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家人

“汪汪~”

这时候，一阵狗吠声从外面传来，随后就看见一黑影绕过篱笆围墙，冲了进来。

这是一条老黑狗，年纪不小了，浑身毛发湿漉漉，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光泽，它明显也闻到了肉香，伸出舌头，围着煮肉的锅打转，狗尾巴摇得飞快。

牛蛋将放在一旁的泥鳅内脏拿出来，倒在院子角落的一个石盆里面，又把熬得差不多的泥鳅骨头捞出，一起丢进石盆里。

老黑狗使出一招饿狗扑食，吭哧吭哧地就把石盆里面的美味吃光，甚至连盆底都舔得一干二净，仍然意犹未尽，又跑到牛蛋跟前吐舌头，尾巴摇得像风车一样。

不过摇着摇着，老黑狗突然一个转头，火急火燎地就往外面狂奔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门外，看得屋里三人都是莫名其妙。

黑狗离开之后，没过多久，门外又走进了四人。

最前面那位身材干瘦，满脸皱纹和老人斑，背脊有些驼的老头子是牛蛋的祖父牛富贵。

跟在牛富贵身后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国字脸，浓眉大眼，脸带菜色，在他身侧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如果肤色再白嫩一些，绝对称得上美女，不过此时也是满脸菜色和疲惫。

这一男一女正是牛蛋的父母牛根、王翠花，最后面一个瘦小身影是他十岁的大姐牛婉婉。

“好香啊，翠花，我没有说错吧，就是从家里传出来的。”

皮肤黝黑的牛根对着身边的媳妇说道。

“奇怪，家里哪来的肉香！”

王翠花的声音充满惊讶。

“娘，是不是牛蛋把鸡给宰了？”

牛婉婉舔了舔嘴唇，眼睛有些发亮。

牛富贵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十有八九，要不然哪来的肉香！”

听到公公这话，王翠花心里一紧，穷苦孩子早当家，在村里，六七岁孩童会杀鸡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她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农具，就往鸡窝里钻。

这时候，牛蛋刚好带着脸色红彤彤的大丫二丫也从灶屋里面走了出来。

还没等牛蛋开口，大丫二丫就吱吱喳喳把他摸到泥鳅的事情说了出来，同时还特别强调肉很香，很好吃。

刚从鸡窝钻出来的王翠花听到两个丫头的话，眼中露出自责、心疼还有一丝怒火，二话不说抽出一条藤条。

牛蛋一看，这还得了，本能跑到了祖父牛富贵的身后，“祖父救我！”

牛富贵笑呵呵地揉了揉孙子的脑袋，对着儿媳道：“翠花，孩子没事，不如就算了。”

“爹，你可不能惯着他，他才刚刚好，又跑去淋雨，要是受寒了，我——”

说着，王翠花不由想起孩子前些日子昏迷不醒的模样，悲从心来，扔掉藤条，转身跑进屋里，哭了起来。

两个丫头一看，好像闯祸了，迈着小短腿急急忙忙就往外走。

临走时，大丫还不忘交代牛蛋下次摸泥鳅一定要叫她云云。

“看吧，把你娘惹哭了，还不进去认错。”

牛根瞪了儿子一眼，转身朝着灶屋走去，那浓浓的香味，早就把他的馋虫给勾出来了，就算吃不着肉，喝口肉汁也好。

只是他刚准备揭开锅盖，原本躲进屋里的王翠花又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直接抽住丈夫牛根的耳朵，怒斥道：“你想干什么？肉要留给娃补身子。”

很淳朴的一句话，却让一旁的牛蛋心中淌过一股暖流，尽管他知道王翠花真正关心的是这具躯壳的原主人，但是依然抹不去那种感同身受的暖意。

“没，没想干嘛，我只是闻闻味儿。”

牛根讪讪道。

看到儿子的怂样，牛富贵也是见怪不怪，笑呵呵地走进了自己的屋里。

虽然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但是怕老婆是他们牛家的传统，家里大事向来是牛富贵做主，小事之前是牛周氏，她过世之后，就轮到儿媳王翠花说了算，至于牛根，只有听话的份。

“咕噜~”

一声闷响从牛婉婉肚子里面传出，她脸色微白忍不住捂着肚皮。

早上到现在她就只吃了两个野菜团子，又在地里干了一早上的活，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大妹饿了，娘这就去给你弄吃的。”

王翠花心疼地看了女儿一眼，麻利地回到屋里，从里面拿出一些豆子和栗米。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没锅做饭了，家里仅有的两个陶锅都被牛蛋用来煮肉和熬汤了。

“娘，不如今天大家就吃肉吧，我这还有呢。”

牛蛋献宝似的提着一个木桶走到王翠花面前，桶里装着三条黑乎乎的大泥鳅。

这三条大泥鳅自然是他趁着家人不注意，瞧瞧从空间里面抓出来的，虽然没有之前那一条大，但是三条加起来足有三、四十斤重。

“儿子，你是从哪里抓到的？”

牛根两眼放光，这么大的泥鳅可不多见，村里的田地可养不出这样的大家伙。

“在——”

牛蛋眼珠子一转，“这是秘密。”

“嘿~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在湖那边抓的。”

牛根满脸笃定。

下一刻，牛蛋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楸住了。

王翠花柳眉倒竖，一张鹅蛋脸上满是怒气，“小兔崽子，娘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准去湖那边玩，不准去湖那边玩！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牛蛋连忙认错。

听到儿子认错，王翠花松开手，脸色缓和了下来。

她伸手把水桶接过去，不忘叮嘱道：“下次再不听话，娘就把你锁在屋里，哪也不许去！”

“是，是，我保证听话，娘我饿了，快吃饭吧。”

王翠花看着木头里面的三条大家伙，想到丈夫和女儿那渴望的眼神，心里一软，转身从灶屋里面拿出六个陶碗，然后开始分肉。

除了牛蛋那一碗添满了肉片之外，其他五只碗都只有半碗，就算这样，锅里还剩大半锅肉，热腾腾的香气四散开来。

“儿子，把这碗肉给你牛四叔端过去。”

在牛家村，就属两家的关系最为亲密。

牛四叔本名牛春，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当过兵，不是杂兵而是正儿八经的州府战卒，属于军中精锐。

后来因为打仗瘸了腿，才被遣返回来，被安排在县里当牢头，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笔俸禄。

只是才做了半年牢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牛春突然辞了职务，回到了牛家村耕田，当时这事在牛家村闹出不少动静，牛蛋记忆深刻。

不管怎么样，牛春可以说是牛家村见识最广的人，村里人最远的地方就去过县里，而牛春却是连京城都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