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这一生之中做过很多的梦,有的痛苦不堪,让人头痛欲裂,也有的飘飘欲仙,堪称妙不可言,可白舒从未做过像现在这样奇怪的梦。www.dizhu.org
在白舒的梦里,他躺在花海之中,而花海之下,真的是水,柔软而温暖。
白舒的鼻腔之中都是慵懒温暖的气息,伴随着一阵阵的馥郁花香,白舒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这种感觉就像是很多年前,在某个雪夜里面,白舒躺在凌问儿的怀里的那种感觉。
温馨,温暖,美好。
这一刻白舒只想一觉睡到天长地久,如果可以不用醒来,他当然不愿意苏醒,就算是此时此刻,让白舒葬身花海,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雪会停,人会离开,再深沉的梦,也会有醒过来的那一刻。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白舒在馥郁花香中醒来,睁眼就看到了木质的屋顶,一根根丝线从屋顶垂了下来,丝线的尽头吊着一只只颜色不一的纸鹤。
“你醒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近在咫尺,只一句话,却像是千万次的深情呼唤。
“师姐。”阔别多日,再次看到罗诗兰的俏脸的时候,白舒的心忽然不争气的跳了一下。
说句实在话,这段日子以来,白舒几乎天天都会想起萧雨柔,也常常会想起董色,但唯独罗诗兰,这个对白舒最好的善良女子,白舒却极少想起她。
不是因为白舒薄情寡义,而是在白舒认识的这些女孩子里面,只有罗诗兰是最独立的。
罗诗兰过的最好,有自己的荷花塘居住着,有观里的长辈宠着,她甚至还有这无比强大的实力,足够让她自己活得无拘无束,白舒这一走,最放心的就是罗诗兰。
白舒这句师姐喊出来,罗诗兰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滴在了白舒的唇上。
不骗人的,罗诗兰的眼泪都是甜的,像是花蜜,有淡雅的香。
这一刻白舒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盖着罗诗兰的锦被,头就枕在罗诗兰的膝上。
罗诗兰的床头种满了花,也难怪在梦里,白舒一直在花海里面,又像是睡在水中。
白舒见到罗诗兰哭红的眼睛,又尝到了罗诗兰的眼泪,这一刻白舒才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究竟是让罗诗兰何等的牵挂,他不知道自己回太虚几天了,更不知道罗诗兰为自己担忧了多久。
此情此景,白舒用尽全力的抬起了一只手,为罗诗兰擦了擦眼泪,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师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罗诗兰在听到白舒这句话之后,身子明显一僵,却出奇的没有说话。---
罗诗兰极少有情绪,若是真有情绪,必定也会毫无保留的展现给白舒看,但偏偏此时此刻,她选择了隐藏。
这一刻的罗诗兰在白舒的眼中,忽然有些陌生,一直以来,白舒都不认为自己真的了解罗诗兰,除了白访云,白舒想不到有谁能真的做到这件事情。
屋子里面有炉子,炉上有火,火光打在罗诗兰白皙的脸颊上,晕出了可人的红色。
白舒偏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到浅浅月色,和不分明的荷。
白舒的身子很沉,动起来很费劲,但却没有之前那样疼了,只是白舒没穿衣服,缩在罗诗兰的锦被里面,脸贴着罗诗兰没有一丝余脂的大腿,确确实实是有些害羞。
白舒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油腻,没有汗渍,没有血和灰尘,甚至是香香的,被人仔细的清洗过。
白舒红着脸问道:“我睡了多久了,师姐。”
罗诗兰摸了摸白舒的眉道:“你回观三天了,路上还睡了五天,若不是叶桃凌,我怕是见不到你了。”
白舒闭了闭眼,脑海中完全没有任何关于叶桃凌的记忆,只依稀记得自己最后和徐慕灵说了很多的话。
“让师姐担心了。”白舒抱歉的说着,眼中全是怜爱。
罗诗兰则摇了摇头,扶着白舒坐了起来道:“先起来吃点东西吧,你肯定是饿坏了。”
被罗诗兰这么一说,白舒才觉得胃中空空如也,满是过度饥饿后的不适感觉。
“我的衣服呢?”罗诗兰的锦被丝滑,根本无法披在白舒的肩膀上。
罗诗兰往窗外忘了一眼道:“纸鸢给你洗了,晒在外面,回头你自己能动了,再穿上吧。”
这时白舒才看到,火炉的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支起了一张小床,一头短发的纸鸢就躺在床上,她踢开了被子,张着小口沉沉的睡着。
白舒看到纸鸢的短发才忽然想起来,七夕的时候他说过把萧雨柔追回来之后就给纸鸢剪头发,可后来一来二去的,这事儿就被白舒给忘了,现在纸鸢的这头短发,还不知道是谁给剪的,虽然很好看,但白舒还是有些心疼。
“纸鸢一直住在你这里么?”白舒想到了纸鸢说过的,她自己住天一居晚上会害怕。
罗诗兰怜惜的看了一眼纸鸢道:“是啊,你回来这几天纸鸢一直守着你,今晚才肯脱衣服睡觉。”
白舒默然叹气,心中忽然有些厌恶了外面肮脏丑恶的世界。
若是一辈子都呆在太虚观中,那该有多好啊!
夜色怡人,罗诗兰扶着白舒靠在她的怀里,用木勺子一勺勺的喂白舒汤喝。
白舒有些无所适从,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几次提出想自己喝,都被罗诗兰用一副不可商量的模样拒绝了。
罗诗兰温柔体贴,渐渐的白舒也放下了心里的顾及,早在雁南罗诗兰就说过,白舒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既然是亲人,怎么照顾都不过分的。
“师姐,我把你的琉璃弄丢了。”白舒可怜兮兮的说道。
这一刻白舒全是弟弟的模样,完全褪去了坚硬的外壳。
罗诗兰用手帕帮白舒擦了擦嘴,又喂了他一勺汤才道:“琉璃带着咱们太虚观的马群,全都跑回来了,比你们都要早到一天。”
“什么?”白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说来不仅人没出什么大问题,就连马匹都没有损失。
白舒感叹道:“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见不到琉璃了。”
罗诗兰笑笑,面容清丽,样子温婉可人,对白舒道:“你就安心养伤吧,旁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许劫师兄已经带人去了姑沛,这次管它什么深山老林,都藏不住人了。”
白舒听到罗诗兰这番话,最先想到的不是那些异灵者,而是注意到了罗诗兰说的许劫师兄这四个字。
在开阳一脉,许劫比罗诗兰的资历还要老,是和白舒同辈分弟子中最年长的一位了,论起修为,自然是不会差的,甚至完全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这次怕是因为白舒伤得太重了,连许劫都看不下去,亲自给白舒报仇去了。
白舒心中感动,对太虚观又生出了几分依赖。
喝完了汤之后,白舒又躺了回去,这次白舒安安稳稳的躺在了枕头上面,倒是没有再过分的依赖罗诗兰。
罗诗兰丝毫没有睡意,就靠坐在床尾,也不说话,就默默的看着白舒。
白舒见罗诗兰眼中满是疲惫,便柔声道:“师姐,我往里靠靠,你也赶紧睡一会儿吧,再过两个时辰,天怕是都要亮了。”
罗诗兰身子没动,只是问白舒道:“你连着睡了这么多天,现在肯定睡不着吧。”
白舒微微点头,他此刻虽然慵懒,却是不困的。
罗诗兰轻声说道:“那就是了,我陪着你。”
“我陪着你!”
白舒听了这句话,心中忽然一阵激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遥记得白舒捡到纸鸢的那个雨夜,快黎明的时候,白舒就靠着火炉和罗诗兰一起缩在床上,罗诗兰脱了鞋子,抱着膝盖坐在白舒的身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后来白舒睡着了,一夜听雨入动心,他醒过来的时候,罗诗兰第一个恭喜他。
那天白舒没有细想,此刻骤然回想起来,他才想明白,那一晚罗诗兰肯定是没睡,就守着自己。
这就是陪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白舒醒来问的那句喜欢?真的是多余了。
“谢谢你,师姐。”白舒和罗诗兰相熟之后,就很少说谢谢,或者是说麻烦了。
罗诗兰轻轻的拍了拍白舒的腿道:“你以后少让我担心就好了。”
白舒哑口无言,他这种人,很难让人省心,他甚至常常是让人牵肠挂肚。
“师姐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你等着我,我迟早会成长起来,变得无比强大。”
白舒面色坚毅道:“然后我保护你!”
白舒这句话说出口,才觉得心里痛快了几分,他要是有白访云的实力,哪里会让罗诗兰如此的牵缠挂肚呢?
只不过白访云死于对萧半山的信任,可白舒不认为自己会看错人,尤其是看错朋友。
罗诗兰笑颜如花儿:“我可一直在等那天呢,多久我都等得起。”
白舒嘴里发苦,董色也说等自己,罗诗兰依旧说等自己,在她们心里,从没想过白舒值不值得等,那一天等不等得到。
正因为这种信任,白舒才会觉得自己背负的太多,才会越努力的生活下去,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别人,他白舒值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