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军汉,也即丘林律,最后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不过转过头,却已经给杨遇安安排好了入营的一切事宜。
过去的官职肯定是没有了。
只能从底层士兵重新做起。
不过这对杨遇安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的目标只是在这场战争中活下去,完成窦四的遗愿而已。
将来的事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基于同样的原因,他也拒绝了对方一同上阵杀敌的邀请。
那固然的立功升官最快的途经,但也是通往地狱最快的方式。
他情愿留在营中继续当一名普通役夫。
“窦四当初宁愿抛弃大好前程,也要南下隐姓埋名,就是因为厌倦了战场上的一切。”
“我若想提高最后任务评价与收益,就该顺着记忆主人的性子走,真正满足其内心深层的愿望。”
这是上回侯小君记忆任务收获的经验。
“良人,你在想什么?”
正当杨遇安思忖之际,妻子的声音忽而响起。
自入营安顿下来后,妻子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了。
“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而已。”杨遇安随口答道。
“譬如娶两个婆娘?”
杨遇安:“……”
“我当初就隐约感觉良人来历不凡,绝非普通乡野村夫。”未等杨遇安解释,妻子也陷入了回忆,“一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懂得起死回生之术?当初乡里都说良人是神仙下凡!”
“等等,我的医术真有这般神奇?”杨遇安有些好奇问道。
当下未解锁窦四深层记忆,他是真不知对方掌握了什么技能。
不过妻子只以为他在自卖自夸,啐了他一口,又顺势软到在他身体里,语气幽幽道:“其实良人真要再娶一个,我也不会反对。只求良人顾念旧情,不要将我抛弃……”
“胡说些什么呢!”杨遇安故意板起脸,“我窦四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哪有抛妻弃子的说法?你既然嫁给了我,便是到天涯海角,也是不离不弃!”
此言一出,杨遇安分明感觉窦四的记忆封印有所触动。
这证明他先前的想法是对的。
要按照记忆主人的性子来。
不过未等他继续发挥,下身莫名有些异样的感觉。
一只温软小手在游走。
低下头,便见到妻子目光炽热如火,仿佛要将他融化。
看来刚刚那番情话,促动了妻子心弦,让她产生了继续深入交流一番的想法。
怎么说呢?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杨遇安知道眼下最好的做法,便是别废话,顺势而为。
因为窦四真的很爱自己妻子。
于是他的头更低了。
……
一夜无话。
是真的无话。
坦诚地说,杨遇安作为男人,是有那么一丢丢香艳想法的。
就当看一场vr电影嘛……
但不知为什么,当他准备继续进行下去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回过神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此时妻子早就到外头干活,跟其他军中役妇一同浆洗士兵衣服。
就没地说理去。
当然,杨遇安大致也猜到“罪魁祸首”是谁了。
琼花仙子呗!
除了她,谁还能在这里给自己点“跳过”?
但怎么说呢,既然仙子小姐姐都已经毫不含糊地出手了,自己除了捏鼻子认账,还能咋地?
别问。
问就是仙子说的做的都是对的。
总之,自这日后,杨遇安便暂时在军营中安顿了下来。
但说完成窦四遗愿,还为时尚早。
因为很快,战争就打响了。
……
战争的第一阶段跟杨遇安先前预料一样,臧质一部只抵抗了一日,就彻底溃败。
是真的溃败。
近万江淮劲卒,数位有名将军,又是先手占据地利,魏军一到,说没就没。
最后只剩不到一千残兵侥幸逃入城中。
只能说此时的魏军铁骑在一代英主拓跋焘的带领下,野战近乎天下无敌,诸葛武侯在世都顶不住。
而随着盱眙城外的宋军被飞快肃清,战争也终于进入到千年不变的主旋律。
围城战。
魏主拓跋焘没有急于攻城。
骑兵攻城,再过一千年都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更别说眼前的盱眙城在太守沈璞的先见之明下,打造得固若金汤,粮食堆满仓库。
拓跋焘本就是冲着这些粮食来的。
他的铁骑过不了长江,开春以后,军中爆发时疫,人心思归,已经无力再南下了。
若能打下盱眙,取得城中大量存粮,不但能进一步震慑南边那位好大喜功的宋帝,更能确保后续归途军中补给无忧。
于是拓跋焘使出了攻城第一招。
诱降。
他命人入城向臧质索求美酒。
若臧质给了,说明有投效之心,后续事情就好办了。
就算不给,此时城中实际主事者是太守沈璞,而臧质只是刚刚兵败的外来武将。
两座山头,过江龙与地头蛇,听谁指挥,向来是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拓跋焘不介意让人看出自己对臧质的亲厚之意。
哪知对面的臧质是个狠人。
回头往酒缸了倒了一堆黄白之物,就给送出城外。
拓跋焘当时脸就绿了。
这是要不死不休的节奏!
而那位沈太守也气量非凡,力排众议,让刚刚打了打败仗的臧质全权负责城中防务。
离间计彻底没戏。
只能强攻了。
接下来,魏军一边在地上构筑围城工事,一边在淮河抢修浮桥,以便水路两路同时堵死宋军。
杨遇安就是在这时候被派头城外东山运输石头。
这里远离前线,除了辛苦一点,倒也符合他心意。
“我在城外采石,窦四妻子在营中打杂,加上熟人丘林律照应,应该有望活到战争结束。”
……
城中宋军不是没有尝试反扑。
奈何魏军优势太大,出城的宋军都被一一摁了回去。
很快,盱眙城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拓跋焘感觉优势在我,再次派人向臧质喊话。
大意是他将派出边夷各族军队与宋军消耗。
就算耗不死宋军,也能削弱蛮夷势力,稳固魏国边防。
反正他拓跋焘不亏。
臧质回信具体说了什么杨遇安不清楚。
反正据说拓跋焘当时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命人造了一张插满尖刺的铁床,待城破以后,让臧质躺上去爽一爽。
残酷的攻城战就此打响。
……
大半个月后。
魏军用尽各种办法攻城,愣是无法撼动宋军城防。
自家反而在城外丢下数以万计的尸体,一时尸臭熏天。
城中宋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已经要将老弱妇孺派上城头了。
这些人与其说是守城,不如说是消耗魏军体力的工具人。
两边就看谁能撑住最后一口气了。
杨遇安算是第一次见识到古代战争残酷的一面
随着天气开始变得炎热潮湿,撤军的呼声越来越高,攻城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
正当杨遇安以为即将熬过此战之际,一件预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内的噩耗传来。
魏军再次爆发时疫,窦四妻子不幸染病。
湿热的天气,无数的尸体,糟糕的卫生条件,窦四妻子又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这种事情无可避免。
……
……
“三营既败,其夕(臧)质军亦奔散,弃辎重器甲,单七百人投盱眙。盱眙太沈璞完为守战之备,城内有实力三千,质大喜,因共守。”——《宋书·列传第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