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唉,算了。我是个普通的赏金猎人,名字不值一提。
说起赏金猎人,恐怕大众的印象就是危险吧。这倒是没错,不过好在我们刀尖舔血能换来不错的回报,又有地狱夜总会这种地方能让我们尽情发泄,我倒是没觉得有多提心吊胆。
昨天那场任务可真是运气不好。我们开着车走到一半,忽然发现前面好像发生了一场车祸,那辆车好像是从悬崖上摔了下去,让条子们围堵了半天,我们因此在路上硬生生堵了几个小时。幸运的是最后我们还是拿到了报酬,今天也就顺势来地狱夜总会玩玩。
只是没想到,一向平静无波的地狱居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时我正在吧台旁喝着酒,顺便看两眼舞池里有没有身材不错的妹子好让我勾搭勾搭,忽然听见身边有人高声喊了一句话。
不得不说他挑的这个时机还挺好,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我居然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他是在和‘七’说话。
当时我的酒就醒了不少,妹子也不看了——妹子哪能和七比。妹子常有,可是七这种人不常见啊。
嗯……说是这么说,其实我对七也没多少了解。不过,他在地下世界可是非常有名的。至少据我所知,很多人能活下来,就是因为有七的存在。这里面的大人物可不少。
哦,我的意思不是说受伤了被他救活——虽然他也确实救活了不少人吧——不过更多的人是招惹上了一些仇家,去七那里避难的。对外统一的口径是‘治病’,毕竟他那里是中立区,没人能对他的病人下手。
七的要价很高,不过为了保命,当然也很值。
我从来没去过他的诊所。我可没有什么仇家,也不会不自量力地去接一些能让我送命的任务。要我说,七的诊所就像阎王殿一样,没有必要还是别去的好。
这么一说,七倒是也挺像阎王的。我没见过他杀人,不过据说他的手段比起那些专业的杀手也是一点不差。再加上那个冷漠毒舌的脾气,给他手里安个镰刀头上披个兜帽说不定就能直接s死神了。
他刚打出名气那会儿,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无非就是要钱多但是有能力,人也不好相处——我可从来没看到过七来地狱夜总会玩,他那个人就是有点不合群,我懂,天才嘛,都是这样的。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最近的一个传闻。
之前鼠群里负责和他交接的红树,腿废了。原因我不清楚,不过如果鼠群和七是合作关系,眼看着红树废掉可真不是个有良心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七也没有之前传得那么可靠嘛。
这不,这就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
喊这一嗓子的大哥我也认识,记得是叫……谷田贤了。我母亲的结义大哥收养的二儿子的拜把子兄弟的干儿子就在他的谷田组谋生计。
这人长的这么磕碜,我第一次见到就再也忘不掉了。
什么精神污染。
我摇了摇头,赶紧把目光投向了七洗洗眼睛——不管怎么说,对面看上去可比我身边这人赏心悦目多了。
“七先生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我的余光看见谷田贤了整了整自己的衣领,面带笑意地看着七,“关于我兄弟的死,还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之后,给我一个交待。”
他话音一落,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就再度响了起来。
……哎哟,我怎么才注意到,地狱夜总会很久都没有像刚刚这么安静了吧。七可真是个话题人物。
不过,别以为我没发现,刚刚议论七的人里面可有不少故意带节奏的人,目的应该就是通过这样起哄来给七施压吧。手段用的挺好。
我回头看了看舞池,本该在互相调戏的男男女女们依偎在一起,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的审视视线纷纷投注在七身上,后者则孤身一人站在门口,原本待在他周围的人现在都不约而同地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七看上去孤立无援。
不过他似乎并不慌张。
“你很在乎你的兄弟?”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七的声音,怎么说呢?和他的形象适配度未免太高了一点,光是听到这个声线,我几乎就能脑补出来一个瘦高,苍白,死鱼眼,且一脸面瘫的勾魂使者形象。
“当然。”谷田贤了立刻回答道,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那可是我们组最小的小兄弟,我们都把他当弟弟看待。他因为你医术不精治死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给他要一个交代回来。”
谷田贤了这样子倒是挺逼真。
我喝了口酒,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情。如果他是装的,那么他演技很好。如果他不是装的,那么那个死掉的小兄弟确实遇上了一个不错的老大。
“你这么在乎他,那就说说,他叫什么?”七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不得不佩服七——如果换做是我处在这种境地中,我可保持不了镇定。
无论他可不可信,他的心理素质至少能让他在这个位置坐得很稳。
“谷田祐树。”谷田贤了不假思索地说道,声音悲愤,“七,你居然连你自己病人的名字都记不住了吗?难怪,难怪祐树他会死在你的手里。”
七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会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他身上的电话铃声却突然响了。
我看着他不带一丝犹豫地接起了电话,表情好像是谷田贤了这个人是空气一样,语气自然地和那边说了几句话。
我要是谷田贤了,我肯定很生气。
“……很好。”七对着电话那头说道,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那个笑容冷得像是酒里漂着的冰碴子。他的视线终于又放回了谷田贤了身上,“既然你这么在乎你的兄弟,那就好办了。”
七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按了一下扬声器的开关。
刺耳的惨嚎声骤然在地狱夜总会中响起,夜总会里从未停歇过的失真吉他声轰鸣着伴奏,我搓了搓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看到谷田贤了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不少。
没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