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缘故造就了柏寒知冷静、可以说是冷漠的性格。在杨岁出现前,他的生活是一潭死水,每天循规蹈矩的生活。面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和老师同学相处起来,谦和有礼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小的时候,就算柏振兴严加管教和掌控,但叛逆期该干的事儿也都干了,背着柏振兴打架也没少打。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倒是越来越佛系了,心态一直都很平稳,近几年能让他发火的人和事儿,基本没有。除非有人惹他。
今天徐淮扬很荣幸的成为了让柏寒知佛了几年了之后头一次勃然大怒的幸运儿。
惹杨岁就是惹他。
徐淮扬跌坐在墙边,痛得面目狰狞,手都不知道该捂哪儿。柏寒知就站在他面前,站姿一如既往的散漫中带着点纨绔,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随后攥着徐淮扬的的衣领,单手将他拽了起来。
徐淮扬个子其实不算矮,但是柏寒知太高,两人对比起来,柏寒知高出他好大一截儿,差不多高了半个脑袋,压迫感就这么强强压下去。
他单手拖着徐淮扬往前面走,他的力度大到能听到衣服面料的撕裂声。徐淮扬明明也人高马大,就是被柏寒知牵着鼻子走,毫无反抗之力。
被刚才那一脚踢得到现在没回过神来。
每一个楼梯拐角都会有一面镜子,就是避免同学们经过拐角时会发生碰撞。
柏寒知动作粗暴凶残。直接拖着徐淮扬走到镜子前,将他的头往镜子上一摁,镜子很厚实,但徐淮扬撞上去的时候,镜子还是颤巍了一下。
柏寒知慢条斯理的说:“我女朋友是个非常优秀的女生,喜欢她的人很多,对她有所追求我也理解。”
“但你,”顿了顿,他的声音冷得快要结冰,“来,照照镜子。就你这样的渣子,也配出现在她面前?”
“背后造谣损害一个女生的声誉。”柏寒知将徐淮扬的头往后拉了一点,随后又是猛的往镜子上一摁,语气变得狠戾,几乎磨着牙:“你他妈就不配当个人。”
单不说徐淮扬攻击的对象是不是杨岁,就说徐淮扬这种低劣又令人发指的行为,揍他一百次都不嫌多。
下了课,其他同学已经陆陆续续离开,杨岁还没有急着走,而是打算将最后一点笔记写完。就在这时候,走廊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动静和唏嘘声,她本来没在意,专心在复盘做笔记,结果冷不丁听到有人在议论纷纷。
“柏寒知怎么突然打人啊?”
“好凶啊,第一次见他这样。”
“该不会是因为徐淮扬跟杨岁表白,吃醋成这样吧?不至于啊,杨岁去都没去啊。”
“不是吧,听柏寒知那话,应该是徐淮扬在背后骂杨岁了,被柏寒知逮了个正着吧应该是。”
“这么一说也是哦,那天晚上我去围观了,杨岁的朋友圈一发出来徐淮扬当场就骂街了吧。”
“刚柏寒知不是说朋友圈是他故意发的吗!!我天!好霸道啊!”
杨岁捕捉到关键词,柏寒知打了徐淮扬?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但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动作,迅速收拾了自己的书本装进包里,急匆匆跑出了教室。
正好撞见柏寒知抓着徐淮扬的脑袋往镜子上撞的场景,她惊了一大跳,连忙跑过去,拉住柏寒知的胳膊,小声的劝阻:“别打了。”
杨岁特别害怕事情闹大,到时候影响到柏寒知。
徐淮扬像是终于缓过劲儿来了,但他被柏寒知摁在镜子前一动不能动,他的脸贴在镜子上,明明镜子冰凉,他的脸却气得通红。
这么多人看着,他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虽然的确是说了些恶劣的话,但仗着柏寒知没证据,于是就刻意装作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控诉道:“我诋毁她什么了!我不就跟她表了个白吗!那也没表成啊,你犯得着对我动手吗?占有欲这么强那就把你女朋友关家里别让她出来社交了。你不就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吗!”
字里行间满是挑衅和无辜,这倒是把柏寒知给逗乐了,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跟徐淮扬一起的男生身上,犀利而凌厉,话却是对徐淮扬说:“让你朋友重述一下你刚刚说的话?帮你回忆回忆?”
他唇边翘起一丝森冷而狂妄的笑,耸耸肩:“确实,我不仅家里有几个臭钱,我脾气还不太好,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会做出什么。”
这话,有那么点像是提醒,但更多的应该是警醒和威胁。
男生似乎成功被柏寒知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吓唬到了,毕竟柏寒知的家境是摆在这儿的,而且柏寒知还是理科状元,金融系的学神,不论是从家境还是他自身实力来说,他都是老师看重的对象,实在是得罪不起。
“你刚才确实说了人杨岁一些不好听的话,说别人养鱼,还说高中就乱搞,不清楚状况就平白无故冤枉人。”男生咳了一声,站在道德制高点,一副正义使者的姿态,指责道:“大老爷们儿敢做就敢认,你这行为是真的过分了啊,我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
没想到关键时刻跟自己一伙儿的人还在背后捅一刀,徐淮扬绝望又愤懑的闭了闭眼。但还在做最后挣扎:“那你好好问问你女朋友,她是怎么吊着我的,是她亲口跟我说你们没关系,还给我点外卖跟奶茶!她要对我没意思,给我留这些念想干嘛!”
其实徐淮扬从一开始就对杨岁有点好感的,之后杨岁当着他的面跟他说她和柏寒知不是情侣关系。当时他还觉得杨岁跟别的女生不一样,别的女生见着柏寒知都恨不得生扑上去。
两人经常一起练舞,不得不承认,跳起舞来的杨岁确实非常有魅力,目光在她身上完全挪不开,可能是因为职业病的缘故,他对杨岁的好感就倍增。校庆之后杨岁在学校里的名声大噪,也有许多人羡慕他能和杨岁一起跳舞,也可能是虚荣心作祟再加上也有好感,让他才动了表白的念头。
谁知道杨岁那天来都不来,直接发出一条官宣朋友圈,简直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
杨岁本来还云里雾里,一听徐淮扬这话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她生怕柏寒知会误会,连忙解释道:“我跟你说我和柏寒知没关系,那时我和他确实没有情侣关系。还有,你说的点外卖和奶茶,是因为有次练舞你给我点了,我把钱转给你你没有收,所以为了还你人情才点的,而且跟你给我点的东西一模一样,我以为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有任何想法,只是把你当成合作伙伴。”
她有条不紊,不卑不亢。
她看向柏寒知,目光坚定。
“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柏寒知。从高中就喜欢,跟在他在一起,是我最大的梦想。”
此话一出,围观的群众又涌起了一阵唏嘘声。先是惊讶杨岁从高中就暗恋柏寒知的事,而后又鄙夷徐淮扬的一系列骚操作和自恋程度。
矛头全然指向了徐淮扬。
“这大概就是自恋的最高境界吧,我还是有头一次见着这么普信的。”
“有一说一,就算没有高中,要是柏寒知来追求,那肯定选柏寒知啊,谁能拒绝啊!徐淮扬就没点自知之明吗?是该多照照镜子。”
“真没品,在背后那么说一个女孩子,嘴可真贱。”
情况对自己不利,来了个大反转,徐淮扬被人嘲得面红耳赤,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应对。
这时,后颈传来一阵钝痛。
柏寒知又用力掐住了他的后颈,将他往下一按,他被迫弯下身。他整个人呈90度,面向了杨岁。
“向我女朋友道歉。”柏寒知言简意赅,不容置喙。
“对,赶紧道歉!”
“恶心死了真的,下头男。”
“遇到这种男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这人品,书都读狗肚子里了吧。”
一旁围观的同学们纷纷附和。
徐淮扬也知道他惹不起柏寒知,再加上他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地步,成了众矢之的。迫于压力,徐淮扬就算再不情不愿,也不得不向杨岁道歉。
艰难又含糊的说了句:“对不起,杨岁。是我误会你了。”
杨岁看到面前这一幕,不禁有些恍惚,让她想到了高二那年,她被同班的男生冷嘲热讽,柏寒知也是像现在这样出面维护她,将那个男生押到她面前给她道歉。
回忆起往事,杨岁心潮涌动,鼻子泛起酸来,她没有理会徐淮扬,并不打算说一句“我接受你的道歉”这样的圣母语录,她脾气好,但不代表她能原谅所有恶意。
她去拉柏寒知的手,对他微微笑了笑:“我们走吧。”
她还是怕被老师看到,对柏寒知影响不好。
柏寒知松开了徐淮扬的后颈,但同时也抬起腿,又一脚踹上徐淮扬的背,“管好你的嘴。垃圾。”
之后牵紧杨岁的手,在众目睽睽下离开。
走出了教学楼。
柏寒知不动声色吐了口气,将肚子里的火气压下去,调整好情绪后,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散漫与从容,不打算再提这件事儿去破坏杨岁的心情,而是转移了话题:“饭点儿了,想吃什么?”
杨岁不说话。
柏寒知扭头看她一眼。
下一秒,停下脚步。
“怎么哭了?”柏寒知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拧紧了眉。
她一哭,他就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应对。
杨岁其实还没哭,只是眼睛红了一圈,晶莹的泪水在眼眶边缘打转,就在要落下来时,她抬手迅速擦掉了。
柏寒知自然理解成了杨岁是在委屈,毕竟被人那么说,换做谁都不好受。
这么一想,柏寒知刚压下去的火气就又蹭蹭蹭的窜了上来,他嘴边碾磨出一句脏话,转身往回走,想冲回去又把徐淮扬那畜生再揍他骂一顿好好解解气。
谁知刚迈出两步,杨岁就连忙抓住了他的手。
她扑进他怀中,抱紧他的腰,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是因为他。”
“那你为什么哭?”
柏寒知摸了摸她的脸,温柔的擦她眼角的泪水。
“我觉得我很幸运。”杨岁在他胸膛里蹭了蹭,像小猫撒娇似的,“柏寒知,你对我真好。”
能跟柏寒知在一起,可能花光了她这辈子的运气。
原来是因为这个哭,柏寒知松了口气,却又无奈失笑,摩挲着她的肩膀:“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可是你男朋友。”
不说这句话还说,一说“我是你男朋友”这句话,顿时又戳中了杨岁的泪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得,到头来是我把你惹哭了。”柏寒知故意逗她,语气吊儿郎当的,“要别人惹哭你,我还能揍他一顿,我惹哭你,这让我很难办啊,不能也揍我自己一顿吧?”
柏寒知捧起她的脸,去吻她的泪痕,嗓音更沉,“你舍得吗?”
杨岁的眼睛被泪水洗涤得透亮清澈,她非常认真用力的摇头,“不舍得。”
柏寒知笑了声。被她这表情逗乐了。
有点可爱。
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吻她的唇。
本就是在教学楼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两人的恋情才曝光不久,现在又站在教学楼门口接吻,一时引起了一片轰动。
杨岁羞赧不已,推了他两下,然后拉着他快速离开。
今天柏寒知没有骑山地车来学校,而是开车的来的,就停在教学楼门口。
“晚上想吃什么?”柏寒知问。
“嗯到了再看看吧。”杨岁有点苦恼。上了车之后,杨岁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你今天怎么开车来?”
柏寒知启动车子,淡淡说:“我要去英国一趟,晚上十点的航班,到时候直接开车去机场。”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杨岁有点懵,“去英国干嘛?”
没听他提过。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难不成去见那个alice吗?
正当这么猜测的时候,她听见柏寒知说:“我妈的忌日快到了。”
这个回答,让杨岁自惭形秽。她没想到会是因为他母亲的忌日到了,难免会觉得自己小心眼。
“那你要去多久啊?”杨岁问。
“一个礼拜左右吧。”柏寒知说。
杨岁抿起唇,在心底喃喃,一个礼拜啊,这么久
感觉柏寒知还走就开始想他了。
“我还没走就开始想我了?”柏寒知像是一眼读懂她的小心思,竟然一字不落的将她的内心旁白给念出来了。
一语中的。
杨岁脸一热,有点难为情。
她扭头看向窗外,想掩饰自己不舍的情绪。
柏寒知却偏不顺她的意,靠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手轻扣住她的下颔,将她的脸转过来。
她除了眼神黯淡之外没有别的反应。
还以为她又哭鼻子了呢。
柏寒知捏了捏她的脸,侧头亲了亲,低声笑着:“不然,我带你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