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岁到网咖时, 三楼剩下的空座儿还挺多的,她特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那里人很少。
靠窗的角落, 只有两个位子,就在走道的尽头,最外侧的位子旁还摆了很大一盆绿植。
杨岁在外侧的位子坐下。
将电脑开了机,她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的英雄联盟, 她点开注册,然后登陆上去。
杨岁是个典型的手残,她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玩游戏的细胞和天分。小学的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是黄金矿工, 后来到了初中, 同学们都在玩炫舞或者飞车之类的游戏,她曾经试图尝试过,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以失败告终,
还是黄金矿工简单, 适合她这样的手残。
后来学习任务繁重,她连黄金矿工都不碰了。到了高中,又开始流行打手游, 她下都没有下载过。就连杨溢玩的时候都经常被人开麦狂喷他坑货一个,说他小学生作业不够多。
杨岁直接望而却步,别人肯定会喷她女大学生又菜又爱玩。那不得被人喷成筛子。
最关键的原因, 她对游戏没什么**和兴趣。
可是柏寒知喜欢玩游戏,登时激发起了她对游戏渴望和向往。
现在为了跟柏寒知打游戏,连手游都没整明白, 她就这样凭着一腔热血, 贸贸然开启了端游之路。
毫无悬念的坎坷崎岖。
她一窍不通, 完全无从下手。
还专门上网去搜了一下教学和攻略。
为了让自己琢磨得更加透彻, 学习得更加顺利,她还特意带了一个笔记本出来。
看着攻略,认认真真做起了笔记。
写了大半篇。
这才进入了基础训练基地,跟着提示,杨岁磕磕绊绊的前行,总算记住了技能按键。
通过了训练,正式进入了游戏界面。
杨岁又是瞎点了好半天,这才点进了人机模式,选了安妮这个英雄。
她戴上耳机,面色凝重又严肃,紧盯着电脑屏幕,使劲儿按着技能。
正当打小兵打得激烈时,一只手猝不及防闯进了视线中,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杨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靠,摘下了耳机,扭头看过去。
不料,徐淮扬站在她身后,微弯着腰,胳膊搭在旁边座椅上,瞟了眼电脑屏幕,然后又瞟了眼杨岁的笔记。
“刚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颇为惊奇,好笑的乐了一声,调侃道:“这么认真啊?我还是头一回见着玩游戏做笔记的。”
杨岁顿觉尴尬,连忙将笔记本给合上。
“你怎么在这儿?”杨岁干笑了声,有点不自在,问道。
“我也来打游戏啊,校园网太卡了,还是网吧里快。”徐淮扬笑了笑,“你早说你也来网吧啊,咱俩正好练完舞就一块儿来了。”
徐淮扬语气很自然,自然到好像他们俩已经是老熟人了似的。
杨岁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旁边有人吗?”徐淮扬指了下旁边的空座儿。“介意我坐这儿吗?”
杨岁刚准备说话,只见徐淮扬已经拉开椅子坐下了,将电脑开机。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
原来只是象征性的问一嘴。
“你刚开始玩吧?”徐淮扬也登陆了英雄联盟,“这游戏对新手来说还挺难的,虽然我技术也不咋样,可我还是略懂一二的,我教你吧。”
说话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点开了自己的主页,里面有他的历史战绩和段位。
杨岁粗略扫了一眼,胜利局居多,段位是铂金。
这看似无意实则刻意的装逼行为,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不用,不用,我太菜了。”杨岁连忙摆了摆手,委婉的拒绝,“我就不耽误你玩了。”
“没事儿,我玩不玩都无所谓。”徐淮扬将她的婉拒当成了害羞,往椅子上一靠,搭起二郎腿,一副贴心又豪迈的口吻:“得让你有愉快的游戏体验感吗不是。”
“”杨岁面上保持着礼貌又得体的笑容,但有多尴尬只有她自己清楚。
杨岁很少和男生接触,当然,除了跳舞时会有男搭档。
但她实际上是当成一份工作来完成。
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男性朋友,更别提和男生坐在一起玩游戏了,还是一个她不怎么熟的男生。
杨岁简直是从头到脚都不自在。
尤其是徐淮扬还真打算教她打游戏,刻意将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靠得更近。
其实他们俩练舞时,一些舞蹈动作,难免会有一些肢体接触,比如搭一下肩膀,揽一下腰。
那时候靠得近点儿,杨岁不觉得别扭和抵触,她全当公事公办。
结果这时候,突然距离这么近,他的言语间莫名透着一股自来熟一样的暧昧,这就让杨岁有点不舒服了,甚至是反感,潜意识的想要远离。
可是毕竟是舞伴,校庆还有十天半个月,他们还得合作。出于大局考虑,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于明显,这样只会让两个人都下不来台。
杨岁将抵触的心理强压下去,表面还是那个落落大方的模样,可她却还是悄无声息的往旁边挪了一点,拉开彼此的距离。
她没有说话,重新戴上了耳机。
一手敲着键盘,一手按着鼠标。
徐淮扬在她旁边讲解和指导,但耳机的音量很大,她只能从余光中隐隐看见徐淮扬的嘴巴在一张一合的说话,实际上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她装作旁若无人的模样,自顾自的玩。
对面的机器人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出现在面前,对她进行了攻击。
吓得杨岁一激灵,一紧张就手足无措,逮着键盘一通乱按,哪有什么战术可言,此时此刻根本记不得技能该怎么使。
然而她把所有的技能都按了一遍,还没把机器人的血条干下去一小半,反倒她要耻辱的阵亡了。
“要死了要死了,怎么办啊!”
她惊慌的喊道,自言自语般。
“你把大招往他脸上砸啊。”徐淮扬跟她说了半天她也不照做,于是一时着急,抬起手按上了键盘,“这样。”
他的手伸过来,擦过了她的手背。
杨岁的注意力瞬间从游戏中抽离,她忙不迭缩回了手,像躲瘟疫似的,避开了徐淮扬。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和自作主张的举动,杨岁感觉到了浓浓的冒犯。
她侧过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
“叮---”
放在键盘旁的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亮起来。
杨岁瞟了一眼,发现是一条微信消息。
她没多想,还以为是室友发来的消息。
只是将手机解锁后,原本心不在焉的她,瞬间变得精神抖擞,眼前一亮。
因为是柏寒知发来的消息。
他问:【在做什么】
杨岁抿唇笑起来,心里像被洒了一层糖霜,甜滋滋的。
她的手迅速打着字,编辑着信息:【在打游戏】
可编辑了一半,杨岁犹豫的停下,最终还是选择全删掉了。
她现在打个人机都打不明白,这连半吊子都赶不上的烂技术,就别上柏寒知面前显摆了吧。
万一柏寒知问她玩什么游戏呢?万一柏寒知说一起玩呢?
那不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吗?她不想让柏寒知觉得她连游戏都打不好。
所以杨岁决定等她把技术练得好意思见人了,再告诉柏寒知。到时候就不会太尴尬。
于是她隐瞒了实情,编了善意的瞎话:【在练舞。】
回复了之后,很快,聊天框上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标识
杨岁一直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对方正在输入”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却迟迟没有弹出新的消息来。
杨岁咬住了手指甲,期待感拉满,但同时心底也莫名涌上来一股紧张和不安。
他在编辑着什么消息?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过了半分钟,终于收到了柏寒知的回复:【现在?】
杨岁回:【对,马上结束了。】
这句话发出去过后,没有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也没有再收到柏寒知的消息了。
杨岁又等了几分钟,柏寒知还是迟迟没有回复她,杨岁内心忐忑又焦灼,忍不住找了个话题,问:【你呢?在做什么?】
徐淮扬将键盘和鼠标拽了过去,已经替她把这局人机打完了,结束后,徐淮扬问她:“你还玩吗?”
杨岁捏着手机眼都不眨一下,旁若无人般,紧皱着眉,眉眼间满是期待和失落。
“杨岁?”
徐淮扬不解。
杨岁回过神来,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发现徐淮扬有意无意的往她手机上瞟,好奇的问:“看什么呢?一脸凝重的。”
杨岁下意识将手机锁了屏,摇了下头,“没什么。”
“你还玩吗?”徐淮扬问,“到了3级就能玩匹配了,到时候咱就可以组队玩。”
杨岁实在是忍不住在内心腹诽:不好意思,我不想和你一起玩
即便内心吐槽得厉害,可表面上她还是保持着微笑,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多了。
“太晚了,我不玩了。”杨岁佯装着急,急匆匆的收拾桌上的笔记本和中性笔,放进包里。
下了机之后,站起身,“你玩吧,我室友叫我回去了。”
徐淮扬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她就要走。他脸上划过一丝失望,随后也跟着站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杨岁一听这话,心中警铃大作,连连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就行,你快玩游戏吧。”
她说一边说一边走,简直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溜烟儿的跑下了楼。
完全不给他任何追上来的机会。
离开了网咖之后,杨岁这才放缓了脚步,朝校门走去。
她又将手机摸出来看一眼。
柏寒知这么久都没有回她的消息。
看来是不会回了。
杨岁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会儿上一会下,在欣喜若狂和怅然若失里反复跳跃。
她暗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或许他忙去了吧。
今晚其实有收获了,至少他主动找她聊天,问她在干什么。
退出和柏寒知的聊天框,杨岁看到了徐淮扬的聊天框,他们没有聊天,只有一条她发过去的红包记录。
然而徐淮扬一直都没有收。
杨岁不太想去提醒他让他收红包,这样就又得给他发消息。
思索了几秒钟,她点开外卖a,给徐淮扬点了一份外卖和奶茶。跟徐淮扬给她点的,一模一样。
这也算是还给他了。两清了。
他也应该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吧。
-
翌日。
今天的早八,是金融专业的课程。
杨岁不太确定今天会不会再次碰到柏寒知。但她还是心怀着满满的期待。
她很早就起床了,快速收拾了一番,简单吃了几片面包,匆匆忙忙赶去了商学院。
找到了教室后,她走进去。
一进教室就环视一周,搜寻着柏寒知的身影。
教室里人还不算多。
早八的课,基本上都是踩点进,就算来了教室的人,也都哈欠连连,一点精神没有。
杨岁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排的柏寒知,他似乎也刚到,将双肩包摘下来,随手往桌上一放。
拉开拉链,拿出书。
杨岁按耐住内心的雀跃和兴奋,她迫不及待朝那边走过去。
走到柏寒知面前,停下脚步。
强装着镇定,甜甜的微笑着,轻声说:“早。”
柏寒知听到她的声音,慢吞吞抬了抬眼。他应该是没休息好,眼下略微泛青,神色困倦慵懒。眼神却出奇的犀利。
他只短暂的瞥她一眼,停留不到05秒,便收回目光不再看她,面无表情的“嗯”了声。
“你昨晚没睡好吗?”
杨岁关心道。
这一回,柏寒知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只从鼻腔中哼了声。
有点冷淡和敷衍。
他这拒人千里的态度,杨岁也不敢再跟他搭话。
没有再多问,抱着书继续往后排走。
故意将脚步放得很慢。
心里还在隐隐期盼着,柏寒知会不会像昨天那样突然叫住她,对她说一句“坐我旁边”。
并没有。
柏寒知压根儿就没有拿正眼瞧她,就好像她是一个陌生人。
杨岁垂下头,掩饰着失落。走到了后排,在跟他隔了两排的位置坐下。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柏寒知便趴在了桌子上假寐,头枕在臂弯里,一只胳膊还是习惯性的伸长,手搭在前面座椅上。
金发的头发蓬松,发根长出了黑发,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清瘦的肩胛骨凸出很好看的弧度。
杨岁是个心思敏感的人。
她能察觉到柏寒知心情不好。
她忍不住猜测,或许是有起床气?或许是睡眠不足导致的?
柏寒知心情不好,杨岁也跟着心事重重。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杨岁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打算问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柏寒知拎起双肩包的肩带,单挂上一侧肩膀。
对于欲跟他搭话的杨岁,他吊着眼梢睨一眼,随后便在她刚张开嘴唇准备说话时转身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