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整个皇宫笼罩在昏暗的夜色当中,到处一片寂静。
贵华宫的寝房,依然灯火辉明。天蓝色的大床上,寒菱默默而坐,呆看着烛台上不断跳动的火焰。
她十分后悔自己的一时逞强,这贵华宫,虽是四妃的正规宫殿,但由于久不住人,荒凉破旧程度简直可以媲美冷宫。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呢喃,韦珞肥嫩的小手,爬上寒菱的大腿。
“珞儿,你也认床,也睡不着,是不是?”寒菱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对他苦诉,“这一切,都怪你那可恶的色狼父皇,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用住在这间满是酶臭的屋子。”
韦珞仿佛听懂她的话,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定定看着她。
“专制、自私、好色、公报私仇、仗势欺人,这就是你父皇。你以后呀,千万别学他,最后别认他,知道吗?”对着儿子,寒菱整个人也变得孩子气起来。
“嘿嘿!”
“妈妈才是最喜欢、最疼爱你的人。你父皇以后有了其他的儿子,你对他来说,就不矜贵了,所以你要争气,靠自己的力量,威给他看,不能丢妈妈的脸,知道吗?”
“嗯。”小小的头颅不停地点。
“真乖!”寒菱忍不住,在他额头上吻了几下。她的心肝宝贝,真是灵丹妙药,总能扫除她心中的苦闷和难过。
“来,妈妈唱歌给你听……”
随着歌声越来越弱,最后完全消失,宁静的房内,传出两道不同的浅浅鼻鼾声。
这时,一个高大的黑影从窗户那跳了进来,伫立床前,布满宠爱和疼惜的俊眸,痴痴地望着床上酣然大睡的一对人儿,好一会,才吹熄蜡烛,回到窗口那,跃身出去……
黑夜过去,白天来临。
“娘娘,娘娘——”
“本宫好困,今天让奶娘侍候小皇子吃早点吧。”寒菱呢喃了一句,双眼并没睁开。昨晚差不多三更才睡,她现在是严重睡眠不足。
“娘娘,奶娘早就喂小皇子用过早点了,奴婢进来,是找您。”
“本宫不饿,你退下吧。”寒菱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不是的,娘娘,是芸妃娘娘给您请安来了。”
“叫她走,本宫不想见。”NND,请安请安,别以为她不知那八婆安的是什么心,芸妃的代名词,是找渣和示威!
“蜻妃,本宫身怀六甲,还亲自前来给你请安,你竟然用这种态度对待本宫?”一个刻薄的声音猛然响起,芸妃缓缓走了进来,当然,身后跟着她的“四大护法”——李贵人、刘嫔等等。
寒菱睁开眼,冷冷地扫视了她们一下,而后重新阖上眼皮,准备来个不理不睬。
“才一天而已,蜻妃就憔悴颓废成这个模样,唉,真难想象,接下来的日子你怎么过?”芸妃已经来到寒菱的床前。
“蜻妃娘娘怎么说也是宫级四妃,想不到寝宫布置这么简陋。看来,皇上这次真是太狠心了。”刘嫔美目流盼,白皙的脸,尽是虚伪的同情。
“芸妃姐姐宫级一样,但整个寝宫豪华奢美,富丽堂皇,看来皇上最爱的还是芸妃姐姐。”接着出声的,又是上次那个马屁精妃嫔。
“连个像样的柜子都没有,蜻妃那么多衣服,要放哪呢?这样好了,看在大家是姐妹的份上,本宫等下命人抬两只衣柜过来,反正本宫不用很久了,放在那也是浪费,蜻妃用得着正好。”
“住口,谁跟你是姐妹!”终于,寒菱睁开眼,坐了起来,手指向门口:“出去!”
“蜻妃娘娘,芸妃姐姐身怀龙种,知道你搬了新居,还不辞劳苦给您祝贺,您却不领情……”
“放肆!你有资格在本宫面前说话吗?信不信本宫立刻处置你?”寒菱怒声喝住刘嫔,目光转向李贵人,“你也出去!”然后指向另外两个马屁精,“你们统统给本宫出去!”
“蜻妃当心呀,气坏了身子,又没皇上在旁嘘寒问暖,到时可要欲哭无泪喽。”芸妃冷笑。
“本宫身体硬朗得很!倒是你,怀孕了就该安安分分地守在殿里,而不是到处跑,万一一个不小心,把孩子也跑出来了,你才真是欲哭无泪。”对付芸妃这种女人,要以牙还牙。
“你……”果然,芸妃被气得脸色涨红。
“淡定淡定,太医没跟你讲过,孕妇切忌动怒吗?”寒菱又是一阵得意的冷笑。哼,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是病猫!
“想不到你是如此恶毒之人,诅咒芸妃姐姐的龙种。难怪皇上把你遣出裕承宫!”某个马屁精妃嫔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来人,这个什么的,对本宫出言不逊,给本宫掌嘴!”寒菱朝身边的宫女叫了一句。
“你敢!”芸妃马上出声大喝,“她是本宫的人,刚才的话,是本宫让她说的。”
“她不敢本宫敢!”寒菱迅速起身,下床,冲到那马屁精面前,唰唰就是两个巴掌。
“芸妃姐姐!”马屁精一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捂住发疼的面颊,楚楚可怜地看向芸妃。
芸妃一阵气愤,扬起手,趁寒菱不备,狠狠地甩在寒菱脸上。
寒菱脸上血色立刻凝固,狠狠地瞪着芸妃,最后,扬起手,“死八婆!”
“啊!好痛!”芸妃一手捂住脸,一手捂住肚子,哀叫两声,晕倒过去。
“芸妃姐姐!”四大护法及时接住芸妃。
寒菱目瞪口呆。一巴掌而已,这死芸妃怎么就晕过去了,还有,她捂着肚子是什么意思?
“快,快扶芸妃姐姐回宫。张充容,你去宣太医。”李贵人焦急吩咐,最后,对寒菱说出一句狠话,“芸妃姐姐的龙胎要是想发生什么问题,看你如何担当得起!”
那些人走后,宫女连忙轻扯一下寒菱的衣角,焦急地唤,“娘娘,娘娘,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寒菱这才从困惑中恢复过来。
“芸妃娘娘万一真的有什么事,皇上肯定会降罪下来……”
“那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而不是肚子上,怕什么!”寒菱不以为然。
“可是……”望着寒菱一派平静的样子,宫女暗暗叹气,唉,真是妃子不急宫女急。
“不说了,来,给本宫梳洗。”寒菱打了一个呵欠,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宫女跟了过来,心不在焉地帮寒菱梳理长发,忐忑不安的心,久久无法平复。
“谷秋!”寒菱一下轿子,急匆匆地跑进秋怡阁的大殿。
里面,只有谷秋和一个太监。
“菱!”见寒菱终于出现,谷秋总算安心。
“司綵刚才送衣服来贵华宫,说你有急事找我,要我马上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
“时间来不及了!”
“时间来不及?”寒菱不由一阵纳闷,看到角落那一直低垂着头的陌生太监,于是呶呶嘴,用眼神询问谷秋,“怎么还有太监在?”
谷秋抿嘴一笑,不语,独自走出殿外,关上门!
“喂——”寒菱更加疑惑,正想追出去时,一个熟悉的嗓音自背后传来。
“寒菱!”
璟鏘?
寒菱迅速回头,正好这时,刚才那个太监也抬起了脸。
看见太监帽子底下那张英挺的面容,寒菱大吃一惊,激动地喊了出来,“璟鏘?”
“我今天来,是跟你辞别的!”王璟鏘走到她的面前。
“辞别?你要去哪?”
“回淮城!”
“回淮城?你不是刚返京、而且不用再去的吗?”
“原本是。不过皇上说那里依然有些动乱,要我再驻守两年,直至情况全部稳定。”
“两年?”寒菱惊呼,虽然没想过与他再续前缘,可是一想到两年不能见面,她还是感到无比的难过和不舍。
“原本想早点告诉你,谷秋却说你这几天被皇上禁足了,幸亏今天能赶上。”王璟鏘哀伤的脸,露出忧愁,“你……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寒菱冲他笑了笑,让他放心。
那天,芸妃回去后,竟然被诊出动了胎气,芸妃于是借机向韦烽告状说是自己害她那样,韦烽不问青红皂白就做出处罚,命令自己三天不得踏出贵华宫半步,也不准其他人来看自己。
“没事就好,还是那句话,这后宫险恶,你太过单纯善良,一定要万事小心。”其实,他早就看得出,他与寒菱再也不可能了。然而,他的心,仍然放不下,还是时刻牵挂着眼前人。
“嗯,你也是。淮城动荡不安,你去到那里,也要事事谨慎。做不来,就别做,知道吗?”
“嗯!”王璟鏘闪闪发亮的眼眸,布满浓浓的忧伤,“芸妃老是找你麻烦,你要特别注意,听谷秋说,现在只有你和她地位相当,所以,她一定会盯着你不放。”
“我明白,我会注意的!”寒菱颌首附和。
其实,她也想过,自己与璟鏘被陷害通奸,还有正严大师所说的自己在冷宫中毒,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芸妃所为。只苦于,现在还找不到任何线索和证据。
接下来,他们又聊了一会。寒菱这才知道,是谷秋跟殿里的太监借了一套衣服,在钱锦宏的协助下,让王璟鏘假冒太监进宫来。
司綵趁着送衣服的机会,给自己通风报信,也是谷秋的安排。谷秋如果亲自去贵华宫,自己又跟她一起来秋怡阁,必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故才委托司綵。
幸亏今天正好解除禁足,否则还真来不及见璟鏘最后一面,因为他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
帝都以北。
浩瀚无边的湛蓝大海,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撞击在成群的巨大岩石上,发出天崩地裂的吼声。
一名黑袍老人站在巨石上,雪白的泡沫喷溅在他的袍角,但他毫不理会,一双凌厉精明的黑眸,望着眼前白茫茫的大海,似乎在想着什么。
突然,一名高大年轻的白衣男子,闪电般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在岩石上,“霆沛拜见义父!”
片刻,老人缓缓回头,沉声道出:“这次的任务,是探访裕晫皇宫,画出一张详细的地图。”
“画地图?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年轻男子英俊的脸,露出自负的神情。
“皇宫戒备森严,你要特别小心,知道吗?”老人严肃道。
“义父请放心,霆沛一定不负重托,尽快带回一张令您满意的皇宫地图!”
“嗯,去吧!”
“霆沛告辞,义父保重!”年轻男子站起身,刚准备离开时,猛地又回头,“义父,你的咳嗽好些了吗?”
老人眼神顿了顿,答:“嗯!”
“那就好!”年轻男子说着,腾身飞起,很快消失。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老人盯着年轻男子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才转身,重新面对滔滔大海,陷入沉思……
今晚的夜,似乎比以往都宁静,都昏暗。
一个黑色人影,飞檐走壁,快速穿梭于各座宫殿之间,那敏捷的身手,令人自叹不如。
寂静的四周,渐渐传出一阵喧闹;黑暗的空间,也逐渐光亮起来。
一群群御林军,手举火把和长剑,一边奔走一边大喊,“有刺客,快来人,有刺客……”
黑衣人悄然地停在某间屋檐顶,看着下面多如蚂蚁的侍卫,英俊的脸露出懊恼和丧气。
只怪他太过低估了这皇宫的守备!
看来今晚的任务不能完成了,目前要想办法先逃离皇宫,以免打草惊蛇。
“屋顶有异样!”下面蓦然响起一个大声惊叫。
黑衣人脸色骤变,意识到道道亮光纷纷照向自己,急忙往后退,企图让凸出的屋檐遮住自己。
谁知道,一个不小心,整个身体往下坠去。
“SHIT!”刚在地面站稳脚,黑衣人低咒了一句。
SHIT?!
听到这个既熟悉又久违的词语,寒菱顿时震住了。
天,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