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深山之中虎啸狼嚎之声不绝于耳,场中遍地的血腥之气不知引来了多少食肉猛兽的窥探。
然野兽自有警觉,见场中情景诡异,似是直觉到了莫名的危险,于是皆驻足不前潜藏观望,一时间周遭寂静无声,只有场中几只山鸡正自扑腾得欢。
终于有受不住诱惑的了,最先跳出来的是一只花斑猞猁,那猞猁身形矫捷,自树上一蹿而下不带半点声响,它也不去扑咬山鸡,只在腌臜堆里一口咬住了山猪那肥大的心肝,将头一甩,便把那坨血淋淋之物甩在背上,而后“蹭”的一下蹿上了巨树,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了。
陈景云眯着眼睛看的一乐,心道:“这个倒是机灵,看样子是当惯了贼偷的,可惜太瘦了些,也罢,今日便放你一马。”
有了前面猞猁的得手,其余潜藏的猛兽哪里还能忍耐的住,只见“唰!”“唰!”“唰!”十几道黑影接连自树丛之中蹿了出来,直扑场中的血食!原来竟是十几匹潜藏在左右的铁背青狼。
陈景云见了心头大喜,这铁背青狼的背脊处有一撮硬毛,用来制作毛笔最为耐用,给学堂里的小崽子们用来练字,那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下也不迟疑,自树上纵身而下,之后身影一闪,“砰!”“砰!”几声闷响传出,十几匹青狼应声毙命,死状凄惨。
任你铜头铁背,又怎敌得过这煞星一拳?
“嗷——!”地一声虎啸自左近传来,陈景云循声望去,只见一头斑斓猛虎自林间一跃而出!
但见猛虎这一跃足足有一丈多高,身在半空便爪牙曲张凶相毕露!乍一落地,仰首咆哮,俯视场中,王霸之气尽显!
那猛虎释放够了气势,随即环视场中,之后呆愣一下,尾巴上的硬毛不觉根根竖起!
这几匹铁背青狼是它的老对手了,方才见群狼纷纷掠出,猛虎也紧跟着一跃而起想要分吃血食,哪知只是一个纵跃的功夫,与它缠斗多年的老对手就已经个个脑浆迸裂横尸当场了!
野兽本能,哪还顾得上什么王者风范,猛的把身一扭,夹起尾巴返身就逃!只是——为时晚矣。
陈景云笑眯眯的把虎皮、狼皮还有之前的豹子皮捆成一捆,一股脑的堆在篝火边。
之后坐在那里烤弄着刚刚吓死了的山鸡,心里盘算着:“狼皮该给村中的老人做几床褥子,这东西最是隔潮,虎皮就给孩童们做成小靴子小手套,省得整日里疯玩手脚冻得红肿。
豹子皮就给二蛋,他来年要娶李大丫,皮子正好当聘礼,只是虎鞭要不要也给他呢?嘿嘿!这个回头再说”
正自盘算间,脊背倏地一挺两耳微动,几十丈外竟有细微的破风声传来。
陈景云心中暗想:“这深山老林雪厚寒重之地,便是经年的老猎户也难到达,莫非今日自己是偶遇高人了不成?”当下只作不知,继续在火上烤弄着山鸡。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身穿皂色锦衣,披着腥红斗篷,腰悬长剑的魁梧壮汉自树后转出,那汉子面膛黝黑,浓眉豹眼,阔鼻大口,生的倒是有些威仪。
来到了火堆近前,壮汉眼中淫邪狠毒之色一闪而逝,轻咳了一声,对着似是被惊到了的陈景云微一施礼,指做兰花抿嘴笑道:“叨扰了小兄弟,所谓相逢既是有缘,你看这更深寒重的,不知奴家能否在你这里烤一烤火,顺便讨些吃食呢?”
听闻此言,陈景云惊的是头皮发麻寒毛乍起!
“啊呀!”一声,向后一个跟头翻出三丈多远!抖着手,指着壮汉颤声喝骂:“何、何方妖孽?道爷面前你休要卖弄!小、小心我打出你屎尿来!”
喝骂间,便连另一只手里拿的烤山鸡都抖落在了地上。
这也不能怪陈景云一惊一乍,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暗夜中忽地走出一个身高八尺,铁塔般黝黑的壮汉,将那铁杵子般粗黑的手指做出兰花状,嗲声嗲气拿捏着声音对你说:“奴家跟你有缘!”换做是谁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那壮汉听得陈景云喝骂,面上立时露出狰狞之色,兰花指指着陈景云狞声怪笑:“嘎嘎!小兔崽子找死!本尊见你生的细皮嫩肉俊俏可人,本想与你亲近亲近,你竟敢出言不逊!既然自己找死那也怪不得旁人了,一会看我如何摆弄的你欲仙欲死嗯?啊——!”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壮汉扭捏的声音戛然而止,那黑壮的身体被陈景云一拳击的倒飞出十几丈远,“噗!”的一下镶嵌在了一株巨树之中,眼瞅着是活不成了。
小道士犹自不解气,四下里寻摸到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块,对着壮汉的尸体运足了力道丢了过去!又听“噗!”的一声,那壮汉的脑袋就像被重锤捣中的西瓜,刹时嘿!
那壮汉也是倒霉催的,他原是苍山福地中的修行之人,本有着练气七层的修为,怎奈资质普通筑基无望,心有不甘之下练起了偶然得到的一本专精采补的魔道功法。
谁知习练的不得法,虽然有了筑基初期的修为,可是却心性大变,平日里不男不女嗜杀成性,专以蹂躏摧残少男少女来取乐,近日因为不小心触了一个大派的霉头,几经生死逃到了天南之地,一番劫掠之后躲进了苍山之中暂避风头。
今日身上所带不多的灵石用尽,无法继续修行,便想着冒着风险到山下去掳掠几个少年男女回来修行取乐,不想在这里遇见了陈景云。
本以为是一场猫捉老鼠的好戏,哪里想到竟然遇到了煞星。
陈景云方才着实吓了一跳,刚满十七岁的小道士,以往接触的都是慈祥的长者,淳朴的村民,何时见过如此诡异之人?初时还以为是遇见了化了形的山魈,大惊之下乱了方寸。
待到仔细观瞧之后却才发现,那人虽然凶相毕露且嘴里越说越是不堪,却也只不过是个令人作呕的活人罢了,思及自己方才的窘态,立时俊脸一红,又感受到那人浓烈嗜血的杀机,陈景云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就在那壮汉仍自口出恶言待要出手之时,小道士足下一蹬,力从脚起,平平的一拳递出,却是用上了生平最强一击!
这一拳却比白日里演练之时更加的内敛,不见灵气狂涌,不见气血沸腾,不闻筋骨鸣响,竟连一丝劲风都不曾带起。
可就是这平平的一拳,先是击碎了壮汉的护体灵气,旋即又击破了他的护身软甲,就这般突兀的印在了壮汉的胸口,仿似这拳头本就该在那里一般!
那壮汉低头看着印在胸口的拳头先是一愣,然后便被怒涛般狂涌入体的拳劲搅碎了五脏六腑,震断了全身骨骼,只来得及惨嚎一声便就一命呜呼了。
打死了登门的恶客,陈景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胸口烦闷欲呕。杀人毕竟与打杀野兽不同,小道士白皙的俊脸在篝火的掩映下莫名的变换
如此过了半晌,小道士终于长出了口气,对着地上狠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呸!也不过如此!”
强自忍着恶心,一脸鄙夷的打开了方才从大汉怀中掉落的黄绢包裹。只见包裹之中裹着一沓天南国的金银兑票,也不知这腌臜货抢劫了哪处世家钱庄,另外还有两本书册,一册薄的名为《姹阴功》,一册厚的名作《乙木心决》。
见是两本功法,陈景云立时来了精神,什么恶心烦闷皆被丢在脑后,借着火光研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