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人类真有意思,明知道希望渺茫,总是前仆后继地来送死。”
火场中,他听见那个龙类平静地对那个赶来的援兵说道,“你的血统,在人类之中也算是佼佼者吧?那些人类愿意派你来送死?”
“未必是送死。”他听见另一个人说。那应该是一个女孩,声音淡漠而宁静,不为那灼热的空气和火焰所影响。
“看吧小子,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愚蠢之处,身处绝望的人向外伸手,渴望救赎,只会将更多的人拖入和你一样的处境。”龙类大声的吼叫、呼唤那些无穷无尽的火焰、死侍、与燃烧的傀儡包围而来。
司马栩栩抬头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用烧伤的喉咙嘶吼让她快走。
她头也没有回,只是把手搭在了腰间侧挂的青铜剑鞘上说,
“别怕。低头。”
在那句话说完后,司马栩栩只觉得眼前闪过了一道刺眼夺目的光,那是火焰在金属上折射的光芒。
随后他耳边响起了龙类的惊呼和怒吼,随即掠过的狂风的呼啸,那威压以及风流和灼热的温度将他死死压在了地上暂时地昏了过去。
当他奄奄一息地恢复意识,努力爬起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看到远处那不可一世的龙类此刻正半截身子跪在地上,另外半截身子躺在泥土之中。
在龙类的残尸之后,方圆百米的火场被“折断”了,就像一把看不见的刀锋瞬间断开了这片着火的森林,一口气清扫出了一个巨大的真空圈出来!
真空地带的中央,地上龙类的心脏被一把折射着火光的长剑刺穿,那个斩开火焰的白衣女孩抓握着剑柄一点点地拧碎那颗龙心,赤金的黄金瞳里映着那龙类濒死的惨状,没有留情,分尸拆骨,鲜血与火焰一起狂涌在火场中烧成纷飞的灰烬。
做完一切后,那个女孩收起武器,安静地走来栩栩身边,检查他的伤势,为他包扎。
山火大燥的缘故,直升机已经无法接近火场中央了,司马栩栩让那个女孩自己走,她却只是将那死去的龙类的皮鳞剥了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作为隔火层,意思不言而喻。
在那个白衣女孩背着司马栩栩离开火场的时候,他趴在那不太宽阔但却格外安心的背上,低声问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他在这里,是家族的人派你来救我的吗?
那个白衣女孩沉默了许久回答说,我不认识你是谁,但我听见你在无线电里求援了,你听起来很绝望的样子,所以我来救你了。
司马栩栩恍惚之间想了起来,之前那只龙类的确为了讽刺他,表演了用他的声音向对讲机求救,而现在,救援居然真的来了。
司马栩栩问她的名字。
她说,不需要感谢信和锦旗,只要事后你能帮我把报告写了就好。
之后,栩栩才知道,这个救自己的女孩执意要抢先进入火场的行为是违背了狼居胥总指挥的命令做的决定。
所有人都说人员已经撤离完毕了,没有人留在火场,如果听到救援信号也是龙类的阴谋,但这个女孩在收到那个救援信号后,没有多想就挟持了一辆直升机径直飞进了火场,找到信号发出的地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被安全送到救援飞机上后,躺在担架上的司马栩栩指着地面上那个白色的影子问旁边的人是谁,旁边的人探头看了一眼说,“你不认识么?那是新上任的‘月’,你们之中最厉害的一个。”
“我也能像她一样吗?”他问。
坐在司马栩栩身旁的总指挥李秋罗回看了担架上的男孩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手指挥着直升机加速离开火线,跃过那条灯火组成的辉煌链条前往远处漆黑的深夜。
—
“我想成为下一任‘月’。”
在宗族长的门前,司马栩栩对着里面烛火照映的佝偻人影说。
“想成为‘月’的代价可是很大的啊。”
那苍老的人影低笑着告诉他。
“我不管。”
司马栩栩说。
“姑且问一句,你想成为‘月’的原因是什么?”
老人问他。
“成为和‘获月’一样的人。”
司马栩栩说。
“那可真是...”
老人发出了耐人寻味的嗬嗬低笑,那时的他听不懂那些笑声意喻着什么。
“这件事我准了。”老人说,“但试着不要成为她,如果想成为下一任‘月’你就得超过她...只有超过‘获月’,栩栩,你才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月’啊。”
“好。”
那时的他还很年轻,听不懂那看似鼓励实则意味深长的条件。
—
“获月姐,能跟我讲讲你平时都在做什么事情吗?”
“获月姐,我怎么才能变得跟你一样厉害?”
“获月姐,‘月’的工作辛苦吗?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
“获月姐,获月姐,他们说你一个人就跟龙王开战了是真的吗?”
“获月姐,你成为‘月’的契机是什么啊?你也太伟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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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月姐,当时你来救我的时候,他们没拦着你啊?”
走在前面的李获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大院小巷里屁颠屁颠跟着她的穿着和她一样的T恤和运动鞋,提着青铜剑鞘的男孩,许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头往前走去。
“诶,获月姐,等等我!”
——
“李获月,你疯了吗?前线预备役的所有人都上了飞机撤离了!哪儿还来的人陷在火场里?那是那只龙类的陷阱!你看不出来吗?赶紧给我回来!”
无线电里静默,许久后,里面传来那个女孩的声音:
“如果火场里被困的人是我,我估计很乐意有一个疯子来救我。”
—
‘玉漏’的领域飞速扩张!三十九倍神速!
司马栩栩一脚踩刹身形,骤然抬头,死死地盯住面前依旧平视着前方,自己之前所站的位置的李获月,在时间流缓的感官内,她的每一个表情、神色、细节都显得那么清晰、生动。
他抢先动手了。
无论是‘玉漏’还是‘时间零’,在一定距离之中,1v1的单挑厮杀,神速系的真言术使用者们总是绝对的优势。
手中那把名为“青芜”的长剑被握住的剑柄在颤抖,但最终还是用力地上撩,剑锋扫向李获月提剑的右臂避开了主要动脉和关节,只切向黑衣下的肩袖肌腱,只要切断了那里,就会严重削弱肩部,导致整只手臂都抬不起来!
无论如何,这种情况他都必须动手了,他不想杀了李获月,也不想有任何人因为李获月死在这里,所以他必须阻止李获月,把她彻底的“无害化”!
就在青铜剑锋即将擦中黑衣的瞬间,‘玉漏’的领域内,李获月的右肩向后偏了一个弧度,正好避开了司马栩栩的这一剑。
司马栩栩眼睛瞬间睁大,无法理解李获月为什么会跟得上自己的速度,在这一剑斩空后,他提剑上撩的右手想要收回整势再度发起攻击,但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就像铁一样沉重,仿佛整只手臂都失去了自己的控制。
在他动作迟缓停顿的时候,在他面前的李获月浑身上下已经出现那骇人的异变,漆黑的龙鳞从黑衣领口下顺着攀爬向脖颈,那赤金的黄金瞳以一个缓慢地速度盯住了面前的司马栩栩!
司马栩栩浑身警钟长鸣,他想要后退,但却兀然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迟缓了起来,就像陷入了泥潭一样,每一个动作都要废巨大的力气才能完成。
本该在‘玉漏’中行动迟缓的李获月行动却忽然快速了起来,她的左手以一个不快但也不慢的速度抓住了司马栩栩的无法动弹的右臂,用力地一拉,在刺耳的脱臼的响声中反手旋扭!
司马栩栩发出惨叫,他的右手直接被那巨大的力量扭断了,苍白的骨骼从肩部旋出了皮肉外。
自己的动作...变慢了?
不,不仅如此,在自己变慢的同时,对方也变快了!
在李获月再度准备抽力彻底拔扯掉那根手臂时,司马栩栩松开了右手握着的青芜,长剑落进左手用力地横切扫向李获月的喉咙...在即将切中对方的喉咙时,剧痛的司马栩栩眼角一抽,下荡的剑尖避开了致命的切点。
只是他的关心是多余的,青铜剑的剑尖在接近李获月的身体时,她就立刻松开了司马栩栩的手臂,发动了在‘玉漏’中也快到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击——她右手抓握的青铜剑鞘重重扫在了司马栩栩的左腿膝盖上,在骨裂的声音中,两人分别向后分开!
司马栩栩向后倒飞,摔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左手按住扭成麻花的右臂,侧在地上的左腿膝盖处反向折断出了可怕的15°,发出了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玉漏’暂时解除。
李获月退后站稳,默然地看着远处地上受伤的司马栩栩。
一切都和她所计算的一样。
她伸手摸过自己毫发无损的锁骨一线皮肤,随后平静地抽出手中的青铜剑,向着地上的男孩走去。
她认为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