,一想到自己的阿娘被关在大牢里受苦受难,父亲居然要娶新妇,她闹腾,父亲就罚她抄女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