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七听周显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心中闪过一丝暗恼,但表面上却什么也没说。只向周显拱了拱手,道:“是在下孟浪了,火器确实不可随意买卖,否则这天下还不乱了套。在下只不过刚刚看到遂发枪的威力,想到我家的那座矿山时时有人闹事,这才想用这火铳偶尔震慑一下他们。”
周显笑了笑,他最初知道于七这个人。是因为他命人搜集登莱地区矿产的掌控者时,知道于家掌控着当地最大的栖霞金矿。而且一掌握就是三代,他家之所以能积累千万巨财,和这座金矿脱不了关系。但于七这个人却不完全是一个奸商,他在登莱地区的名声甚好,无论是在官方,还是在江湖上。
在明面上,他和官府人员搞好关系,上下都从他这里获利。而在江湖上,他又乐善好施,忠义无双,笼络了一大批乡间豪侠。后来,他利用自己良好的人脉,在郑成功北伐之时,以栖霞金矿的矿工为基础,以牙山为根据地举行反清起义。历经数年,两次起义,虽然最后还是告以失败,但影响巨大。
“孟熹,那不过是几个矿工,如果你连这个都解决不了,何能掌控这座金矿那么多年?一批遂发枪我是给不了你,但送你一支还是可以的。”
于七明显一愣,双手抱拳向周显道:“如此,那在下就谢过周知府了。”
周显摆了摆手,道:“孟熹,我们两个也算是一见如故,有句话我就直接对你说了。你于家有万贯家财,但再富裕,也不过是一商人之家。你允文允武,都是俊才。如若在这样的铜臭之物间虚度此生,我十分为你可惜。这样对你直说吧!我莱州营在不久之后便要组建另一个千人队,但此时正缺一个千总,我愿意给你留着。”
于七脸色微变,怔怔的望着周显,有点疑惑,又有点不可置信。
周显淡淡笑道:“这个不用急,你可以慢慢考虑。这几日我率部出征登州,现在有很多杂事需要我去处理,就不再陪你了。我派俞千总跟着你,在莱州城,你想去什么地方,就让他带你去。随便转转,看看这里是否值得你留下来。”
赵宇这几日很忙,自从周显当众宣布那么高的赏格之后,神工院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破了。不仅有些贫穷的士子,连拉车的,种地的也跑来凑热闹。他在莱州城内没有住处,周显就将他暂时安置在家中。每回到家,耳朵里面都是他的抱怨声。周显对此基本上是完全忽略,只是让锦瑟在饮食上对他稍微照顾一下。
三天之后,赵宇最终从三百余应选人中只挑出了五十个人。他又从火炮场调来了两个工匠,帮他一起给那些学子授课。引人注目的选人行动在这个时候也宣告结束,神工院在他的主持下完全正式开启。
于七在莱州停留了五日,去看了很多地方。但面对周显让他进入莱州营的提议,他最终还是委婉拒绝了。周显心中黯然,但对此也并没有强求,只向他言说,如果今后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自己。
夕阳西下,灿如鲜血。
于七坐在一个长椅上,喝着没有多少滋味的野花茶。他砸了砸嘴,向坐在他对面的丁可泽笑道:“丁二哥,你的茶铺还是这么寒酸。”
丁可泽淡淡笑道:“我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一张薄饼,一壶粗茶就可以完全应付过去了。可比不上于三弟你,天天锦衣玉食的那么养着,太金贵。”
于七笑了笑,对丁可泽的冷嘲热讽并不放在心中。“丁二哥,实际上也没那么舒坦,我那一大家子有那么多人需要养着呢!废话也不给你多说了。青州谢大哥那里,还是登州我那里,你选一地,不要再在莱州呆了。”
丁可泽疑惑的看了一下于七,道:“哦,三弟,你怎么突发善心了?”
“我在莱州和周显相处了几日,发现他这个人和别的官不太一样,没那么贪财,也没那么好糊弄。你留在这里,难免有一天被发现什么踪迹,到时候事情就不会那么艰难了。我想,既然谢大哥已经决定不向莱州扩充势力了,你也没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否则,除了白白担险外,什么都得不到。”
丁可泽笑了一下,端起茶碗牛饮了一番,道:“老三,你是不是在害怕我被官军逮捕,从而连累到你?”
于七点了点头,没有否认,道:“我确有这方面的一些考虑。”
丁可泽笑道:“那你就完全将心放进肚子里面吧!我丁某天生就是一副硬骨头,做什么都不会出卖兄弟的。虽然我一直不太看的上你,但大哥认你为兄弟,我自然也认。我留在莱州就是想看看周显这个人到底如何,并没有准备做什么事情。况且,在莱州知道我身份的没几个人,他是不会找到我身上的。”
于七轻轻的点了点头,同时又满心好奇的问道:“丁二哥,你那么在意这个周显干吗?不会仅是为了了解周显这个人吧!”
丁可泽沉思了一会,最终下定决定道:“老三,你不是见过大哥所骑的那匹良驹吗?那是周显送的,两人之前便接触过一次。大哥在山东横行多年,声势已无人可比,打的都是劫富济贫的旗号。但当匪总有个程度,现在在青州府、济南府两地,部众已有八千之众。再行扩大势力,就只有两条道路了。一、直接造反;二、接受朝廷招抚。”
丁可泽停顿了一下,看向于七继续说道:“造反,大哥没那个心。接受朝廷招抚,大哥又不屑于和那些贪官污吏压在自己上面,要不然他最初也不会带着兄弟们当匪了。他之前之所以想将势力扩充到莱州,就是想以强大的实力逼迫朝廷直接将这块分给他,以一种半独立的状态为百姓做点实事。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但突然之间,来了一个周显。他矗立在莱州,就像一块巨石,轻易搬动不了了。”
末代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