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时间算,这个时候已经入秋了。但天气却没有一点要变凉的迹象,艳阳高照,天气酷热,比着盛夏也不逞多让。
明朝北京城的前身是元大都城,设计之时曾参考了《周礼?考工记中“九经九纬、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记载。北城为商埠集市的集中地,而周家的位置又恰好处于城北,转眼间就到了想要去的地方。
周显本无具体的东西要买,只是和周泰顺着街道一路闲逛,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便进去看看。北京城不愧为大明京师,四五经,文房四宝,古玩玉器,锦绣罗缎等各种货物是应有尽有,看的人目不暇接。
昨日,听王维栋说,崇祯帝已经将那尊千两金佛送予在北京西侧的千年古寺潭柘寺。只待后者修建一个专门的别院,便要举行盛大的捐赠仪式。周显一路行去,倒是在古玩街一代听了不少与之有关的传闻。只不过大多是胡乱的推测。例如,不少人在说如果那尊佛象搬到这里参与买卖,大约能卖多少钱?是不是真有千两之重如此之类的?听的周显都尴尬不已。
正在感觉无聊之时,周显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家主营各种玉器的店铺。便拍了拍周泰的肩膀道:“小泰,我们去那边看看。”
周泰“啊”了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小叔,你到底想买什么啊!这都逛了大半天了,你也就买了几册宣纸和一盒松墨。你没注意到刚才那个老板看你问了半天,最后又什么都没买的样子。如果眼神能杀人,你早就死过十多遍了。我可告诉你,这玉器可贵着呢!你别看了半天,最后又不买,我可不想跟着你再丢人。”
周显笑了笑道:“这次不会了。因为是否买,在于你,而不在于我。只要遇到你喜欢的,而且在百两以内的,我都买给你。”
周泰脸露疑惑,摸了摸头道:“小叔,你干吗要给我买玉啊!明明知道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玩意。要不,你干脆直接给我一百两银子好了。”
周显冷声道:“滚!你以为买玉是让你玩呢!你也不想想,你天天给那位赵小姐买礼物,她可曾有过丝毫表示?投其所好都不知道,你还指望把她娶回家。那位赵小姐是大家闺秀,喜欢的是有才识之人。你这样的,让你专心肯定是不可能了,但至少可以装装人的样子。例如身上带个玉佩,穿穿儒服的之类的,至少可以让她对你增加点好感。”
周泰想了想,顿时哈哈笑道:“小叔,还是你对我好,连这个都想到了。”
“我是嫌你天天烦我。你早日把那个赵家小姐娶进门,我也早点不看你的这张臭脸。”
周泰一股脑的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周显手中,边向那个店铺跑去边大声说道:“小叔,你先拿着,我这就去看看。”
周显接过,手中陡然重了很多。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跟着他慢步走了过去。
刚走进屋,周显便听到周泰和人的争吵声。他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衣领,高声嚷道:“小爷我就看上这个玉鹿了。你这个装模作样的蛮人,给我滚一边去。”
周显脸色陡变,沉声叱道:“周泰,你在干吗?”
周泰顿时气势一弱,看向周显道:“小叔,我进来第一眼便看上这个玉鹿了,但这个蛮人偏偏说他已经买了。”
周显顺着周泰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惊异的瞧见一个欧洲人种模样的人。他有近四十岁,比周泰高出一头多,两侧颧骨高高突起,让他的脸庞显的十分的瘦。胸前正挂着一个金色的十字架,银白色胡须很有秩序的向下倾斜,让整个人又显得很神采奕奕。而令人奇怪的是,他身上所穿、头上所带的却是儒服、儒冠。整体看起来却有点不伦不类,十分滑稽。
他看到周显,涨红了脸庞,用十分流利的汉语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和这位店家说好了,正要掏银子。这位小兄弟过来看到了它,突然说自己要它了。我不让,他就这样……”
周泰抓紧他的衣领,吼道:“你这个蛮人,还敢嘴硬。”说着扬起手就要朝那洋人的脸庞上打去。
“放开他。”周显从那名洋人的话语中,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知晓周泰的性格,虽然不是蛮不讲理,但绝对不是良善之辈。肯定是他看上了那名洋人已经看上的东西,然后强要买下来。
周泰看周显真的动怒了,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
那名洋人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上前向周显拱手致谢道:“谢谢公子。”
周显拱手回礼道:“这本就是小侄的过错,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洋人摆了摆手,用十分地道的汉语说道:“小事一桩。如果这位小兄弟真的喜欢这个玉鹿,我让给他也无妨,只不过不要这样硬抢。”
周泰“呸”了一声道:“谁要你让。老板,把你们这里最好的玉给我拿出来,我要自己挑一个比这个好一万倍的。”说着,扭身向里面走去。
周显向那洋人歉意一笑,转移话题道:“先生,您是传教士吧?像您这样说汉话如此流利的,还真是少见。您应该是来我大明很久了吧!”
洋人脸露欣喜道:“公子,你是怎么看出我是传教士的?”
周显笑道:“来大明的洋人除了传教士就是海盗。看先生的模样,肯定不是海盗了,那就只能是传教士了。而且,你胸口不是还挂着耶稣像吗?”
洋人喜不自胜道:“公子,你真是让我刮,……刮目相看,连这个都认识。我叫约翰?亚当,来自神圣罗马帝国,来这里有十七年了。”
周显脸露惊愕,十七年,这个时间真算不短了。按他的年纪看,他人生的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大明度过的。而神圣罗马帝国,主要的版图应该是今日的德国、以及奥地利附近。“约翰先生,您是日耳曼人?”
洋人再次变色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您又是怎么知道的?以你这样的年纪,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