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移交

廖谷锋花了十多分钟看完材料，随即取下眼镜，抬手指了指蔡文睿，似笑非笑道：“文睿同志，你这是不声不响给我扔了个地雷呐。”

“廖书记，话可不能这么说，之前可也是您指示我们要严查西州方面的问题的。”蔡文睿笑道。

“没错，但离我说的时候才过去多久？之前那个王世宽也就罢了，现在这个腾达，你们怕是也早就在查了吧？”廖谷锋拿起桌上的材料晃了晃，“我就不信才过去那么短时间，你们就能拿出这么多材料来。”

“我们也是严格按照廖书记的指示办事。”蔡文睿眨眨眼，“这不，您之前刚布置下来的任务，看我们这么快就完成了。”

“你这是跟我耍滑头呢。”廖谷锋抬手点了点蔡文睿，呵呵一笑，“之前我交代的时候，你可是半点口风都不漏，现在才给我搞了这么一个突然袭击。”

“廖书记，您要是不满意，那我就把材料收回，姑且将这事压下。”蔡文睿道。

“文睿同志，你这是将我的军呢。”廖谷锋笑道。

“可不敢，我怕廖书记您给我穿小鞋。”蔡文睿也笑道。

两人说笑了几句，很快廖谷锋收起笑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犀利。

思虑片刻，廖谷锋轻声道：“案子要查，该严办的人就严办，但要注意掌握时机。”

“廖书记的意思是现在时机还未到？”蔡文睿用试探的目光看着廖谷锋。

“或许也快到了。”廖谷锋低声自语着。

凉北。

乔梁吃完晚饭回到宿舍，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是丁晓云的电话，乔梁接了起来。

“乔县長，你现在有空吗，来北山饭店一趟。”电话那头，丁晓云说道。

“好，我现在就过去。”乔梁立刻答应道，也没问丁晓云什么事。

乔梁来到北山饭店，进入丁晓云所说的包厢，看到丁晓云和一位端庄优雅的中年女子坐在一起吃饭，乔梁一进门，丁晓云就站了起来，接着给乔梁介绍：“乔县長，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市里下来调查贺小梅跳楼一事的调查组组长，王一男。”

“原来是王组长，你好。”乔梁闻言上前和对方握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对方取了这么一个男性化的名字。

“乔县長是吧，早就听晓云提起过你了。”王一男笑着伸出手和乔梁握了握。

双方寒暄了一下，随即各自入座，乔梁拿眼神瞅着丁晓云，眼里露出探询的神色，他知道丁晓云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叫自己来。

丁晓云明白乔梁的意思，道：“乔县長，市里的调查组要回去了。”

“要回去了？”乔梁一愣，转头看向王一男，“王组长，是调查结束了吗？”

“调查还没结束，但接下来的工作，我们得移交给你们县里。”王一男说道。

“移交给县里？”乔梁瞪着眼睛，脱口而出，“这怎么可以？”

见王一男困惑地盯着自己，乔梁急忙解释道：“王组长，这要是移交给我们县里，那都不用查下去了，肯定是半途而废。”

“乔县長，我也没办法，我是想调查下去的，但上头的指示下来，我只好照办。”王一男无奈地耸了耸肩。

“上头的指示？”乔梁皱皱眉头，转头看向丁晓云，“是市领导给他们下了指示？”

“没错，是腾书记的指示。”丁晓云点头道。

听到这，乔梁更加纳闷：“丁书记，那萧市長那边是什么情况？”

“唉，萧市長现在也是为难。”丁晓云叹了口气，“因为腾书记是说了，并不是不查，而是把案子移交给县里查，所以萧市長也挑不出毛病来，其次，腾书记还指出市里直接越级插手调查县里的事，本就不符合程序，应该由县里先查，如果发现超出县里权限的范围，市里介入调查才合适。”

乔梁听到这话，心里靠了一声，尼玛，腾达这招高明啊，看似退了一步，其实是以退为进，还让人说不出半点不是来。

“特么的，把案子交给县里，那还查个屁。”乔梁忍不住骂了一声。

话音刚落，乔梁猛地觉得不对，道：“王组长，这事涉及到我们县里的郑副县長，是超出县里的权限范围的，所以，你们调查组不能走。”

“问题就在这。”王一男看着乔梁，“就目前调查到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郑副县長跟这事有直接关系，仅仅只是靠怀疑，我们是没办法说服上头领导的。”

“你们上头的领导也太没担当了吧。”乔梁生气道，“说到底，就是怕事。”

王一男闻言苦笑了一下：“乔县長，我们只是办事的，没办法。”

乔梁郁闷地呼了口气。

王一男接着又道：“其实也不能怪我们上面的领导，他夹在腾书记和萧市長这两位大领导之间也是有苦说不出，两边都得罪不起，也是左右为难，最后只能按腾书记的意思办，毕竟腾书记说的话也挑不出毛病来。”

一旁，丁晓云叹息了一声，插话道：“这事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我听一男说，他们已经控制了那个贺小梅的英语老师，正要从对方身上取得突破呢，哪知道会突然发生这事。”

“没错，那个贺小梅的英语老师，我几次跟她接触下来，发现她的意志不强，这样的人，要从她身上取得突破口是不难的，只要多给点时间，她一定会开口，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会突然把我们调回去。”王一男很是惋惜道。

“那你们要撤回去了，那个贺小梅的英语老师难不成要放了？”乔梁连忙问道。

“那肯定不会，贺小梅的英语老师会移交给你们县里接手此事的人，由他们继续调查。”王一男说道。

听到这，乔梁点了点头，稍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由县里的人接手调查，乔梁心里就一点底都没有，甚至有些担心，觉得这事完全不靠谱，此刻乔梁不由想到他白天在市里见到了郑德海、尚可和腾达一起从酒店出来，他当时还在纳闷，这会乔梁隐约明白了过来，郑德海和尚可一起去市里，恐怕就是在操作这事。

一想到这，乔梁就对县里调查更加不抱指望了，这分明就是郑德海和尚可操作出来的结果，最后肯定会往对郑德海有利的方向发展。

看到乔梁闷闷不乐，丁晓云道：“乔县長，你放心吧，这事我会亲自盯着的，哪怕是由咱们县里接手调查，我也会尽量保证能有一个公平的结果。”

乔梁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不太乐观，在县里面，尚可的声音终归还是比丁晓云大，他的话比丁晓云管用。

一顿饭吃完，乔梁先行回去，丁晓云则是送王一男回酒店，调查组明天就要返回市里，丁晓云晚上想多和王一男聊一会。

一夜无话，次日，乔梁照常上班。

从宿舍到办公室这段短短的路上，乔梁发现不少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乔梁心知大家肯定也都注意到网上关于他在金城酒店找女人被抓的新闻了，有的心里指不定还在幸灾乐祸想着他这个副县長啥时候滚蛋，对此，乔梁也懒得理会。

到了办公室，乔梁处理了一会公务，上午十点多，乔梁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下来电，是马元香打来的，乔梁接了起来。

“贺小梅的案子调查结束了吗？”电话那头，马元香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有呢，现在是由县里接手调查，怎么了？”乔梁问道。

“没什么，我刚刚看到李一佳回来了，就是那个贺小梅的英语老师，之前她才被调查组的人带走，老师们私下还在议论她肯定要出事了，没想到刚刚突然回来了。”马元香轻声说着，“我们校长刚刚还在工作群里发了通知，严令谁也不许再讨论这事，否则发现一个处理一个。”

听到马元香的话，乔梁愣了一下：“你说那个李一佳回去了？”

“对啊，刚刚回来的。”马元香点头道。

“好，我知道了。”乔梁点点头，“我还要忙，先这样。”

乔梁说完挂了电话，起身就往丁晓云的办公室方向走。

丁晓云正要出去，看到乔梁过来，不由停住：“乔县長，什么事？”

“丁书记，我刚刚听说那个贺小梅的英语老师已经放了。”乔梁说道。

“有这事？”丁晓云皱着眉头。

“千真万确。”乔梁点头道。

丁晓云闻言，轻拧着眉头，道：“我中午找贺检谈谈。”

乔梁闻言点了点头，丁晓云口中的那位贺检是县检察的一把手，也只有丁晓云出面说话也许才能管用，要是自己去找对方的话，那说话肯定是不好使的，一来两人不熟，二来，人家也不一定会卖他面子，不过怕就怕丁晓云找对方谈也没用，如果那位贺检只听尚可招呼的话，那肯定会对丁晓云的话阳奉阴违。

想了想，丁晓云有些不乐观道：“丁书记，这事移交给咱们县里调查的话，我估计是悬。”

“那也没办法，腾书记下了指示，调查组也不能违抗，只能回去。”丁晓云无奈道。

听到这，乔梁郁闷得紧，胳膊扭不过大腿，他们终究也只是小人物。

此刻，乔梁第一次对权力生出无比的渴望，如果他的权力大一点，或许他能多一点自己想干的事，至少能少些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