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叶宁直起身,看向斜前方的女生。女生扎着高马尾，皮肤很白,黛眉杏眼，她拉着一个小女孩，说：“别紧张，月月是最棒的。”

小女孩肩膀抖着，“我、我不敢上台……”

“没事的，你就当下面没有人，别害怕。月月最棒了,老师让你当主舞呢，其他小朋友都不行的。”

女生眉眼温柔，轻轻安抚着小女孩。

叶宁凝望她,目光涣散起来。

“姐姐,我有点害怕……”

“没事的，宁宁，你就当下面没人啦,不要害怕，宁宁好厉害的,老师让你上台诗歌朗诵，其他人都不行的！”

“姐姐！”小冬的声音陡然响起,猝地拉回叶宁的思绪。她闪了下神，按住小冬的手,定睛去瞧斜前方的女生。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斜前方的女生也看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女生向她一笑。叶宁心跳加速,她深深一呼吸,走过去,“你好。”

女生嗯了一声,“你好。”

叶宁蜷缩指尖，“不好意思，虽然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你……身上有没有一块红色胎记？”

女生眉心微动，“胎记？”

叶宁心跳速度更快，“对。”

“没有的，我没有胎记。”

心跳几乎骤停，叶宁眼瞳里的光一下黯淡下去，“谢谢。”

女生好奇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有一个失散很多年的姐姐，她跟你长得有点像。”

听到这话，女生讶然，“真的吗？”

“嗯。”

女生仔细观察了一下叶宁，“咱俩长得还真有点像。”

她是细柳眉和圆杏眼，叶宁也是柳眉杏眼，仔细一看，两人眉眼间有两三分相似。

女生觉得很神奇，“是有点像，不过，可惜我不是你姐姐。”

叶宁嘴唇翕动，这才发现女生是微微的招风耳。叶青不是招风耳。

叶宁眼里的光更加黯淡，她说：“对不起，打扰了。”她牵着小冬转身，忽而被女生叫住。

女生笑意温柔，“祝你早点找到姐姐。”

叶宁牵唇，“谢谢。”

重新回到座位，叶宁抱紧了小冬。小冬抱住她的腰，脑袋紧紧地贴着她的胸膛，“姐姐……”

叶宁摸摸他的头，垂下眼睫。李洪生迟疑出声，“宁宁……”

叶宁摇头，“没事，继续看表演吧。”

李洪生朝刚才那女孩看去。这女孩长得跟青青有几分像。只是可惜不是青青。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青青到底去了哪里，就怕她已经不在人世。他怅然地叹气，随后看向李满福。满福是弱智，心智不高，很容易受骗。他和妻子从小就担心满福被拐走。但上天待他们夫妻不薄，满福这二十多年过得很平安。

如果满福也像青青那样被拐走，无异于要了他们夫妻的命。幸好上天待他们不薄。

文艺汇演结束，小冬获得了优秀大红花，他把大红花递给叶宁，“姐姐，花花给你。”

葡萄一样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似乎想让她开心一些，小冬把大红花递给叶宁。

叶宁有些懊恼，她把所有低落情绪压下去，开开心心道：“小冬真棒，得了优秀大红花呢。”

小冬见她似乎终于是开心了起来，他抱住她的腿，笑出小米牙。

回到家，叶宁把小冬获得的奖状贴到墙壁上，旋即去卤猪耳朵，为明天的生意做准备。

卤好了猪耳朵，她提起一袋垃圾出去。垃圾桶旁边有一位老奶奶在扒拉垃圾。她转身回去，把家里的塑料瓶搜刮出来。

叶宁把塑料瓶递给老奶奶，“老奶奶，给您。”

赵奶奶抬起上半身，她看了看叶宁，“谢谢。”

“不用。”叶宁微微一笑，垃圾袋扔到垃圾桶里，转身返回饭馆。

“小姑娘。”

叶宁回身，“嗯？”

“谢谢你。”

“不用，没什么的。”

老奶奶眼角浮出水光，“真的谢谢你。”

叶宁怔然。她只是给了她几个瓶子而已。她摸摸耳朵，“老奶奶，不用谢的。”说完，她挥挥手，返回饭馆。

赵奶奶目送叶宁走进饭馆，随后抹掉眼角的湿润。

六一儿童节过去，宁冬饭馆重新开始营业。营业了两天，端午节到临。

小三轮碾压着桃花村的小路，带起尘雾，一路前行。

刚到村口，就看到一个小黑影子跳了起来。

“姐姐！”

小天稚嫩的声音穿破空气，传到小三轮车上。

“小天！”李满福向他招手。

小天拔腿飞奔向小三轮，小三轮车停下来。李洪生从车窗里探出头，“你怎么在村口？”

小天说：“我在村口等你们！”边说着，边爬上车。

“坐稳了。”李洪生重新启动引擎。小三轮继续往前行驶，穿过村口再绕过几段路，抵达小院。

田淑香听到车子的声音，忙打开院门，笑容满面道：“回来了？”

叶宁笑盈盈，“舅母。”

田淑香蹙眉，“宁宁，你怎么瘦了些？”

“这段时间生意太好，宁宁太累了。”李洪生拖着袋子下车。

“人家宁宁瘦了，你们倒是胖了。”田淑香嗔道。听到这话，李洪生李满福面露赧然。

李满福长胖了，李洪生的脸也圆润了起来。每天都是大鱼大肉，又因为叶宁的厨艺好，他们的饭量增加了不少，所以很难不长肉。

“快些进屋，热着了吧？”田淑香拉着叶宁和小冬进屋。

一进屋，她就把大吊扇打开，大吊扇嗡嗡转起来，将凉风旋转下来。

“才泡的茶，老鹰茶，用山泉水煮了泡的。”田淑香倒了凉茶过来。

叶宁喝了口茶，茶味清苦中带着点点凉甜，很是凉爽。

吃过饭后，叶宁去厨房，把红豆、绿豆、黄豆、赤小豆以及花生米倒进糯米里，用清水清洗干净后，倒入清水侵泡。

“泡到明天就可以做粽子了。”叶宁倒着豆米，对田淑香说。田淑香笑道：“今年端午可得尝尝你做的粽子。”

第二天一大早，叶宁还在梦中，就闻到青青艾叶的香气。她醒过来，下床去堂屋。

“宁妹妹，五色线给你。”李满福递给她五色线，让她戴上。端午节这天带红、黄白、青、黑五色线是驱毒避害的，城里人几乎没有了这习俗，乡下人倒还坚持着这一传统习俗。

戴好五色线，叶宁去洗漱，然后径直去往灶屋。灶屋里，田淑香正在洗艾叶。

“宁宁醒了？”

“嗯，舅母，洗艾叶是要做艾叶蛋吗？”

“对，端午早上不就是要吃艾叶蛋。”

“我来做吧。”

叶宁拿过洗好的艾草，端午插艾，驱虫避毒，端午食艾，走三阴，逐湿寒。

将鸡蛋一个个放进碗中，加入清水，把鸡蛋在百洁布上来回摩擦，将鸡蛋壳彻底洗干净。

鸡蛋洗好放在盘子里备用，叶宁把洗好的艾叶平铺在锅底。

绿油油的艾叶均匀地摆放整齐，鸡蛋一个个放在艾叶上。锅里倒入适量清水，水位没过鸡蛋。

上锅盖，大火将水煮开转小火煮。艾叶的香气一点点的渗进鸡蛋里，此时叶宁捞出鸡蛋，用勺子敲鸡蛋外壳，敲出裂痕，让艾叶香气沿着裂痕，更容易地渗进鸡蛋里。

小火煮了两三分钟之后，叶宁让李满福熄火。李满福赶紧拿火钳灭火。

鸡蛋在艾叶汁水里浸泡，浸泡了一个多小时，艾香已经完全渗透鸡蛋，鸡蛋的外壳也变成微微的淡绿色。

叶宁用漏勺捞出鸡蛋，“舅母，满福姐姐，艾叶蛋做好了，快来尝尝。”

田淑香放下手里的活，洗了洗手，去拿艾叶蛋。

湿漉漉青悠悠的艾叶蛋，散发着青青艾叶香，清新的香气很醒神很宜人。

剥开浅青色的蛋壳，鸡蛋的鲜味混合着艾叶的清香扑鼻而来。

去掉蛋壳的鸡蛋白鼓鼓圆滚滚，因为渗透进了青色的艾汁，上面横亘竖列着几条淡淡的青色纹路。像是画上去的颜料，艾汁的青与鸡蛋的白相映衬，使得艾叶蛋仿若青花瓷一般漂亮。

田淑香诧异，“宁宁，你这是咋煮的，咋这么好看，还这么香。”

她年年都煮艾叶蛋，却煮不出来这么好看这么香的艾叶蛋。

“控制好艾叶和水量的比例，煮蛋的时候，蛋的裂缝大小和深浅也要控制得当，最后就是火候要恰当，做好这些就行了。”叶宁剥开蛋壳，瞧了瞧蛋白上青色的纹路，她微微摇头，若是火候控制的得再好一点，会更有青花瓷的美感。

“快尝尝怎么样。”她说。

田淑香轻轻咬了口鸡蛋。

滑溜溜的蛋白透着蛋鲜和艾叶的清香，十分软弹。

牙齿破开蛋白之后，里面的蛋黄挤出来，绵密而轻软的蛋黄似乎在艾汁里浸润着，既有沙绵的口感，又润润的，带着艾汁的清润感。

整个艾叶蛋，鲜味十足，清香四溢，田淑香边吃边点头，“好吃。”

李满福已经吃完了一个艾叶蛋，又去剥第二个，“宁妹妹，你煮的蛋真好吃！

见李满福吃马上要吃完第二个蛋，还要去拿蛋，叶宁说：“好吃也别吃太多，一天最多只能吃两个蛋，不然胆固醇太高了。”

“喔。”李满福立刻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