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 女娲与人族

“不是巫妖吗？怎么变什么圣姑了？”黑风老妖不解。

那妖族笑着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自这位圣姑来此之后，施以妙手救治苦难，不管是生病受伤亦或是暗疾隐患，只要诚心来求见，必得圣姑相助，那叫一个手到病除。手段之神奇，甚至刚死之妖竟然也有被救活回来的，简直堪比天神族的巫术，因此最初大家便都称圣姑为巫妖。”

“那后来呢？”

“后来它救治的妖族越来越多，大家都对它无比敬重，想着这巫妖二字也不怎么恭敬，便改了个‘圣’字，正是恭维它的所作所为宛若圣者一般，令大家敬仰佩服，又因是雌性，便称之为圣姑了。”

黑风老妖恍然，却见盘古天神似乎并未留意那人的言辞，而是将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紫云竹林之中。

到了筑基境，内丹未结，鸣鸿刀虽然还取不出来，但却已算是迈过凡尘、开始踏足修仙的层次，至少在‘望气’上，只要自身境界足够，那都已经不算个事了。

就像妖族普通的幻术对现在的林书航无效一样，这紫云竹林的种种，在此时林书航的眼里也是无所遁形。

五行阵只是这紫云竹林的一部分而已，在这竹林的中心，林书航甚至还感受到了另一种极其熟悉的力量——愿力！

这可是连寒武人都始终无法掌控的力量，这大概算是历史上第一个使用愿力来修行的生灵了吧。

正看得感慨，突听那竹林中有一个淡淡的女子声音响起道：“小妖法力低微，几位尊客却早已是妖中霸主，几位看起来又并无伤病之象，那所求他事，小妖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还请回吧。”

竹林外霎时间一片寂静，这还是仙姑第一次拒绝来客，而且对象竟然还是一位疑似天神族，以及两位妖神和妖王！

黑风老妖愣了愣，随即差点炸毛：“你这……”

话还未出口，林书航已经摆摆手打断了他。

对方救治那些小妖，却拒绝妖神、妖王乃至天神族，林书航倒是更能确定这竹林中仙姑的身份了。

显然正因它是烛九阴的后代，隐姓埋名在此，才会担心被妖神以上的大人物们给认出来，因此只接待小妖而不见大人物。

而这竹林中所布的五行阵，则正是它敢于拒绝妖神的底气所在。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妖族，并没有那个妖怪认识这奇怪的阵法，而以这五行阵的布阵来看，其五行相生相克，自成周天，再以内部汇聚的大量愿力为能量基础，愿力这东西最是精纯，内蕴的能量远胜过正常修行的灵元或妖气，加上阵法原理不通，因此纵然是妖神，也很难做到强行以力破法，非得是孔宣那种级别的顶尖妖神才有机会。

强闯？

其他人或许很难破这阵法，但对林书航而言却只是举手之劳，一个小五行法阵而已，要是连这都解决不了，那自己可就算是白修行了。

但自己可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来找合作伙伴的，怎能轻易动手呢。

制止住黑风老妖，林书航倒是笑了起来，微笑着缓缓说道：“金主西、木主东，水主北、火主南，土居中，是为万物之基，故言大地如母亲，厚德以载物，以此作为汇聚信徒愿力之根本，固本培元，转动五灵小周天，铸此小五灵阵，依靠内载愿力，生生不息，非妖神级的蛮力可破。”

黑风老妖听得一愣，它是不太懂前面那一大串文绉绉的东西，但最后那句却是听懂了，合着这里还有一个阵法？

对盘古天神看阵法的眼光，黑风老妖倒是不会怀疑，巽风山那八百里方圆的巨阵都布置了，还会看不懂这么个小竹林的低级货色？

竹林中人微微一怔，回应道：“贵客知五灵？”

“颇有渊源。”林书航微微一笑，旁边这些妖怪，哪怕黑风老妖，也是听不懂他二人话语的锋机所在的，毕竟所谓的五行、五灵，都是在后世人族修仙界才被发扬光大，包括最开始创造此道的女娲，其主要的成就是造化术，对五灵的理解其实反而还远远不如后世的人族仙道。

“五灵可生万物，是这世间一切元素的基本组成，能将元素研究细致到五灵的层次，领悟其生克本意，对你而言已实属难得，只可惜……”

“故弄玄虚。”竹林中那声音冷笑道：“你既如此通晓五灵，可破我阵否？”

“这有何难。”林书航笑了起来，适才的强破，与现在被对方要求破，那可就是两个概念了。

“五灵运转，自成周天，本该是铁板一块，可你土位固定，便是此阵破绽之所在。”

“有见地，可土位隐藏在五灵之中，你谈何触碰？既无法触碰，又谈何破阵？”竹林中那声音说道：“你若说要是以力破法，以蛮力破之，那可谈不上破阵二字。”

“破绽这种东西，要么没有，要么就一定能被抓住。”林书航笑道：“五灵之中，火热固能焚木、木焚而成灰，灰即土，故火能生土，而火主南，我自此阵南角而入，前行一百五十步，自有火灵导之，土门膨胀，即可自开。”

“而五灵之中又有‘专胜散’，故木克土，木主东，故待土门开时，转东侧一百五十步，自有木灵导入，则土门收缩，五灵均衡之势就此失调，此阵自乱，如此简单破法，这小五灵阵，也就只能骗骗不通阴阳、不懂五灵的妖族了，于我人族何碍？”

林书航说得很快，没有丝毫的迟疑，仿佛这破阵之法不过只是随口道来而已，听起来似乎也很简单，可落在竹林中人的耳朵里，却是足以惊得它宛若五雷轰顶。

这果真便是它这五灵阵的准确破解之法，甚至都不用花费什么力气，它空有大量的愿力，奈何土门固定，也根本使不出劲儿来迎敌。

可是……这是它自创的五灵阵啊！这来者怎能如此清楚？对方既掌握如此轻易破阵之法，且身边还有妖神跟随，看来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难逃一劫了。

而且……人族？人族是什么族？

竹林里沉默了许久，林书航仍旧是耐心等待。

“……你适才说可惜，可惜什么？”

大概是对方在明知破阵之法的情况下，都没有动手，而选择耐心等待，这似乎让竹林里那人多少感受到了一些善意，于是这才又重新缓缓开口问到。

“可惜你只知五灵，而不知有五行。”林书航笑着说道：“你所布置的这五灵阵，虽具五灵生生不息之念，但却拘泥保守，以土镇中，将五灵固形，失去了其循环往复之精髓。”

“可是……阵总有阵眼，布阵之物亦是固定的死物，若不固形，又如何布阵？”

“这与布阵之法无关，”林书航淡淡的说道：“你觉得做不到，那是因为你研究的不过只是小五灵之术，我有大五行之法一卷，见你有缘，愿授之，你可愿学？”

此时的竹林中，茅庐内。

一妙龄女子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它上半身是人型，生得是绝美无比的天神族模样，下半身则是拖着长长的蛇尾，盘绕在那竹林中央的芦屋之中，正是烛九阴的小女儿——女娲。

说起女娲，在钟山也算是大名鼎鼎了，但却是负面名声。

它很早就自创了五灵之术，并以此炼制了一套五灵珠，但由于这玩意儿的功用主要是治病救人，且这新创的五灵术颠覆了妖族的修行模式，并不为妖族所喜，也无法推广，更形成不了妖族最看重的战斗力，其他妖族只当它是个学医的不入流妖怪，因此女娲也被称为烛九阴最不成器的女儿。

自父圣失踪之后，钟山的十方天神便立刻对几个圣子圣女动手，除了兄长伏羲本就不在钟山，得以逃过这一劫外，另外八个，包括女娲在内都无一幸免，被砍掉了头颅。

幸好，本命的五灵珠救了它一命，以化灵为石的代价，竟让它断头重续、死而复生，且因这死而复生，居然自五灵中诞生出了一缕紫雷，非但使得它的医疗术大涨，且因经历死亡、自阴阳两隔间归来，居然让它看到并掌握了愿力的存在。

至此悄悄逃出钟山，隐居来了这万里之外的西华山，并以这缕紫雷及五灵之术行医，聚集愿力修行。

兄长伏羲不知如何得知了它的消息，曾派人来找过它几次，让它前往大荒与它共同举事，但却都被女娲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它认为依靠大荒妖族去抗衡天神族，那是绝不可能成功的事，反而是劝解兄长离开大荒，来此与它一起潜心修行，唯有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妖路，唯有达到、乃至超越父圣的境界时，方能谈得上去改变这个世界。

兄妹俩无法达成共识，因此这几个月尽管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是在天南地北各一方。

只是烛九阴一族的外形特征太过明显，即便最近靠着愿力修行迅速的突破了妖王境，但即便是妖王境的化形术，也只能骗骗西华山这些地方上的小妖，似黑风老妖这等妖神，那是女娲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的，因此刚才自然不能出来相见，只能是婉言劝退。

适才谈崩，它都已经做好被强闯的准备了，将所有的愿力都已经提炼出来准备迎敌，它能透过阵法感受到外界的大概情况，但看不到细节，因此只知有一个妖神带着一个妖王，以及一个古里古怪的、仅只小妖境界，但却又并无妖气的家伙前来，并不足为惧。

但料来五灵阵就算阻住了这妖神，可此妖必定生疑，等它搬来援军时，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守得住的，只能是趁它们离开后赶紧换地方开溜，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并没有强闯，反而是那个与妖神同行的古怪家伙，居然与它讨论起了五灵之术……

一开始时女娲还只是吃惊，毕竟五灵之术是它所创，是一门研究万物组成的术法，它从未外传过，便连这‘五灵’之名，都未曾在钟山传开过，仅只有父圣烛九阴，以及女娲的几个兄弟姐妹知晓，别的妖族则都以为它只是个学医的小妖罢了，五灵二字，本不该有另一个妖怪知道才对，可这人不但知道，甚至还能将原理说得头头是道。

这也罢了，更有甚者，对方居然轻易就看穿了它的五灵阵，破之如探囊取物，且随后还说什么有大五行之术，问它愿不愿意学？

这……

这个自称人族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女娲决定冒险一问，事实上，这也算不上冒险了，毕竟对方若真有歹意，破阵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它根本也躲不过去。

“大概能猜到一些。”

“大概？”

“我见你五灵之中还有一缕氤氲紫雷……”林书航笑了起来，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紫雷是生机之意，以你眼下的境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正常情况下领悟到这一层次的东西才对，钟山之上、妖族之中，应该也并没有掌握此紫雷的强者，所以我猜……你刚死而复生不久。”

女娲的心猛的一颤，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神算慧眼……

它没有吭声，而是听竹林外那个奇怪的人族继续说道：“你的这缕紫雷，是自五灵循环的闭环之中诞生的，那说明你已炼制了五灵珠。”

思路已经渐渐清晰。

五灵珠，又是个林书航十分熟悉的东西，后世的五灵珠就在他手里，如今正放在现实的山河图中。

那套五灵珠，可比现在女娲手里这套的功能更多，那是因为后来的女娲已经成圣，且一直在孕养五灵珠的关系，可究其五灵珠最初的根本，那其实就是造化的初始、是‘生’的最初版本，花费足够代价便能让死者复生，那正是五灵珠直到后世都仍旧独一无二的一个功能，再加上女娲以妖王境界就凝练出的紫雷，林书航此时基本已经能梳理清所有细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