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豹出去,黑明道和黑明德两人也随之一起。
看他们远去,杨衍转向周显低声问道:“督帅,您让黑明道前往山西,那准备派谁去河北执行此事呢!”
周显勾了勾嘴角,“怎么,你想去?”
杨衍连忙摆手道:“督帅,您就别开属下的玩笑了,我只是说……”
周显笑着摆了摆手,“你想去我也不会让你去的。天天摆着你的那张方片脸,就像周围人都欠你钱似的,谁敢和你亲近?连和军中同泽的关系都搞不好,我能指望你去京畿地区处理那错综复杂的事情?”
杨衍满脸通红,整张脸看起来更方了。“督帅,我这人的性格就这样,我不是有意不和别人相交的。”
周显道:“我不是怪你,但你这性格以后得稍微改改。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和同袍关系都闹的这么僵,以后你遇到危难之时谁会救你?为将者,征战沙场,但有时候取胜之道乃在战场之外。”
杨衍抱拳道:“属下明白了。”
周显点了点头,也不愿就此狠说他,毕竟丁可泽刚为他挖了那么一个坑。转移话题道:“京城沦陷之后,我就做了一些部署。在河北境内留了一些人,也串联了一些对闯军有所不满的豪强乡绅,或者是原先大明的将领官员。所以,在河北,我军还是有一点基础的。但无论是现在的闯军,还是将来可能占据北地的满清,在京畿地区都会部署重兵。派往河北的人,不仅要通晓兵事,交游广泛,还需要懂得怎么和各方势力虚与委蛇。只有这样,才能在河北像根钉子一样牢牢钉在那里,闹的满清鸡犬不宁。”
杨衍微微点头,“督帅深谋远虑,挑的人自然是好的。”
周显勾了勾嘴角,淡淡笑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性格问题,只是愿意和不愿意的事情,这两句马屁听起来不就挺好吗?”
杨衍脸色一红,“督帅,我……”
周显摆手道:“不说这个了,我选的人是张家玉。我会让他主要负责,但会让温开全力辅助他。我听闻你这边招募了不少北地难民入军,挑一些熟悉河北各地情况的,到时候随他一起前去。或者就这一两天,他便会赶到德州了。”
杨衍脸色微变,“督帅,您知道了?”
“什么?”
“就是那些北地难民,我私下挑选了一千多人。属下绝不是想蓄养私兵,而是那些确实都是当兵的料。而且他们逃到山东境内已是一无所有,又身强力壮。若是不给找些事情做,肯定会到处惹事。”
周显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缓声问道:“明达,你可知道这次刺杀的是些什么人?”
杨衍轻轻的摇了摇头,但随即眉头一挑,脸上明显有点不可置信。
周显点了点头,“对,就是他们。北地逃荒来的有普通百姓,有大明原先的兵将,还有一些各方势力派来的细作刺客。身份复杂,也正因为一无所有,极易被人收买。就像这次来行刺杀的,四十多人,大部分连刺杀的目标都不知道。只是有人向他们许诺,只要前来,无论成功与否,他们的家人都能得到十两银子。若是刺杀成功,会再给每个人五十两银子。然后就是眼前的这种情况,被人派来送死。”
杨衍眉头一挑,“督帅,可查到是谁主使的?”
周显摇了摇头,“都是小虾小鱼,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靠他们查不到什么的。让丁可泽通过他的途径去追查吧!现在几方势力交错,彼此关系复杂。但最想我死的,恐怕只有满清了,此事应该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看杨衍低头沉思,周显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挑出的那些多为卫所兵卒,或者九边戍卒,确实是从军良材。而且既然愿意南来,多数肯定怀有忠义之心。但德州在不久后便可能沦为前线,你把他们留在身边,今后必定会给予高位。即使他们中有少数几个存有异心者,就足以对撼动全局,这些你可明白?”
杨衍慌忙起身请罪道:“督帅,属下知错了,我回去之后便驱散他们。”
周显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笑了笑道:“把他们收在身边,然后又把他们驱赶走,你这不又是在得罪人吗?让他们去济南吧!那里正有一批新兵正在训练,也去去他们身上原先的**气。”
杨衍点头同意,过了一会用十分犹豫的语气道:“督帅,我军中骑兵本就不多,黑明道离开也会带走一些。我想您那边能不能再给我多提供一些骑兵,毕竟这边的形势……”
周显想了想道:“孙轩这段时间确实又新训练了一批骑卒,但数量太少,就给你补充三百骑吧!”
杨衍面露惊喜,“谢过督帅。”
周显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有点饿了。走,出去寻点东西吃。”
吴桥,与景县隔运河相对。
运河之南属于闯军所占据的河北地界,北面是周显所据有的山东地界,两岸通过一座简易的浮桥相连。
桥的两头各有一个箭楼,上下都有身穿铠甲的将士守卫。无数百姓携老扶幼,小心翼翼的从上面通过。
桥体受重晃动,就像随时可能被水流冲走一样。隔的很远,都能听到幼儿因恐惧而发出的啼哭声。
周显站在距桥头百步外的一座垒堡上,看着下面拥挤的人群,脸色平静。“最近有多少百姓通过这里进入山东境内?”
站在杨衍旁边的谢升上前一步,他不久前刚被提升为德州知州,这里是他管制的地方,“禀督帅,每天都有好几千人,到目前为止应该有近十万了。除了这里,在上游的故城渡口也有人来,那里的人更多。”
周显面露疑惑,“为什么?那边的渡口应该又小又破吧!”
谢升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淡淡笑道:“督帅没看到对面的闯贼吗?大部分南来的,不是富贵乡绅,就是大明原先的官员将领,他们怎会愿意来这里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