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谁是叛？谁是逆？

负责传旨的太监绝望的看到，随着章武一声令下，轰隆的战鼓响起，前排的士兵纷纷抽出武器。

这名东宫的使者想要退，可是章武可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一道寒光闪过，东宫使者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章武和南霁云的联军，大步踏进了史朝义的大营。

明黄的圣旨飞向空中，然后重重的落在泥地上，紧接被一只脚踏了泥中。

史朝义眼睁睁的看着唐军踏入大营，等他再想要组织反抗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已经无兵可用。

他揪起了骆悦的领口道：

「为何会如此？我们不是向大唐投降了吗？」

骆悦也是满脑袋的问号，就算是他智计过人，也想不通，为何章武和南霁云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他向太子投降，可是得到大唐皇帝圣旨确认的，这两个人冒着违抗圣旨的风险，也要灭杀了史朝义。

骆悦怎么想也不明白，己方和章武南霁云有这么大的仇恨吗？就此罢战难道不是理性上最好的选择吗？

骆悦不理解，如果是忠于大唐，那就应该接收皇帝的旨意，乖乖让出道路让史朝义南下。

如果不忠于大唐，此时也应该保存实力，犯不着上来和己方拼命啊？

可是章武怎么做的？他一面斩杀了东宫的宣旨太监，一边命令部众不惜一切的进军，这到底是图什么啊？

史朝义的大营被攻破，从这一刻开始史朝义的覆灭就是时间问题了。章武和南霁云骑马并肩而行，南霁云看着升起的狼烟说道：

「章兄，我已经准备好了向朝廷谢罪的奏章，也向洛阳张留守去了信，若是朝廷罢了我的官职，我就回乡种田去了。」

章武颇为惊讶的看着南霁云，章武是玩家，他自然是可以在这方世界恣意恩仇，可是南霁云这个土著将领竟然能够如此纯粹，这让章武对南霁云更加敬重。南霁云问道：

「章兄，我们这做，是为了大唐对吧？」章武点头说道：

「这是当然，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唐，是为了千万百姓的公道人心。」章武平静的说道：

「这世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坏的？就是从公道人心在没人重视，事事都从利益出发，人人都追求利益开始。」

章武叹息说道：

「利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舍利而取义者也。」南霁云一愣，赞同说道：

「我和章兄的想法一样，这利和义比起来，我还是会选择义。」章武摇头说道：

「可是利和义孰轻孰重，可不是这么容易称量的。」「哦？圣人不是说义重于利吗？」

章武正色说道：

「若是个人之利和天下公义比，当然是天下公义更重要。」

「就像是今日，若是放史朝义南下，是保全了我个人的利，但是却损害了天下公义，所以章某宁可被朝廷处罚，也要灭了史朝义这国贼。」

南霁云点点头，他没读过太多的书，开蒙识字还是张巡教的，但是章武所说的他还是理解的。

章武话锋一转说道：

「可若是天下之利，和公义相比呢？」南霁云愣住了，他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章武继续说道：

「不谈这天下之利，若是史思明此时要投降大唐，又要如何抉择？」

南霁云再次愣住了。

史思明虽然露出颓势，但是依然占了河南道北部几州和河东一镇，手中还有几十万的精锐。

如果朝廷大军和史思明打硬仗，结果还是未知的，而如今天思定，大唐上下也实在是不想再打了。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又要如何抉择？

南霁云沉默了，同样是投降，史思明投降就要复杂多了，这实在是关系到太多人了。「章兄你怎么看？」

章武说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若是我肯定不会接受史思明的投降，定要彻底解决河东之乱！」

接着章武看着喊杀声逐渐平息的军营，对着南霁云说道：

「你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史朝义已经覆灭，也算对得起齐鲁的父老乡亲了。」

六月二十四日，章武和南霁云联手攻破史朝义大营，史朝义于乱军中被手下割了脑袋，谋臣骆悦被生擒。

章武只是让骆悦确认史朝义的身份，然后留下一句「文和乱武，这样人留在乱世就是祸患」，然后命令手下诛杀了骆悦。

接着章武和南霁云整编了投降的史朝义部队，将史朝义的脑袋送往长安，章武又命令手下将骆悦的脑袋送往汴州。

正在汴州苦苦等待史朝义投降消息的太子李俶，却接到了东宫使者身死，史朝义部被章南二人联手击破的消息。

一开始李俶还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章武和南霁云不过是区区武将，竟然感违抗朝廷的圣旨？

可是很快跟多的消息传来了，史朝义和骆悦身死，自己派去传旨的太监也死在了乱军中。

六月二十六日，骆悦的首级送到了汴州城，李俶看着这个前几天还住在自己府中，和自己侃侃而谈的史朝义谋主，愤怒的抽出配剑，表示自己要上书弹劾章武和南霁云。

就在全天下的目光都投向了章南二人违抗圣旨，坚决剿灭了史朝义这件事上，另外一件让朝廷震惊的大事发生了。

正在相州和郭子仪激战的史思明，突然向大唐朝廷请降。

郭子仪一开始并不愿意接受史思明的投降，但是在前线的大宦官李辅国在接到了史思明愿意投降的消息后，立刻快马加鞭向长安朝廷汇报。

郭子仪也不可能瞒得住这个消息，只能给朝廷上了奏章，请求朝廷不要接受史思明的投降。

郭子仪的理由也很简单，史思明已经是第二次投降了，这个人反复横跳，是毫无信誉的小人，今天接受了他的投降，那么等他恢复了元气之后还会继续叛乱。

郭子仪又指出，如今的局势和上一次史思明投降的局势不同了。

如今朝廷大军已经推进到了相州，平卢和范阳都已经易帜，中原地区的叛乱都已经平定了，这场平叛战争已经奠定胜局了。

这时候接受史思明的投降，不等于功亏一篑了吗？

可是郭子仪的奏章还没送到朝廷，长安已经为史思明送上降表欢呼雀跃了。

盖因这一次史思明的降表非常的恭顺，他首先表示了自己的罪业，愿意从相州撤军返回太原，以后专心为朝廷戍守北方。

同时史思明还恭顺的表示，愿意撤去河东藩镇，自己只担任河东军的兵马使，请朝廷派遣官吏来管理河东。

这一次史思明的降表写的非常的谦卑，开出的条件也让朝廷动心了。对于朝廷来说，一直都存在北方疆防的困扰。

朝廷需要北方疆防，安禄山就是靠着东北疆防起家的。

朝廷需要北部疆防，可是北部疆防如果都由朝廷的直属军队来承担，那要花费太多的财力和武力。

节度使这个职位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朝廷通过将一部分地区的税收和人事权承包出去，让节度使承担起北部疆防的任务，这是经济上最优的选择。

但是节度使又会产生藩镇坐大的问题，又会威胁朝廷的安全，所以这是两难的选择。如今史思明请降，这就有了一个新的选择。

朝廷可以向河东委派官吏，将政务抓在手上，

而戴罪立功的史思明一定能够承担起北部疆防的任务，至少朝廷在这几年内可以不用为北部疆防发愁。

这对于大唐的君臣来说，都是一个充满了诱惑的选项。

长安的情报送到了李倓的案上，李倓将史思明请降的消息递给李泌，李泌摇头说道：「这不过是史思明的缓兵之计，不过以臣对陛下的了解，恐怕还是会中计。」

李倓也点头说道：

「史思明这封降表写的极好，正好挠到了父皇的心上，满朝诸公恐怕也不想要继续打下去了。」

李泌叹息一声说道：

「大唐的问题就在于，大家都想将问题留给后人解决。」

「相信后人的智慧嘛，比起彻底解决问题，做一个裱糊匠更轻松一些。」

李倓正色说道：「不过这一次可不能再由得父皇随心所欲了，朝廷为了安史之乱投入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这么多将士浴血牺牲，又怎么能换得这样一个结果。」

「我要向父皇上书，反对史思明请降，一定要彻底剿灭河东之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