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兴兴的出门, 却垂头丧气的回来,一路上任由花朝怎么哄都没用,小糖龙虽然明天也可以再买, 但明天的小糖龙就不是今天的小糖龙了,他第一次出门,都没给渊渊带礼物回去。
尤其是知道刚才不是他自己不小心弄掉的,是有人害他掉的,雪觅更不开心了。
因为不是对着他出手,所以都没激起他身上的法器防御,但对方的修为显然也并不是太高,因为他一出手就被花朝发现了。
花朝:“我本来想追的,想看看是谁在搞鬼, 但我发现已经有人追上去了。”
雪觅:“有人追上去了?谁呀?”
花朝道:“应该是神君放在你身边的护卫,就说神君怎么可能放心就我们三个出门,果然安放了护卫, 就是不知道谁这么无聊, 干嘛要打掉你的糖人,简直莫名其妙。”
这小龙君才从三重天下来, 回到神殿后更是第一次出门, 要说结仇吧, 出手的又不是什么杀招,要说没仇, 只为打掉那只小糖人,这也太奇怪了。
花朝想不通,繁缕也觉得奇怪, 于是提议道:“小龙君回去后, 可以问问神君那是何人, 为何有此举动。”
雪觅回到神殿后,直奔时渊的寝宫,见到坐在庭院中饮茶的时渊,便一脑袋的扑了上去。
回来路上发生的事时渊自然已经知道了,见他为了一根普通的小糖人如此不开心,不免有几分好笑:“这么喜欢明天再去买就是了,陆染也会做小糖人,你可以现在要他给你做一个。”
雪觅爬到他身上坐下,将脑袋靠在时渊的肩膀上,手里玩着一缕时渊的头发,声音闷闷道:“我想买给你的,我让摊主画了一个我,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也画的很像了,但它碎掉了,还被人踩了。”
时渊闻言微微垂眸,看向怀里的人,见他实在是不高兴,便道:“今晚有河灯节,想去吗?”
雪觅立即抬头看着时渊:“渊渊跟我一起去吗?”
时渊点头,雪觅这才开心起来,满心都是晚上渊渊要带他出去玩,也不记得去问时渊那个打掉他糖人的人是谁了,还专门跑去找落灵,他要换一件跟渊渊一样颜色款式的衣服!
雪觅跑出院子后,穿着一身黑色神殿护卫服的男人显出了身形,给时渊行了礼后,道:“今日打掉小龙君糖人的是丹道大赛的胜者,婺北城周家的嫡子周从嘉,只因小龙君今日观看比赛时,说了一句此人霸道,便记恨在心,但他可能是看出小龙君出身不俗,因此只是想给小龙君一个小教训,他出手后应当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所以及时偏了掌风立即收手走人,这才不慎打落了小龙君的小糖人。”
时渊:“他今日用的是哺丹之法?”
护卫:“是。”
时渊:“第二名是谁?”
护卫:“同是婺北城,不过是婺北城的沈家,沈家原是依靠秘法炼制的续脉丹起家,后因秘法外泄,又被人刻意打压,这才家道中落,如今只剩沈春媛这一支脉还坚持着炼丹一道,今日结果,沈春媛的成丹,稍逊于周从嘉一成。”
时渊将茶盏放下,语气有些随意:“能在哺丹之法的影响下,只输一成,此女子的天赋不错。”
护卫明白了神君的意思。
霞丹阁中,作为今日的胜者,周从嘉被允许住在阁中的厢房,三日后,两位丹王才会到来,然后对他进行考评,看他适合拜在谁的门下,但无论如何,丹王的记名弟子作为大赛的胜者,是铁板钉钉的。
待日后他展露天赋,于丹道上有所成,被收为亲传弟子也是指日可待。
周从嘉对自己的能力向来自信,作为周家的嫡子
,又于炼丹一道颇有天赋,自幼享尽资源,所培养出来的实力又足以傲视同龄之人,这也难免让周从嘉有些自负。
但他有自负的资本,因此这性情从小到大倒也未曾收敛过,这才导致他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半点不是。
今日之举现在回想起来,着实是他冲动了些,这云起城作为启阳大陆的都城,身着打扮又是富贵之态,暗中还有影卫护着,那小孩的家世定然不俗,好在他及时收手并未暴露。
不过那小孩的模样他倒是记下了,今后最好别有求丹求到他头上的时候。
世人皆知,三大师是最招惹不得的,丹药师,符箓师,炼器师,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求到别人身上去了,所以周从嘉才如此自负的想着,那小子可别有求到他头上的那一天。
稍放空想了些旁的事,周从嘉就准备歇下了,今日炼丹消耗不小,但这在霞丹阁,身边也没有带他信任的侍从,所以周从嘉不打算修炼,准备清洗一番后直接睡了。
不等他去唤来婢女打水,霞丹阁的掌事就带着人来了。
周从嘉以为是关于拜丹王为师的事要交代,面对这些下人,姿态还稍稍有些拿捏,没想到听到那掌事说明来意,竟然是请他出去,周从嘉又惊又怒:“这是何意?将我名次作废?我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夺得第一,岂是你们说作废就作废的!”
那掌事也不怒,依旧好言好语:“公子莫恼,小的也只是个传话之人,但听小的一句劝,这话既然已经传下来了,那想必已无转圜,公子若要追根究底问个明白,于公子而言,或许并无多大益处。”
周从嘉何时遇过这种事,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按着头欺负,就是他霞丹阁也不行!
这霞丹阁有两个丹王不错,但他周家也不是没有成仙老祖!
“你这霞丹阁我算是见识到了,今日这事你们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事没完,我婺北城周家,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那掌事见周从嘉放了狠话,也是颇有些无奈的一叹,这周从嘉身上的问题他哪里看不出,不过是被宠坏了,自负自傲眼高于顶,但天赋也是真有天赋,那哺丹之法尽管有些霸道,若没有真才实学,那也霸道不出来。
所以掌事难得生出了那么一分惜才之心,这才提点道:“这云起城,立于上神的神殿之下,城中贵人如云,这个贵,可不只是祖上出那么一两个飞升者的贵,周公子,您尚且年轻,未来大有可为,可莫为了眼下这意气之争,误了自己未来的前程。”
掌事说完留下带来的两人转身就走了,那两人是霞丹阁的护院,修为自然在周从嘉之上,所以一点都不怕他动武惹事。
不过周从嘉听了那管事的话,一股凉意瞬间蹿透全身。
陆染听着护卫的汇报,没忍住轻啧了一声:“有傲气不是坏事,但这心性窄了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去跟婺北城的城主招呼一声,既然神君觉得沈家那丫头不错,那就该好好培养培养。神君都没摔过小龙君的糖,还能由着一个外人欺负了去。”
用过了晚膳,雪觅就守在庭院里一直盯着天空,等最后一抹天光散去,立刻脚步欢快的朝着时渊跑去:“天黑啦渊渊!”
动作迅速的爬到了时渊的身上后,又催了一遍:“天已经黑了。”
时渊点了点他的膝盖:“你这一双长的是什么?”
雪觅:“是腿呀。”
时渊:“腿是用来做什么的?”
雪觅笑嘻嘻的在他身上晃动一下双腿:“用来走路哒!”
时渊试图将他往地上放:“知道是用来走路的,那你为什么不走。”
感受到时渊的意图,雪觅顿时发动缠人技能,两只脚恨不得缠到时渊的腰上,就是不肯落地:“因为这样能看的高,我太矮了,我想看高一点,渊渊抱我嘛,好不好嘛~~”
身上挂着一只黏死人的龙崽,时渊能怎么办,不抱就要闹,他也只能抱着了。
雪觅如愿以偿,小脑袋仰的高高的,被时渊抱着就能看到时渊目之所及的风景了。
妖界虽然也有日月更替,但修士几乎不受黑夜影响,因此妖界大部分城镇到了夜间,也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有些人更喜欢灯火阑珊的夜景,反倒是会昼伏夜出。
所以第一次晚上出来的雪觅这才知道,原来比起白天,妖界的晚上更加热闹。
时渊神颜仙资,哪怕不论气质单看外形,走哪都本该是人群的焦点,但雪觅发现四周的人好像看不见他们一样,白天的时候明明还有好多人看他,现在被时渊抱着,连看他的人都没有了。
雪觅觉得好奇怪,就朝时渊问道:“渊渊,为什么大家好像看不见我们一样,我们明明长得这么好看。”
时渊知道雪觅爱美,虽然对穿着什么的并不是太在意,但若是有人夸他穿的好看了,他定会跑去揽镜自照许久,没想到这小崽儿不止爱美,还喜欢显摆。
“若你下来自己走,自然会有人看你,但你要我抱着,那就无人看你了。”
雪觅歪了歪脑袋:“为什么呀?”
时渊:“因为天神不是普通凡人可直视的,天神的一呼一吸,一发一丝,都带着无上道意,普通凡人视之,有机缘者可立即入道,但大多数承受不住这强大的道意,会导致识海崩溃,道心坍塌。”
雪觅伸手捧住时渊的脸,将他的脸强行转过来看着自己,然后他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我看得见你呀,看的清清楚楚,第一眼就看清楚了。”
时渊将他的手拉开:“因为我想让你看见,你自然能看见。”
雪觅搂着他的脖子:“那要是哪天你不想让我看见了,我就看不见了?”
时渊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雪觅抓起时渊的手,强行跟他勾住了小手指头:“那我们拉钩发誓,以后你不可以故意让我看不见,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让我看得见你!”
见时渊还是不说话,雪觅勾着他的手又确定了一遍:“你答应吗?答应了吗?”
时渊笑着道:“嗯,答应了。”
雪觅欢呼了一声,但很快他的呼声被另一道更大的呼朝声给掩盖住了,雪觅被声音吸引,连忙转头看去。
只见在河道两旁,随着一道锣声敲响,好多人朝着河边涌去,好多人甚至你推我挤的争着往前跑,虽然拥挤推搡的,但手里造型各异的花灯却拿的稳当,很快那条很宽敞的河道上,飘满了闪烁着烛火的花灯。
雪觅还看到有的花灯上并不是烛火,而是一些会发光的明珠,明珠的光亮比火光更耀眼,因此在一片河灯中,最是显眼。
雪觅看着好多人都在放灯,顿时急了,转身朝着身后跟着的繁缕伸手要灯。
时渊将他放了下来,雪觅拎着落灵给他准备的河灯,迈着小短腿从一众人群里钻了进去。
花朝和繁缕连忙跟上护在身后,生怕小龙君被人冲挤到了,但是他们比雪觅高不少,根本没办法像雪觅那样从
前头的雪觅仗着身量小,很顺利的到了河边,他手里的河灯是有法力加持的,这么一路挤来挤去的,里面的烛火也没熄灭。
他学着别人将河灯放到了河里,然后看着别人双手合十的,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有样学样的做了个双手合十的
动作。
结果还不等他从河边返回,后面挤过来的人也没注意这河岸边上还蹲了个小孩,一不小心撞到了雪觅的身上,蹲着的雪觅一下子就被那力道撞进了河里。
后面繁缕下意识掷出一条锦带,他想将雪觅缠住。
但他反应再快,也没站在河道上的神君快。
雪觅的衣摆甚至连一滴水都没沾上,刚要摔进河里,就被一股力量托起,再然后,他从众人的头顶飞过,直接落到了时渊的臂弯里。
时渊将雪觅绕膝而抱,差点掉到河里的小崽子一点都不害怕,还一手指向河里:“渊渊你看,那是我的河灯!”
河上,一只白色龙形的河灯被后面接连放下河的河灯晃晃悠悠的冲撞到了河中心,随着水流,缓缓朝着河尾的方向飘去。
雪觅的河灯虽然不是最亮的,但却是唯一龙形的。
因为启阳大陆的主神是时渊,众人皆知时渊上神是神龙一族,所以这个大陆的人,对龙形的外物都含着敬畏之心,除了祭神,轻易不敢乱用神龙形态的东西,因此这河道上只有雪觅那独一份的龙灯。
看着雪觅如此兴致勃勃,时渊似是轻笑了一声:“你可知这放河灯的寓意?”
雪觅摇了摇头:“因为过节?”
时渊:“他们这是在祈愿,五万年前的今日,是我封神之日,所以每年的今天,会有不少人来我神殿坐落的云起城放灯祈愿,祈求我能听到他们的心愿,祈求我能让他们一尝所愿。”
雪觅的眼睛瞬间一亮:“原来今天是渊渊的封神日,那我要是在神明的耳边祈愿,我的愿望是不是就能成真啦?”
时渊垂眸看着怀里的崽儿:“你想跟神明许什么愿?”
雪觅双手揽住时渊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想许愿,以后每年渊渊都能陪我放河灯,我想要和渊渊永远在一起,每天都能像现在这样快乐。”
玩闹了一整天,雪觅的精力早就消耗完了,跟一群人挤着放了河灯后,又和时渊去城墙上看了烟花,回神殿的路上,雪觅已经在时渊的怀里睡着了。
时渊抱着雪觅回了自己的寝宫,他的床上原本空无一物,但慢慢的,堆了越来越多雪觅的玩具,从一开始只是下午来他这儿蹭个午觉,到慢慢的连晚上都缠着他不肯走,旁边仅与他寝殿一墙之隔的偏殿,又成了空置的摆设。
好在雪觅睡觉算乖,安安静静卷成一团,除了喜欢贴在他身上粘着,他能一个姿势一晚上都不动一下,所以时渊倒也习惯了身旁多一道呼吸声。
这会儿看着雪觅的睡颜,耳边回荡着雪觅的许愿,时渊笑着用指尖在雪觅的眉心一点,一抹灵光在他指尖散开,出口成誓:“神,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