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对他们来说,注定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
苏倦觉得,折厌根本就不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只是不忍心对宋樱下手,才借故离开的。
而如她所料,折厌果然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她也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只是闭着眼睛,直到宋樱稚嫩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姐姐,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你睡醒啦?昨晚睡得好吗?”苏倦伸手怜爱的揉了揉宋樱的小脸。
只觉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小姑娘,长得又水灵,性格又好,又懂事。
可惜……
“嗯。”宋樱点了点头,水汪汪的眼睛里却分明带着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哀愁:“睡得倒是挺好的,就是我梦到了爷爷和爹娘。”
“哦?你梦到了他们什么?”苏倦强忍着心中的悲意,浅笑问道。
而坐在一旁的阿朗见她们相处的还算融洽,再加上昨晚折厌和苏倦的保证,他也很快起身:“小姐,你先跟这位姑娘聊着,我去给你找东西吃。”
“好。”宋樱将视线落在阿朗身上,直看着他的身影远去,这才收回目光,又接下去:“我梦到了他们都还活着,都还陪在我身边,与我玩耍。
娘亲做了我最爱吃的樱花糕,爷爷抱着我玩,爹则在一旁喝茶。
天气可真好啊,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是特别适合放风筝的天气。
我们就这样坐在樱花树下,一边吃糕,一边喝茶,一边说说笑笑……
真好,要是时间能倒退就好了。
我好想再见一见爷爷和爹娘,好想再抱一抱他们,不是在梦里,而是真实的抱一抱。”
宋樱的声音很轻,就仿佛在诉说一件很平淡的事情,她也没有哭,只是安静的看着天边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她越是这个样子,苏倦就越是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
她甚至想劝她哭出来,可以不用那么坚强,可以不用忍着。
反正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就算不懂事,就算不坚强,那又怎么样?
不会有人怪她的。
但……
话到嘴边,却又被她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因为她很清楚,宋樱现在就是靠着坚强这一个信念撑着的,一旦这个信念崩溃,一旦给她心中的软弱找到突破口,那……
即便他们今晚就有可能动手要了宋樱的命,即便这极有可能是她活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天。
她也希望她因为信念崩塌而崩溃。
如果可以,这最后的一天,她希望能给她最好的。
想到这,苏倦也干脆开口:“你想吃樱花糕了吗?要不要姐姐去帮你买?或者,想放风筝也是可以的,这两样东西城中应该都能买到。”
“可以吗?”听到这话,宋樱立刻抬起头。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不知是含了泪水,还是希望。
“当然可以了,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只要是姐姐能办到的,姐姐都能答应你。”苏倦宠溺的说道。
“姐姐,你可真好。”宋樱一把扑进了苏倦怀中,顿了顿,又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声音里都带着些许惋惜:“可惜我跟阿朗很快就要去别的地方了,到时候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苏倦哪里有被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一把撞进怀里的经历,只觉得整只鬼,整颗心都差点被撞化了。
用力咽了下口水,这才有些心虚的吐出:“哦?你们想到哪里去?”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是阿朗说的,等我们拿到了织火草,就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宋樱没有察觉到苏倦的异样,所以依偎着她,继续说道。
声音里也难得的多了几分欣喜:“听阿朗说,外面的世界可大了,有很多我没有去过的地方,我没有见过的花,我没有尝过的食物。
他想带我都去看看,都去尝尝。
反正……
经过了爷爷和爹娘的事情,我也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与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以后的日子,我也只想跟阿朗好好的在一起。
游山玩水,吃吃喝喝,能活多久是多久吧。”
这……
听到宋樱这话,苏倦心底也猛地咯噔了一下。
能活多久是多久?
这话怎么会从一个七岁小女孩的嘴巴里说出来呢?
难道宋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苏倦不敢多想,心底的酸楚却越发浓烈了几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宋樱真是懂事得太让人心疼了。
或许,她如今活着,并不是为自己活的。
也不是作为宋家唯一的后人活的。
她……是为阿朗活的。
是把自己当成了阿朗唯一的家人。
怀着不愿意将阿朗一个人丢在世上的心情活的。
阿朗全心全意为她,她又何尝不是全心全意的为阿朗呢?
而这双向奔赴的爱与关系,或许最快今晚就会被他们打断了……
想到这,苏倦只觉得喉头一阵哽咽,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樱本就是一个十分敏感的孩子,所以也很快察觉到了苏倦的不对劲,赶紧从她身上爬了起来,皱着小眉头,慌乱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知道姐姐不开心了?
还是我太沉了,压在姐姐身上,把姐姐给压疼了?”
宋樱说着,就赶紧要道歉。
幸好苏倦及时开口:“不是不是,你这么聪明又这么懂事,怎么会说错话呢?”
“那姐姐刚才是怎么了?”宋樱歪了歪头,小脸上尽是不解的神色。
“姐姐刚才……是替你们开心。”苏倦随口扯了个谎,这才又接下去:“姐姐今后也想跟师兄像你们那样生活,所以听到你那么说,觉得羡慕,也替你们开心。”
听到苏倦这个解释,宋樱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放了下去:“原来是这个样子,吓我一跳。”
宋樱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眼一脸,也神秘兮兮的凑近了苏倦:“姐姐,你若是真觉得羡慕,大可直接跟你师兄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