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孔和出了济宁,找了一个偏僻处坐下,从背后拿下李岩给他的包裹。里面有两三件干净的衣服,十来两碎银,一些吃的,还有一叠厚厚的账簿。
李岩说这些账簿里面记载着闯军和刘泽清每次粮食交易的明细,起初刘孔和并不相信,但此刻他仔细翻看,地点,人物,数量,无一不清,由不得他不信。他恼怒的捶了一下地,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此时,刘孔和突然听到树丛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他随手拿起一根木棍,怒声吼道:“谁在那里,给老子滚出来。”
树丛里走出十数人,其中一人上前,“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刘参将,真的是你啊!”
刘孔和脸露惊愕道:“陈王信,你……,你怎么在这里?”
陈王信是刘孔和手下游击将军,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当夜,闯军渡河进攻,刘孔和率部抵御。最终因为援兵不至,寡不敌众,被闯军击破。在全军即将崩溃之时,刘孔和令陈王信率部撤退,而自率一营士卒殿后。
经过激战,陈王信率近千士卒成功撤到了单县境内。但还未进城,刘泽清便率领万余士卒到达。不由分说,刘泽清便令士卒下了陈王信所部的武器。然后高声宣告刘孔和叛国投贼,而陈王信就是奉其命令前来骗开单县城门的。
还未等陈王信回过神来,便听刘泽清高喝一声。顿时万箭齐发,士卒死伤一片。陈王信侥幸逃得性命,但身边所剩只有十几位士卒。他们不敢向北行,只得在单县周边隐藏了起来。天色刚亮,他们又听到一个令他们震惊万分的消息,说刘孔和部当夜洗劫了单县,并引闯军攻占了济宁城。
陈王信他们有苦难言,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争吵了好久,最终达成一致,先去济宁看看情况。到了之后,他们才发现济宁确实被闯军所占,而他们成了百姓口中引闯军攻取济宁的叛贼。
在这个时候,有人提出他们无法自证其白,还不如直接投降闯军。陈王信斥退那人,但内心也十分为难,只说先寻刘孔和再做他算。他派出一人到城中打听消息,剩余人等则在距离济宁不远处的丛林里休息。而幸好在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从济宁城出来的刘孔和。
刘孔和听后,脸色暴怒。“刘泽清,你欺人太甚。我刘孔和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陈王信问道:“刘参将,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孔和沉默了,内心想到李岩给他说的话语。过了好一会,他最终叹了一口气道:“刘泽清拥兵数万,在山东没人能制得住他,我们去京师向圣上状告他。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我们说理的地方。”
陈王信想了一会道:“参将要去京师,属下觉得还应带上一人。有了他的支持,必能得到朝廷的信任。”
刘孔和脸带疑惑道:“谁?”
陈王信笑道:“鲁郡王朱以海。”
朱以海家排老六,是鲁王朱以派的同母弟弟。因为母亲早亡的缘故,朱以派对自己的这个六弟甚是疼爱,对他不加任何约束。对于明藩王来说,只要不犯什么大错,怎么享受都在朝廷所允许的范围之内。
朱以海不像朱以派那样性格温和,反而有着少子普通的倔强和叛逆。他行事莽撞冲动,是济宁城中的混世魔王,吃喝嫖赌更是样样精通。
当夜,朱以派随刘之谋离开济宁,而朱以海则因为嫖宿妓院而错过了离开的时间。当城墙上的锣声响彻天地的时候,他最终被吵醒。虽然因为喝酒过量而晕晕乎乎的,但他心中知道这锣声意味着什么。他歪歪斜斜的向鲁王府跑去,想要闹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等朱以海到达鲁王府后,却发现那里除了几个奴仆,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而两个奴仆则不由分说,拉着他向北门跑去,妄图在闯军入城之前逃出城外。但还未等走出院落,大队士卒便杀了过来。
两个奴仆被杀,朱以海背后中了一箭,趴在地上装死。等到那队士卒离开了,他继续趔趔趄趄的向外逃。有人注意到了他,但是那些士卒大概更在意王府里的财富,因而没有人前去追击他。艰难逃到了城外,他终于支撑不下去了,一头栽进了城外的小河中,被路过的陈王信他们所救。
看着仍旧昏迷的朱以派,刘孔和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王信道:“刘参将莫要担心,我曾找先生给他瞧过,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息一两天就可以随我们一起上路。”
刘孔和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刘泽清提前带走了鲁王殿下,并向众人宣告是我们投降了闯贼。现在即使鲁郡王和我们一起,恐怕也无法坐实刘泽清陷害我们。”
陈王信笑道:“那如果眼前的这位鲁郡王能证明是刘泽清和闯贼合力谋取了济宁呢!”
刘孔和双目顿亮,“你说什么?”
陈王信道:“鲁郡王曾清醒过一段时间,当时他以为自己必死,就告诉我们是刘泽清造反,让我们前去报官。虽然他说的断断续续的,但属下从他的话语中得知。他听到了一些贼人的交谈,知道济宁失陷与刘泽清有关。朝廷或许不会相信我们,但一个郡王的话语,由不得他们不信。”
刘孔和沉思了片刻,将手中的文册递给陈王信道:“好,我们在此休息一日,明日便启程去京师。再加上我手中的这个账簿,一定可以让朝廷问罪刘泽清。”
陈王信看完之后大吃一惊,“刘参将,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刘孔和叹了一口气道:“闯贼李岩给我的。刘泽清洗劫济宁,说是闯贼所为,但李岩却不愿担上残害百姓的恶名。因而给了我这个,并劝说我前去京师状告刘泽清,为闯贼正名。说来也真是好笑,刘泽清作为同泽却害我,而李岩作为敌人则放我。唉,这敌我还真是难以分辨啊!”
末代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