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三人脸带疑惑,李岩接着道:“忘筌前段时间给我来了一封信,询问下一步该如何向辽北进军。在夺取岫岩城和阿布达里冈之后,我军可供向北进攻的路线就多了,但目前我军兵力太过分散。”
万元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在以前,克辽军只据有旅顺和皮岛,只能沿着那两条路向北进攻。进攻的途径有限,但却极其利于防守。
目前占据的地域多了,但问题也多了。最主要的就是从何处进攻,而当清军反攻之时自己又该如何防守。
小的方面不说,觉华岛、盖州、岫岩城、凤凰城、阿布达里冈五个地方,少则屯兵数千,多则陈兵数万。
主次不分,难免会有所疏漏。
这点,万元吉也曾考虑过。只不过他认为有周显亲自在辽东,应无大碍,便只是稍微向周显提了一下。
却没想到,周显却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李岩继续道:“在夺取岫岩城之后,整个辽南已连成了一片。我认为接下来我军应该改变之前的策略,改进攻为主变成防守为主。在五个方向选取一两个点主动进攻,其他地方尽力防守。”
顾炎武皱眉道:“李参军,这样一来,这战事不就长久拖延下去了吗?那督帅五年克辽的许诺?”
李岩淡淡笑道:“忘筌提出五年克辽,那只是他的目标。至于最后是五年克辽,还是七年克辽,谁又真心在意呢!只要最后达成这个目标就行了。”
看顾炎武脸色稍微有点不解,李岩继续缓声道:“满虏之前数次入关,劫掠百万汉民进入辽东,他们的人数甚至比所有旗人加起来还要多。我们要想克复辽东,首先要争取的就是这些汉民的心。但满虏占据辽东三十年,早已磨灭了这些汉民的反抗之心。我军虽然占据了整个辽南,但在他们眼中,胜负还未可知。他们不能,也不敢去反抗满虏。”
李岩顿了顿,接着道:“但若是我军能在辽南完全立足,并不断攻入辽北。哪怕结果是胜少败多,亦可鼓起他们对满虏的反抗。而攻的太急、太快,反而会让有些人因为不明形势而协助满虏。既然忘筌已做出移民辽东的计划,何不稳固现占之地,然后慢慢向北开进?而且辽东粮饷都由山东运送,耗资太大。此时中原事急,也该调部分精兵回到山东。否则以目前之势,满虏恐怕迟早会杀入山东。”
万元吉微微点头,问道:“林泉,忘筌同意此事了吗?你所提议的向辽北的进攻方向又是哪里?”
李岩摇了摇头,“还未有回应。我以为最好的方向是觉华岛,渡海依次攻取宁远、塔山、松山,最后夺取锦州,将关内和关外的清军完全隔绝。攻下盖州之后可以在那里放置一两万士卒,以作助攻。岫岩城和凤凰城两个方向则完全采取守势,移民屯田,为大军供应粮草。而阿布达里冈方向则以骑兵为主,不断杀入建州腹地,以作牵制。”
万元吉皱了皱眉头,又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调多少兵卒回来?”
李岩回道:“至少四个营。”
万元吉向后扬了扬身子,“四个营,那就是一万六千人,会不会太多了点?”
李岩道:“吉人公,我说的调兵回鲁,更确切的说是调换兵力。把善战敢战的精锐之卒调回山东,而将没有经过战事的新兵弱卒调往辽东。以老卒带领新卒,尽快提升我军将士的整体战力。当然,亦可在辽东当地招兵。”
万元吉点了点头,他心中的担忧算是完全放下了。
顾炎武插嘴道:“现在渤海结冰,即使调兵恐怕也要等到来年开春了,这会不会对我军的部署有所影响?”
李岩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我回来的另一个原因。吉人公,目前闯军已经完全退到了黄河之南。怀庆、卫辉二府虽然还有不少贼寇横行,但两府的治所和部分县城已经被我成功拿下。现在的问题是两府缺少官员和将士,我希望能调一些有经验的州县主官前往当地,同时准许在当地大量招募士卒。”
看万元吉脸色不变,李岩继续道:“限于彰德、卫辉、怀庆三府的实际情况,我提议将三府暂时合在一起,设一主官全面负责。无论是百姓的安抚、贼寇的清剿,还是将士的调配,官员的升迁都交给他负责。这样可以充分调动三府内的所有物资和人员,统筹管理,以求取得最好的结果。”
万元吉顿时一怔,“与荷夷开战,调配兵力,接下来你会有很多事情要做。老夫应付不了这诸多事情,你得暂时留在济南了。”
李岩摇了摇头道:“末将说的不是我,而是陈子龙。卧子之才,足以担此重任。”
万元吉明显有点吃惊,“你推荐卧子?他之前被围困在安阳,得你援救才破开重围。这可是三府之地,而且贼寇颇多,他应付的过来吗?”
李岩笑道:“当时他手中兵力本就不多,对姜镶的实力又缺乏认识,这才被围。但困守孤城却能稳如泰山,应对从容,充分调动城内的兵力和民力。这样的才能,在整个山东也找不出几个。吉人公,就交给他吧!定是可以的。”
万元吉沉默了一会,“好吧!此事你说了算。另外,我再从山东现有官吏中挑出五个州县主官,二十个辅官给他。另外的,让他自己在当地找吧!至于招募兵卒、安抚百姓的事,我这边可以批给他三十万两白银,两万石粮草。怎么用,也由他做主。”
鲁西,定陶。
无数条曲折蜿蜒的道路上,无数人携老扶幼,向着唯一的目的地行去。
听说,那里有吃的,这个念想支撑着他们。
在他们中间,一个三十多岁,身型高大的中年男子,在人群中尤为显眼。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定陶城,眼睛里满是喜悦。
他蹲下身子,抱起旁边一个仅有五六岁的小男孩。“蛋儿,我们到了,马上就有吃的了。”
末代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