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间。
一秒、两秒。
沈虞甚至在想,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吗。
但晕是晕不了了,她抱紧吉他,咽了咽口水,几种说辞飞快地从脑中飞掠过。
最终,她选择硬着头皮演下去,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些“紧张无措”:“对不起。”
“我不该乱碰你…的吉他。”
温折抱臂看着她,冷白面上浮现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不用和我道歉。”他淡淡道:“这不是我的。”
沈虞:“……”
所以她该和谁道,和她自己吗。
“这不是,你上次还不让我碰嘛。”沈虞尽量使自己入戏,真情实感地显示自己对那个“前女友”的妒忌。
温折迈步朝她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喜欢,那就试试弹一曲。”
沈虞哪里敢再弹。
以前那是不知者无畏,现在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弹。
“我不弹。”她抱起吉他就准备往柜子里塞,脑中却飞快寻找着应对策略。
沈虞知道最正常的发展应该是和以前一样由于[吃醋]撒泼发个脾气,但到底装不出那么自然,反而更容易露馅。
温折却从她手中夺过吉他,指尖当着她的面摸上那一串刻上去的字母,“你看到这个了吗?”
沈虞眼睫颤了颤,“嗯…”她脊背冒汗,视线移向别处。
温折指尖轻轻从sy两个字母上拂过,问沈虞:“那你猜猜这两个字母是什么意思。”
沈虞宛如答辩论文,紧张得抿紧唇,声音也绷起:“我不想猜。”
怕再说下去真要翻车,她背过身,捂住耳朵,用尽毕生演技道:“你们的事我一个字也不想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温折:“……”
他唇角冷冷勾起。还挺能装。
温折抱着吉他靠在书柜旁,指尖时不时拨弄一下弦。
“其实我前女友这人。”他边说,边看了眼沈虞僵硬的背影,拖长了声音:“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她什么。”
“脾气差。”
沈虞:“。”
“很作。”
沈虞:“。”
“还总是和我吵架。”
沈虞:“。”
“你说漂亮,好像…”温折顿了顿,看见沈虞放在身侧悄握紧的拳头,一改口风:“是很漂亮。”
拳头松了松。
温折眸中闪过点漆的笑意:“你怎么不问,她和你谁更漂亮。”
“这还用说。”沈虞咬牙吐出几个字:“当然,是、我、漂、亮。”
温折:“那倒也不是。”
沈虞:?温折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真当她不发火啊?
“她比你年轻些。”
沈虞:“……”
“温折。”沈虞试图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饱含愤怒:“你再敢说她一句试试!”
温折:“我不说了。”
“抱歉。”他把吉他放进书柜,背影宽阔,看起来像是睹物思人:“看见旧物,有些情难自禁。”
沈虞嘴角抽了下。哪怕平时口齿伶俐,在面对这种复杂诡异的对话时,一时也觉智商不够用。
她胸腔些微起伏,一瞬间甚至有把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
毕竟翻车也翻得痛快些,总比现在这种要翻不翻,随时玩心跳的体验要好得多。
坦白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下一秒,温折转过身,漆黑的眼眸和她相对,深若寒潭,清冽又淡漠。
刚刚升起的勇气,瞬间便哑了火。
沈虞动了动唇,然后把嘴闭得更紧。
温折不过在家休养了两天,便重回公司上班。
当男人忙起来后,一天内两人打照面的时间便大大减少。沈虞反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时刻游走在翻车边缘啦!
但坦白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当天,沈虞约了梁意。从苏城回来没多久,自己便进了医院,之后忙着交接离职手续,答应梁意的那餐饭始终没有赴约。
二人约了一家常去的中餐厅。
“你准备坦白啦?!”梁意翻着菜单,一听沈虞的话,猛地抬起头,“什么时候?”
沈虞托着腮,看着桌面发呆,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他才不会生气。”
梁意笑,兴味地上下打量了眼沈虞:“这还不简单,你脱光了往他床上一趟。”
“一炮泯恩仇。”
沈虞:“。”
“喂!”她臊得红了脸,“我说真的呢,你别开我玩笑呀。”
梁意:“我也认真的啊,没开玩笑。”她狐疑地瞥了眼沈虞,咦了声,“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你这反应…”梁意瞪大眼,惊讶地抬高了声音:“你们竟然还没睡啊!”
沈虞:“……”她挡住脸,躲闪着旁边那些看热闹的视线,又面无表情地看向来梁意:“这事儿很光荣吗?”
梁意尴尬地缩了缩脖子,嘟囔:“我只是吃惊嘛。”
“毕竟你俩都…”她伸出两根食指,凑在一起碰了碰:“都住一起了对。”
沈虞头疼地扶住额:“给我出个主意啊宝。”
“这事儿真不能拖下去了,拖得越久,车翻得越狠。”
梁意无辜地喝口茶:“我不也给你方法了嘛,肉/偿啊。”
“do的时候不停说他好厉害,好棒棒哦,这男人的自尊心一满足,你再撒娇卖个嗲,这事儿就过去了。”
沈虞听得额角青筋直跳,“我就知道,你一点也不靠谱。”
“没点别的法子?”
梁意耸肩:“没有。”
“你这种二次欺骗行为,罪无可恕!”
沈虞哭丧着脸,哀嚎一声,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一顿饭吃完,两人又逛了会街,沈虞回家时已近深夜,而此时温折似乎也才刚刚从应酬局上回来,身上的西装依旧严整。
由于几次都在翻车边缘徘徊,这几天,沈虞只敢和温折打简单的照面,本以为今天还是相安无事,直到温折突然喊住她——
“小虞。”
沈虞:“嗯?”
温折笑了笑:“没什么。”
“只是…”他顿了一秒,道:“觉得你这两天有些奇怪。”
沈虞心一跳,僵立在房间门口:“奇怪?”
“嗯。”温折慢条斯理地接着西装领带,脱下外套,温声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沈虞裂咧开唇角,指甲抠了抠拎包的拉链,“我能有什么心事啊。”
“真没有?”温折迈步朝她走来,俯首,目光细细逡巡她眉眼,几秒后,轻笑了声:“没有就好。”
“要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和我说。”
沈虞:“…嗯。”
她迈步,欲继续进房间。
突然,温折又叫住她:“有件事儿和你说一下。”
沈虞:“嗯?”
“沈氏最近资金链出了点问题,事情可能有些棘手。”
沈虞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这几天都在动手查沈氏近几年的财务报表。
沈光耀前些年投的一个项目,出的问题就在于其产权不明晰,两家打起了官司,事情陷入僵局。项目出问题,投资资金回不拢,公司经营不下去,必须尽快筹到可融通的现资金。
而两亿这个数目不小,只能暂时先找周宪借款。
至于…温折。沈虞曾在某一瞬间,想过找他筹款。但只是想想,她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温折对她,似乎没有什么底线。万一两亿对他来说是个暂时很难运转的资金,她便是在给他添麻烦。
除此之外,她好像…没有什么资格问他要东西。何况涉及这么大一笔款项。
所有思绪回笼,沈虞轻轻点头:“有所耳闻。”
她抬头看温折,眸中含着淡淡的疑问,似乎在疑惑他说这个做什么。
“所以呢。”温折停顿了下,“你没什么话要告诉我的吗?”
沈虞心又狂跳了下。
什么话?哪个话?!她哪里又要翻车了吗?!
嗫嚅半天,她咽了咽口水,“什么话?”
温折表情淡了些,“你家里的事怎么不和我说。”
沈虞状似恍然:“你说这件事儿啊。”
“这也不算什么事儿。”她漫不经心地说:“该急的是沈光耀。”
温折:“你不是想回去吗?”他淡道:“我有办法。”
沈虞:“不不不。”她连忙摇手,生怕温折要给她钱,回答:“就不用你为我操心啦。”
“不用我?”
“嗯。”
温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淡淡颔首:“知道了。”
“有什么事了,再和我说。”
沈虞连连点头:“嗯。”
两人面对面站了会,灯光有些昏暗,温折的眉眼在其下显得不太清晰。
沈虞满肚子的事儿不敢说,偏偏温折也显得有些奇怪。
莫名的不安在沈虞胸腔中放大。
她总觉得,温折在等些什么,而他的耐心似乎也不剩多少了。
一种堪称离奇的猜测涌上沈虞脑海,又被她惊慌地否认。
突然,温折两步迈过来。暧昧和压抑的情愫一触即发,他像座沉默的火山,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便吻上来。
男人手掌轻拢在她后脑,撬开她齿关,舌尖长驱直入。
整个过程都是安静的。
直到沈虞被吻得喘不过气,胸腔急促地剧烈起伏。
温折目光深邃,没多久,再次吻上来。
沈虞被亲得脑袋缺氧,受不住地往房里躲。温折却好似丧心病狂般,脚步凌乱地推着她就倒在了床上。
他双臂撑在她上方,没有停顿,继续亲上来,呼吸声急促。
沈虞觉得他似乎又有点那天晚上的疯劲儿了,只是这次稍微多了些理智。
这个人骨子里便是强势又霸道的,只是表面上总是会被他很好地压下来。
他不止在亲她。
……
良久。
沈虞眼睛失神地盯着天花板,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她掀开眼皮,看见温折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着指尖。
脸瞬间红得滴血。
她想起在云端之时,温折咬她耳垂,低声问:“想要我吗?嗯?”
沈虞不记得自己点没点头。
迷迷蒙蒙间,听见他说。
“我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