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躲了两个时辰,安长生才得以露头,走进大堂便看到白易沙和张掌柜,瘫在座上,一个劲儿的喝茶解渴。
让安长生深刻领教了天道上赏的恐怖影响。
那些前来拜访的人,有咨询经验的,有为门派招新的,有单纯送钱拉关系的,有重金求贤的,最离谱的是竟然还有招婿的,对,就是那位官居六品的通判许大人,亲自登门为小女说亲。
一个大官来求杂役为婿!
安长生本人听了,都觉得简直离大谱,但在古代社会,偏偏就是这么离谱。
科举放榜,附近铁定站着一溜媒人,就等着钓那些新科金龟婿,再想想范进中举就知道了,之前岳父爱答不理,之后岳父高攀不起,员外各种称兄道弟,乡邻蜂拥送钱送地,若非举人身份如此显贵,范进何至于喜极发疯?
安长生的天道上赏,怎么着也能堪比普通举人,所以真要说起来,没有夸张到哪里去。
白易沙和张掌柜忙活一下午,就是为了给安长生推掉这些乱七八糟的示好,是个人就知道,起于微末的安长生具备投资价值,为了不让日后犯难,索性现在一分不要。
但即使两人严把门禁,也还是零零散散给安长生收了两百多两银子,其中一百五十多两名为谢礼,因为来客中有的子侄,在敬月宗习武,在令德书院读书,正好拿了安长生的云气金缕,一封银子聊表心意,顺理成章,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况且两人也明白,即将步入武道的安长生,正是需要银资的时候,多多少少收一些,没有坏处。
至于剩下那五十两,却是三拳帮送来的,安长生知道,这本是刘查礼的银子,但让他大为意外的是,三拳帮竟然绝口不提买凶使坏的刘查礼,摆明要把江湖道义讲到底。
“不出意外的话,王二楼会把所有罪过,都扯到自己身上,反正他被赶出老白坊,蓄意报复合情合理。三拳帮有高人呐,虽然丢了面子,却是保住了里子,今天赔了五十两,往后赚回来的可就不止五百两喽!”
白易沙私下里将安长生叫到楼上雅间,对其说明其中利害。
让安长生明白,不在乎天道上赏的,同样大有人在!
今天下午来的人不少,但没来的更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安长生刚刚后天觉醒,都没有正式踏入及冠,自身能耐还远远无法形成影响力。
“既然王二楼愿意扛,那正好,就让他一并扛了去,前次心软,没让衙门大加惩治,结果他和他兄弟彻底不把我白某人放在眼里,那这大原府城也就别想再待下去。”
白易沙笑容很冷,让安长生想起了对方一力促成宗门归公的大买卖,得罪了这么一位有魄力的生意人,王二楼和他堂兄,恐怕来不及后悔为三拳帮顶罪了。
……
当晚,老白涮肉坊正常营业,安长生也继续当他的杂役。
好些中午登门,却没能见着正主的客人,这回总算是看到了真人。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正正好好订了今天的桌子,答案其实非常简单,此前订下桌子的九桌客人,来的基本不是本人,为了早些见到安长生,一张凳子都快卖出一桌铜锅的价儿。
好在,白易沙和张掌柜一下午没有白忙活,涮肉坊的滋味也是名不虚传,这些贵客除了老是审视安长生,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吃吃喝喝,没再上赶着送钱送女,虽说安长生被看得稍微有些不自在,但基本没有影响到他的正常工作。
或许发现安长生就是个运气爆棚的小杂役,天道上赏带来的光环加成,被抹去大半,客人们看了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索性也就不再浪费感情了。
这让安长生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天道上赏,尤其是后天觉醒天道上赏的轰动性。
方才入夜,涮肉坊便有贵客驾临,惹得便宜东家亲自招待,惹得众多来客纷纷起身,只因那停到店前的偌大马车,出自恒王府!
在大原府城,乃至河东河西,恒王都是一言九鼎的超然存在,威震江湖官场,身受万民敬仰,陡然见到有贵人来自落凰城中,在场之人谁敢怠慢?
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只有安长生这么个愣头青,扯着脑袋观察那规制极高的三马车驾。
车驾极大,周围站满了精干卫士,却仅仅走下两人。
打头一人,是位宫衣老妪,浑身透着一股阴气。
另外一人,初看是一位贵气逼人的白玉公子,雪色绸衫,手握玉扇,腰间束有紫晶宝带,抹额嵌以名贵东珠,再看分明是位女扮男装的明媚女子,即便妆容刻意往硬朗靠拢,容颜却仍然能排在他重生至今所见第一。
安长生没有继续看下去,因为张掌柜强行摁下了他的脑袋,低声说道:“待会儿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多余的,一个字儿都不要往外提!”
安长生不明就里,旋即又听到便宜东家的爽朗笑声:“咦?落凰城今日没有定下位子,怎么郡主殿下却在饭点来了?”
“姨夫就会取笑青檀,周大人临时有事,天字雅间归我了。”
清脆嗓音,道出了不为安长生所知的惊人关系,郡主称呼东家为姨夫,岂不是说景氏次女,嫁给了恒王?好家伙,本以为便宜东家已经够有能耐了,感情你和恒王非但是连襟,还是当姐夫的那个!
安长生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位贪生怕死的圆脸中年人,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见过郡主!”
此时,堂中众人齐声问候,没人领头,却意外齐整。
“诸位请自便,青檀不过是来听故事的,无需过多在意。”
“谢郡主!”
又是一番齐声道谢,待得白易沙把落凰城的两位贵客,请入天字雅间,堂中众人才缓缓抬头,随后不约而同的一起望向安长生,眼底满是说不出的艳羡。
安长生愈发不明就里,看得气闷了一整天的堂倌刘三儿,忍不住低声说道:“郡主殿下,没有资质,你说她是来听谁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