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们凶我,好过分我不要理

宫殿的氛如冰窟凝固,诺米哆哆嗦嗦，向叶简投求救的眼。

叶简面不改『色』，十分冷静地对上洛翎的目光,任由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洛翎冰凉修的五指覆在叶简手腕间,指腹摩挲他苍白的肌肤，动作很轻,一言不发。

叶简：你不吭声我不吭声。

他留心观察洛翎，只觉这只大人鱼的眼眸比平时更加幽邃，赤红暗光流淌于眼底，仿若涌动的鲜血，泛着危险而不祥的息。

不对劲。

这不是洛翎正常的模样。

叶简思索着抬手,在洛翎窥不出温度的目光中……将手背贴上洛翎额头,测测体温。

唔，好像没生病。

洛翎：“……”

他沉默拉下叶简那只手，对上叶简关切病人般的眼,一时间似乎忘记怎么开口。

于是头，冰冷的眼投『射』于诺米身上。

诺米：呜呜呜呜我命休矣！

“你别瞪他，”叶简在这时道,“和他没关系，是我让他过的。”

洛翎眼眸一暗,收视线，终于找到开口机会,声音幽幽的,听不出起伏：“是吗。”

他微微垂眼：“一不留，哥哥就会去勾搭别人……”

叶简：这只大人鱼在叭叭么呢？

他道：“明明是你把我锁起的，我还想问问你为么锁我呢。”

说完不等洛翎答，捂住他的眼睛。

——趁这只大人鱼看不,对诺米摇摇头，示意他快离开。

诺米：呜呜呜呜谢谢叶先生叶先生我跑了您撑住！！

他咻一下弹出去，飞快游走。

洛翎静静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叶简捂住他眼睛的时候他就一动不动，只是握住叶简手腕的力道陡然加重，似乎确这个人并没有离开自己。

而当叶简松开手后，洛翎的眼眸更加幽暗，宛若凝结的深渊。

如果换作任一条人鱼在这里，只怕早就被吓得肝胆俱裂——但叶简没么反应，甚至还能淡地戳戳这只大人鱼冷冰冰的脸。

“我们谈谈吧，”叶简心平和道，“你干嘛把我关起？”

洛翎望着他轻淡的、和以往没么不同的眼眸，几秒后，声音低低地开口：“我才没有，明明是哥哥自己往外跑。”

他说着，闷闷地靠过，抬手环住叶简纤细的腰。

叶简额头轻碰他一下：“我还没跑出去呢，而且，我只是想找人说。”

“为么哥哥去找别人？”洛翎手臂间的力度微微收紧，“为么不能乖乖留在这里，哪不去？”

“我明明说过，我很快就会的。”

一想到自己刚刚转身，叶简就离开这里，还和别人那么亲密地接触……洛翎的心脏仿佛被破开一个口，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涌出晦暗的污泥。

为么，叶简总是不肯乖乖地待在他身边？

明明答应过他，会一直陪着他、会只注视他一个人的……

洛翎的情晦暗不清，眸中血光更盛，似有某种危险的东西即将脱离束缚，奔向不受控制的边缘——

下一秒，他的脑袋被轻敲一下。

再敲一下。

洛翎：“……？”

“你还好意思说，”叶简敲敲这只大人鱼的脑壳，面无表情，“你干嘛走，为么不能陪着我？你是陪着我，我必去找别人聊天？”

他不等洛翎说，微微眯起眼睛：“是不是因为你去陪其他鱼，所以才把我孤零零地晾在这里，不肯理我？”

洛翎：“？！”

洛翎：“我没有！哥哥——”

“我不听我不听，”叶简继续面无表情，“我就是怀疑你在外面有别的鱼，不然你为么一声不吭地走掉，还不告诉我原因，不让我去找你？”

洛翎：“……”

洛翎眼中的晦暗淡去，这一刻，这只大人鱼有点理亏，有点委屈。

“我真的没有去找别人……”他蔫巴巴地道，“哥哥相信我，我很乖的，只哥哥一个人。”

叶简学他刚才的样『露』出闷闷的表情：“我才不信，除非你告诉我刚刚为么走。”

洛翎沉默下。

叶简：“你看！不说了！你果然是在骗我！”

他别过脸，一副“我不理你”的样。

洛翎：“！！”

他赶紧揪住叶简衣角，紧张兮兮地凑过：“哥哥是不是生我的了？”

叶简唇角抿成直线，不理他。

洛翎登时慌，用垂落的耳鳍磨蹭叶简脸庞，声音轻软，没么底地撒娇：“哥哥不生，不不理我……我不瞒着哥哥了，哥哥想知道么，我都会说的。”

叶简偷瞄他一眼，面上依然干巴巴的：“那你干嘛走，让我孤零零一个人？”

洛翎委屈地垂着眼睛，含含糊糊地道：“因为……我尾巴疼。”

毫不意外的答案，叶简低头，目光落在他的鱼尾间：“因为这道伤口？”

洛翎点点头。

叶简眉心微拧：“可是，你伤口疼就伤口疼，干嘛瞒着我，么不和我说？”

洛翎脑袋垂得更下，声音更低：“因为……我不想让哥哥心疼。”

“哦，”叶简再次干巴巴地道，“不想让我心疼，所以就可以让我担心是吗？”

洛翎看起难过死了：“……对不起，哥哥。”

其实，并不只是这样。

这只大人鱼没有让叶简发现自己眼底的『色』。

每当那道逆鳞发作的时候，他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失去智，陷入短暂的暴动。

如果那时叶简在他身边，他肯会对叶简做一些不好的情。不仅如此，还可能……

他不想强迫叶简。

至少，现在还不。

洛翎小心翼翼地勾住叶简指尖，他没有反应，立马紧紧抓住他的手。

“对不起，哥哥，我知道错了。”银发红瞳的大人鱼再次黏过，冰凉脸庞贴上叶简，用湿漉漉的眼偷瞄他，“哥哥不生，我以后会很乖很乖的，再不对哥哥撒谎……”

“所以哥哥原谅我，好不好？”

叶简与他对视。

洛翎可怜巴巴：“哥哥——”

叶简：嗯……

好吧。

他再开口时，语已经不由自主地和缓下：“没有办让这道伤口痊愈吗？”

洛翎沉默地摇摇头。

叶简看着洛翎。

他记得不久前，洛翎还和他说这是胎记、没关系。

……有点生。

叶简：“既然这样，下次你再伤口疼的时候，我陪着你。”

洛翎：“！”

洛翎：“不！”

叶简听出他的语急切，道：“为么不？”

洛翎：“……那个时候，我可能会不受控制地攻击叶简，所以——”

叶简：果然是条坏鱼，还有瞒着我的地方！

“既然这样，下次我就去找别的鱼吧。”他淡淡道，“等你一走，我就溜出去。”

洛翎：“？”

叶简冷酷无情：“我还看别的鱼吐泡泡，『摸』他们尾巴！”

洛翎：“？？？”

洛翎如遭晴天霹雳：“不！”

“哥哥说过只会看我吐泡泡的！而且，不准哥哥『摸』别人尾巴！”他摁住叶简的手，整条大鱼呼呼的，嗖嗖往外冒冷，“哥哥只准……只准『摸』我一条鱼的尾巴！”

叶简：为么说到后半句还犹豫一下。

他道：“那你下次还走吗？”

洛翎：“……”

他一声不吭地低头，下巴压在叶简肩上，闷闷地道：“不走。”

叶简嘴角微扬，『摸』『摸』这只大人鱼的脑袋：“真乖。”

洛翎慢吞吞挨着他掌心蹭蹭……几秒后，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是叭叭叶简的，怎么变成叶简叭叭他了！

于是立马抬头，向叶简投去幽幽的目光。

叶简不明所以，冲他笑笑。

……叶简笑起真好看。

洛翎乖乖低下头。

他的鱼尾轻轻摆动，叶简道：“现在伤口还疼吗？”

洛翎摇摇脑袋：“不疼，之前只疼了一下下。”

——其实，刚的时候还是很疼。

只是那时的他察觉到宫殿里出现别的人鱼，不顾逆鳞发作，强压下疼痛，赶这里。

叶简安抚地『摸』『摸』洛翎尾巴，他觉得这只大人鱼的鱼尾特别好『摸』，所以每次洛翎在他面前晃尾巴，他都有点手痒。

洛翎：“……”

叶简一边『摸』鱼，一边斟酌着道：“既然海里不能治愈你的伤口，那不去陆地——”

音未落，原因为『摸』尾巴而有些僵硬的洛翎情陡然森寒，抓紧叶简衣袖。

“哥哥，”他的眼眸沉沉，“别说了。”

叶简微怔。

他看不到洛翎的表情，因为洛翎不想让叶简到自己冷冰冰的样。

不过，叶简还是能察觉出那一瞬间洛翎情绪的变化。

似乎，陆地就和五年前的过往一样，都是这条大人鱼的禁忌。

……因为曾经的他们，就在陆地分别吗？

叶简尽量放柔语：“我和你一起去，我们不会分开的，好吗？”

“哥哥哪都不许去，”洛翎落在叶简腰间的手微紧，情依然冷硬，“哥哥只待在深海，待在我身边就。”

叶简有些担心：“可一直待在深海里，你的伤口不会愈合，总不能就这样下去……”

“不用在意这些，”洛翎的嗓音听不出起伏，“这不过是一个小伤。”

叶简：嗯……一根筋的大人鱼。

他道：“那，如果是我想去陆地呢？”

洛翎毫不犹豫：“哥哥不想。”

他不等叶简答，贴着叶简耳畔，嗓音放低，宛若情人亲昵的呢喃：“从今往后，哥哥只能留在这里，留在我的王城之中，永远地看着我。”

“——关于这点，我以前没和哥哥说过吗？”

叶简：啊？

么时候说过？

他刚想发问，对上洛翎暗沉无光的眼眸，陡然之间，意识到这只大人鱼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说的是真。

“……”

叶简安静下，一言不发地望着洛翎。

重逢后，洛翎一直乖乖巧巧，就算偶尔会患得患失，没么太过偏激的动作。

然而，直到此时叶简才发现，这只大人鱼对自己的执着程度远超过他的想象……甚至，已经达到有些病态的地步。

洛翎之前的很多，都不是患得患失之下的无心之语——比如，想夺走他的全部关注；不允许他过多地接触别人；有时候，甚至想断开他和外界的联系。

这些都是洛翎真实的想。

许从面的那一刻起，这只大人鱼已经想好怎么把他锁在自己身边。

宫殿静谧无声，叶简眼中『色』沉淀下，不变化。

在意识到洛翎对自己极端的占有欲后，叶简并不觉得畏惧或是反感，他只有一个念头：原这是一只歪的芝麻汤圆。

嗯……得想个办把他揪。

叶简沉思数秒，决先给这只大人鱼顺『毛』：“好叭，我不去陆地，我就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

洛翎看着他，眸底的阴霾散去几分：“好。”

似乎只叶简说么，他都愿意相信。

“不过，”叶简带点小暗示地道，“你不觉得这里有点安静吗？”

洛翎道：“不觉得，有哥哥在就很好。”

“那你不能天天窝在这里呀，”叶简循循善诱，“不多去外面看看，多交点人鱼朋友？”

许，洛翎是因为不怎么和其他人鱼交流，所以才会对他那么偏执。

等交到更多朋友，洛翎就会变成一只热情开朗、活泼爱笑的大人鱼！

洛翎：“……”

洛翎默默地注视叶简一会，道：“不。”

叶简：“为么？”

洛翎非常熟练地『露』出一点委屈的表情：“外面的人好坏，他们经常欺负我。”

叶简：“？”

叶简道：“谁欺负你？”

“很多人啊，”洛翎无辜地睁着眼睛，“诺米、玛卡、巴沙——他们全都欺负我，趁哥哥不在的时候凶我。我好可怜。”

叶简沉默几秒，温声道：“没，我和你一起出去，给你撑腰，这样他们肯不敢再欺负你。”

洛翎摇摇头：“不，那我不能出去。”

叶简：“这是为么？”

洛翎可怜兮兮：“外面到处都是海水，我对海水过敏。”

叶简：“？？”

洛翎蔫巴巴垂下尾鳍：“我还不会游泳，是哥哥把我丢出去，我会被水淹死的。”

说完，他轻轻揪住叶简衣角，眼巴巴地晃两下：“我那么乖，哥哥忍心看我被海水淹死吗？”

叶简：“……”

叶简面无表情：“我挺忍心的。”

洛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眼睛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红。

叶简：“！”

“哥哥好过分。”

洛翎眼幽怨，整条大人鱼酸不溜秋的，咻咻冒酸。

“我陪哥哥这么多年，一直逆顺受、委曲求全，哪怕哥哥天天跑去『摸』别的鱼不敢多说半句，默默地为哥哥暖床盖被……结果哥哥一点都不记我的好，还想把我赶走，还想淹死我！”

叶简：“等等，我哪有——”

洛翎大声叭叭：“我生了！我不理哥哥了！哥哥不准理我！”

然后眼睛一闭，埋在叶简身上，一动不动。

叶简：“……”

他还说么——

啪。

一条鱼尾圈住他。

圈得紧紧的。

叶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