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现在的李世民命运已经跟历史上的那个李世民截然不同了,可人还是那个人。
历史上那个李世民喜欢的,现在这个李世民也会喜欢。
所以薛万彻要是在李世民帐下的话,李世民还是会为他亲自下场。
「二哥这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揭穿了李世民的真面目。
李世民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瞪起眼。
就在这个时候,下去洗漱的薛万彻重新闯入了帐篷,这一次,他身上只有一块兜裆布,剩下的什么也没有,而他身上的肌肤也变得一片通红。
他进入帐篷内以后,兴高采烈的再次跪倒在地上道:「回殿下,臣已经洗好了。」
李世民见薛万彻这个样子,满脸的鄙夷,并且似笑非笑的冲李元吉扬了扬眉。
李元吉明白李世民这是什么意思,李世民这是在问他「看,这就是你的宠将」。
不仅没什么规矩,还不顾礼法。
按照礼制,任何官员见王驾,都必须衣冠整齐,礼数周全。
即便是在战场上相遇,做不到衣冠整齐,也得做到礼数周全。
可薛万彻不仅不经过通禀就闯进了帐篷,还没怎么穿衣服。
这已经是大大的失礼了。
而在大唐,失礼是会被问罪的。
不过,李元吉却没有因此去怪罪薛万彻,薛万彻这个憨憨穿着一个兜裆布进来,浑身又红彤彤的,明显是刚才出了帐篷以后,直接除去了衣服,然后用帐篷外的雪将自己清洗了一遍,又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他这一片赤诚,敌得过所有礼数。
「不必多礼,起来吧。」
李元吉对薛万彻抬了抬手,又示意褚遂良取了个大氅给薛万彻披上,然后在薛万彻咧着嘴笑起来的时候,没好气的道:「以后别这么胡来了,我会纵容你,别人可不会。」
薛万彻笑着点了一下头,憨厚的道:「臣知道……」
李元吉点点头,示意薛万彻自己找个地方坐,待到薛万彻坐定了以后才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来的这么迟了吧?」
薛万彻已经体会过一次撒谎的下场了,自然不敢再撒谎了,当即不好意思的道:「不敢欺瞒殿下,殿下在召臣来此处觐见的时候,臣还在蓟州,正在陪着二兄征讨大贺氏。
在接到殿下的召令的时候,臣本来想马上过来的,可大贺氏欺人太甚,在这个时候居然屠戮了从我大唐劫掠过去的百姓,臣一时气不过,又领兵杀出去了,屠戮了大贺氏的十八处草场,这才把胸口的那口气给理顺了。」.
说到此处的时候,薛万彻更不好意思了,吞吞吐吐的道:「然后臣就来迟了……」
李元吉摇头笑道:「然后你就想出了个破绽百出的法子,说自己的腿被摔断了,没办法及时赶来此处,以此来逃脱我的责罚?」
薛万彻尴尬的挠了挠头。
李元吉故作不满的哼了一声道:「你信不信我真打断你的腿?」
薛万彻神情一凛,赶忙摇头道:「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谅你下次也不敢了。不过,你能在大贺氏的人屠戮我大唐百姓的时候,挺身而出,这说明你心里是有我大唐百姓的。
单凭这一点,你犯过的所有错我都可以不计较。」
薛万彻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臣也不知道臣心里有没有大唐的百姓,臣就是看到大贺氏的人屠戮我大唐百姓的时候,非常生气,恨不得将他们脑袋全部拧下来,让他们给我大唐的百姓陪葬。」
李元吉点着头笑道:「这恰恰
说明了你心里有我大唐的百姓,不然你也不会在我大唐百姓惨遭屠戮的时候,怒发冲冠,挺身而出。」
薛万彻倒也没客气,呵呵笑道:「殿下说臣有,那臣就有。」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继续笑道:「让你洗了半个月的便桶,也算是惩罚过你了。你回头收拾一下,尽快去朔方城吧。
到了那里以后,一切听苏定方的命令行事。」
薛万彻听到这话,兴致勃勃的道:「朔方城里有仗打?」
李元吉点点头。
薛万彻紧接着道:「可是打阿史那必勒?」
李元吉点头说是。
说起来也怪,薛万彻这个家伙,在政治和为人处世方面,都显得像个憨憨,但是在军事上,不仅能征善战,嗅觉还十分敏锐。
李元吉才说了让他去朔方城,他就猜到了朔方城可能有仗打,甚至连要打谁也猜出来了。
这大概就是上苍为他打开的那道门吧。
「臣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后,薛万彻几乎想都没想就站起了身,急不可耐的往外走去。
他明显是个好战的家伙,听到有战事,连礼仪都顾不上了。
李元吉也没有跟他计较,随他去了。
毕竟,作为一个各方面都健全,也正常的人,你跟一个憨憨计较,那你就落入下乘了。
李世民在薛万彻急匆匆的离开以后,突然开口道:「你真的要跟阿史那必勒开战?」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是早就定好的战略,他没想着更改。
李世民忍不住皱眉道:「阿史那必勒可是继承了苏尼失所有的疆域和兵马,不好对付。你现在就急匆匆的向他宣战,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虽说阿史那必勒在突厥的威望远不如颉利,甚至也不如阿史那思摩,以及阿史那社尔。
可阿史那必勒所继承的突厥疆域,以及突厥兵马,却比颉利的完整,也比颉利团结。
所以征讨起来,远远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大唐征讨颉利的时候,颉利其实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不仅薛延陀、回纥等部族背叛了他,就连苏尼失、阿史那思摩也不肯帮他。
他手底下能用的其实就是哥舒部、仆固部、施火拔部,以及阿史那部、阿史那德部等几个部族可以用。
在李靖突袭了阴山,将他麾下的哥舒部、仆固部、阿史那部的一部分兵马击溃,并且逼得他弃兵而逃以后,他的气数就已经尽了。
随后他在漠南的反扑,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根本对大唐形成不了任何威胁,更阻止不了大唐征服突厥。
所以大唐征讨颉利的战事,早在颉利兵败阴山脚下的时候就已经落下帷幕了。
阿史那必勒那边就不同了,阿史那必勒可是完整的继承了苏尼失的所有疆域和兵马,除了阿史那社尔中途率人叛逃了以外,剩下的部族都非常坚定的站在他身边。
所以大唐想征讨他,没那么容易。
虽说结局依旧会以大唐取胜告终,但过程绝对不会像是征讨颉利一样那么容易。
大唐肯定得打几场硬仗,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行。
而如今又是冬日。
冬日里在大唐行军本就不易,这个时候向阿史那必勒宣战,大唐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开口,可不是为了阻止这场战事,而是不希望大唐付出更多的代价。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感叹道:「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向阿史那必勒宣战,可百官们已经等不及了,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
也等不及了……」
百官们为何等不及了,李世民很清楚。
因为百官们觉得大唐在外征战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要解决的大敌也解决了,剩下的可以以后再解决。
所以希望大军班师回朝,停止干戈,与民休养生息。
这也是百官们此前拿柴绍的事做文章,逼李元吉还朝的目的。
可统叶护可汗为何等不及了,李世民却不清楚,他沉吟着道:「难道统叶护出什么意外了?」
李元吉微微摇头道:「不是出意外了,而是快要老死了。」
李世民惊愕的瞪起了眼。
李元吉继续道:「日前,李靖来信说,说阿史那社尔在逃到了西突厥以后,跟夷男和黄头大战了一场,在他们大战的关键时候,统叶护的王帐军突然杀出,打了他们双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代表着什么,二哥应该很清楚。」
李世民郑重的点了一下头道:「这说明统叶护怕了,唯有怕了,才会选择在阿史那社尔和夷男双方大战的时候,悍然出手。」
李元吉点头道:「不错,这说明统叶护怕了。可统叶护为什么会怕了呢?以唐俭从西突厥了解到的情况,以及我们从踏实力部叶护口中了解到的情况看,统叶护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
他如果没有问题,根本不可能在阿史那社尔和夷男大战的时候突然派人杀出。
他只会坐在他的王帐里,静等着阿史那社尔和夷男角逐出一个胜者,然后去他的王帐内朝拜他,并且被他所收服,成为他的犬马,成为他奴役的对象。
可他如今非但没有坐在王帐内静观其变,坐享其成,反而悍然出手了。
那就说明他出问题了。
他必须尽快解决掉阿史那社尔和夷男这些变数,以免横生枝节。」
李世民一锤定音道:「他一个统御西域诸国的可汗,连阿史那社尔和夷男这两个小人物都容不下了,那就说明他快不行了,他这是在给他儿子铺路。」
如今的阿史那社尔和夷男,对大唐、对西突厥而言,都是小人物。
毕竟,他们所效忠的突厥已经被灭了,他们这些已经失去了国家庇佑的人,纵然手里有千军万马,也只是流亡之人,是无根的浮萍,是没有源头的水。
或许一时之间能威胁到一个国家,但也仅仅是一时之间,不可能长久。
所以任何一个国家的君主都不会把他们当成威胁。
所以他们已经从大人物沦为了小人物。
如果有那个国家的君主把他们当成了威胁,那就说明这个国家可能要出现江山更替的事情。
在江山更替之际,这个国家的朝局会变得极其不稳,各方胜利,以及各种心怀鬼胎的人都会粉墨登场。
而他们极有可能受到各方的拉拢,最终在这一场变局中坐大,成为能威胁到这个国家的存在。
所以李世民才会说统叶护这是在给儿子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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