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回到自己房内后脸上的热度还没散下去,谢澜伊歇完午晌后过来找她,惊讶:“表妹,你脸怎么这么红?”
秦可心虚的顾左右而言他:“许、许是刚才睡觉有些热吧。”
谢澜伊看了看周围,这还不到五月呢,表妹这么怕热吗?
好在谢澜伊也没纠结,没过多会儿,谢曜便派人传话,准备下山回京。
从临云庄下山回京后已经快傍晚,摘星楼只好改日再去,在外玩了两天,众人先去宝真堂给老祖宗请了安,然后便回去歇下了。
秦可一直想找机会问问谢曜的伤,但直到回了海棠苑也没能问出口,用过晚膳后,秦可还是放心不下,便嘱咐清莲:“我记得,咱们从前在江南时,爹爹给过我一种药,治疗外伤很好用?”
清莲笑道:“是,姑娘之前老是摔倒,老爷特意让江南圣手给您调配的,对外伤很有用的。”
“那你去找来,送到成晖堂去吧……”
按照礼数,本应该她自己去一趟的,但这一路秦可都没从早上的尴尬中缓过神来,担心过去,又要闹出什么笑话……
清莲应了一声,转身找药去了。
清莲到的时候谢曜正在藏书阁,清莲只好把东西留下后就走了,等谢曜从藏书阁出来的时候元若才禀报表姑娘刚才派人来过。
谢曜脚步顿了顿,“为何刚才不禀报?”
元若:“表姑娘没来,只是清莲姑娘来了,说让奴才将这个转交给您。”元若递上一个小玉瓶,谢曜伸手接过。
“下次若是表姑娘,可直接请到藏书阁。”谢曜抬脚回了房间,元若立刻道是。
回了房,谢曜打开了那个玉瓶,淡淡的药味扑鼻而来,里面田七和红花的味道他无比熟悉,这是治疗外伤的药。
谢曜唇角扬起,想起在临云庄逗她的那一幕,眼角的笑意慢慢扩大,他将玉瓶放在了床头,宽衣。
小姑娘的心意,是定不能辜负的-
次日,谢曜去了都察院,谢澜伊他们也得去国子监读书,秦可依旧准时到了竹桦堂,准备完成今日的功课。
元竹走了进来,手上捧着几本古籍:“表姑娘,这是大公子吩咐给您的。”
是那日没能拿走的几本古籍,秦可连忙接过。
元竹毕恭毕敬:“大公子还说,表姑娘如今眼睛好了,可以开始正常的读书写字,他不在时,这藏书阁您也可以随意进出。”
秦可受宠若惊:“好……多谢。”
元竹退下了。
肖瑾最近似乎很忙,秦可大多数时候都靠自学,她先前学的都是盲文,如今眼睛能瞧见了,不用别人指点,秦可就开始自己对照着读书认字。
快到午时,秦可放下书,揉了揉眼睛。
朝外眺望,一片翠绿的竹林后正是藏书阁的一角,想到刚才元竹的话,秦可起了身,朝藏书阁慢慢走去。
走上台阶,上回还瞧着不那么清楚的景象如今已经重新有了具样,藏书阁里很安静,窗边除了竹还有兰,如同大表哥本人一样,从容写意,沉稳淡泊。
秦可走进了二楼,一排排书架看过去整整齐齐,最里面似乎还有一张靠窗的桌子,上回来时她并没有注意。
桌上散乱着一些宣纸,纸上是一些笔迹苍穹的大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即便秦可并未见过大家书法,却还是觉得……大表哥的字,很好看。
她眼睛好了。
可以练字了。
秦可眨眨眼,悄悄的从最下面抽走了一张。
小姑娘有些心虚,不过她只是为了练字,没有别的原因,嗯,大表哥也不会注意的。
秦可又细细的看了看书案周围,眼神忽然被书柜上的一副卷轴吸引了。
这幅卷轴……好像十分的熟悉啊……
略有些发黄的纸张,木质的轴承,秦可想起来了,这是她小时候视力未彻底失去前,见过的东西。
但具体是在哪见过的……
秦可慢慢走了过去。
犹豫了又犹豫,拿起又放下……
她就看一眼……
她回头会和大表哥道歉的……
秦可犹豫再三,还是慢慢的打开了一个缝隙。???
虽然只看到了一个角,秦可脑海里童年的记忆便忽然浮现在眼前,这这这不是她小时候随手的涂鸦吗?!
秦可完全想了起来,小时候在爹爹书房里调皮玩耍的时候,看到白纸就想写写画画,这就是当时留下来的“罪证”,上好的一副画轴,愣是被她用大笔随便画了几只……奇形怪状的猫?
还是狗来着?
后来眼睛彻底瞧不见后,她就再没碰过笔墨之类,这副“画”就被爹爹特意留了下来,可现在……为什么会在大表哥这的?
秦可愣了半晌,忽然反应了过来。
“我也不知大表哥喜欢什么,便寻了一副父亲从前收藏的古画,希望表哥喜欢。”
那日送画的场景历历在目,秦可几乎是瞬间就回忆了起来。
“……”
她该不会是,把自己画的和另外一副,弄混淆了吧?!?
秦可整个人窘迫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还没有回过神来。目光僵硬的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卷轴,忍不住捂住了脸。
到底是怎么把“古画”二字说出口的啊……真的太丢人了……
进府送给大表哥的礼物,居然是自己小时候的胡乱画作吗……
秦可恨不得想把这副卷轴立刻拿走,再偷偷的换回来。但大表哥一定已经看过了吧……秦可心如死灰的慢慢展开画轴,下一瞬,却又愣住了。
那只她胡乱画的小猫旁边又多了一副画,少女倚着一个凉亭,单手撑着下巴,歪着头言笑晏晏,发髻上停留这一只蝴蝶,正预备伸手去抚摸那只小猫……
是大表哥单独画的她。
这是秦可恢复光明后看到的第一幅画,一副大表哥从没告诉过她的画。
阳光从窗外映照进来,细密的洒在画卷之上,画中少女眼眸明亮,神情专注,她认得画中的自己,这是那日在香山的时候,蝴蝶翩翩,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衫靠在凉亭边上。
秦可慢慢的弯起了双眼,心里也升起了两个甜蜜蜜的泡泡,可甜可甜的那种-
从藏书阁出来,秦可早已将“作案痕迹”抹的干干净净,等走出竹桦堂,迎面便遇到了刚刚散学的谢澜伊和从都察院回来的谢曜。
“大表哥,表姐。”
谢澜伊高兴的跑到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表妹,哥哥说咱们的小马驹到了,正准备来找你呢!”
秦可看了眼谢曜,笑道:“有劳大表哥。”
谢曜也笑了笑:“走吧,已经在马厩里了。”
三人一块儿朝成晖堂后面的马厩走去,路上秦可有些心不在焉,谢澜伊的话她听的断断续续,直到谢曜的声音传来:“就叫飞絮吧。”
秦可一愣,抬头看向谢曜。
原来谢澜伊刚才一直在问她有没有想好给小马驹的名字,秦可却一直在想那幅画,根本没有认真去想,然后就听见大表哥已经替她将名字想好了。
“飞絮……那我的叫飞汀!”谢澜伊道。
飞絮飞汀,秦可笑着点头:“嗯!谢谢大表哥赐名!”
谢曜笑了笑,没有说话。
到了马厩,两匹小马驹正在欢快的吃草,似乎对新环境很是满意,谢曜走上前,从旁边的草匣内取了一把草,上前亲自去喂,道:“它们如今还小,正是建立感情的时候,先和自己的马熟悉起来,日后真正开始学的时候便能减少很多排斥,来,你们自己来喂。”
说着,谢曜示意秦可上前亲自喂飞絮,秦可有些紧张,缓步靠近,从谢曜手中接过了草。
谢澜伊是个胆子大的,已经兴奋的上前了。
“表妹莫怕,飞絮性情温和,而且它很喜欢你。”
秦可有些疑惑,喜欢她?大表哥怎么看出来的?
秦可慢慢上前,刚刚靠近飞絮的时候小家伙就叫了一声,秦可吓得手抖了一抖,但很快继续走上前,飞絮脖子朝前伸了伸,就开始愉快的吃起了她手中的草。
小马吃的欢快,秦可双眸也渐渐弯了起来。
小姑娘胆子还是有些小不敢靠的太近,细细的胳膊努力伸着,袖上柔柔软软的纱随着动作滑落,堆到肘部,露出一节白嫩细软的胳膊,那胳膊上还挂着一个翡翠玉镯,随着小姑娘的动作时不时的晃动。
翠玉衬人。
谢曜忽然垂眸。
只是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忆起他从蜀州带回来的那串黄玉手钏,带在她手上一定也很好看,谢曜鬼使神差的想。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小马驹吃饱了,两人便也停了下来。
喂完了飞絮飞汀,秦可和谢澜伊也有些累了,差不多该回去歇晌,秦可便和清莲回了海棠苑。
临走前,秦可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对谢曜道:“大表哥,我今日去藏书阁转了转,拿走了两本书。”
谢曜微笑:“无碍,藏书阁你随时想去,都可以。”
秦可走后,谢曜也回了房间。
他很少有午间歇晌的习惯,但今日忽觉困倦,想到下午还得处理都察院的正事,便在房内小憩了一会儿。
谁曾想,这短短的一会儿时间,他竟入梦了。
那梦大概是虚无的,入眼只是一片雪白,然后又出现了一抹绿,最后逐渐凝成具象,是一个小姑娘站在雪地里忽的朝他挥手,白嫩的胳膊上挂着一只翡翠镯子,俏生生的朝他笑,双眸亮晶晶的像月亮,又甜丝丝的像糖饼。
“大表哥。”
她软糯娇气的喊他,下一瞬,谢曜顿时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说:
谢曜:近日忧思多梦
常大夫:大公子做了何梦?
谢曜:梦见一个人
常大夫:……别来找我,做你的相思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