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荷的表情实在太可怜。
做坏事的人明明是他,可当下眼睫颤颤双膝并起的样子,好像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你有什么资格凶他?”见虞荷眼泪都快掉下来的样子,洛塔心疼得不行,“你身为他男朋友,你关心过他?今天路那么堵,他上班打不到车,还是我开车送他去的。他被雇主占便宜,被欺负,你不找雇主算账,反过来凶他,你可真有本事。”
“那也不能伸舌头!”安德斯难以控制,言语无法避免低落下来,“……我和他交往快一个月,也只牵过手。”
就算身为正牌男友的他,也不过在昨天牵了下手。
可路,竟连这么过分的事都做了。
安德斯没注意到,洛塔和路同时抬起的眼底愕然又庆幸,同时还有显而易见的嘲讽。
亏他们一开始那么紧张,生怕对方会是个强劲对手。
原以为是个爱情高手,没想到是个蠢货。
一个月才牵个手,还没他们给力。
“我送他那么多贵重物品,送房送理财来诱惑他,他都不肯跟你分手。你还是早点和他分手,别耽误他了。”洛塔还在火上浇油,“他值得更好的。”
安德斯下意识反驳,“爱情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吗?爱情应该……”
“爱情应该纯洁美好,不与世俗利益挂钩。”
温和嗓音在此刻徐徐升起,却充满嘲讽意味,“真爱无价的前提是,要活下去。”
路说,“没有爱可以活下去,没有钱可是会死人的。我第一次见到甜心的时候,他饿着肚子在街头找工作,他那么单纯,差点被酒馆老板骗。你能不能别用真爱无价这套愚蠢的价值观来洗脑了?”
“你知不知道他前段时间房租都给不上,差点被我赶出去。”洛塔说起这事还来气,冷嘲道,“需要你的时候影子都没,这时候知道出来亮身份了。你自己掂量掂量,你这男朋友的身份值钱吗?”
安德斯一脸失魂落魄。
路和洛塔所说的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过往认知,安德斯一直认为爱情就应该不牵扯利益,应该是风花雪月、美好单纯的,是最纯粹的精神交流。
绝非与利益挂钩。
这也来源于安德斯身为贵族的优越感,虽然他自认人人平等,但贵族的身份确实给他带来了充足底气。
他认为追逐利益的商人充满铜臭味,尽管拥有再多财富,可依旧精神匮乏,是不可取的。
空洞视线与虞荷短暂对接上,虞荷马上又低下头,精致明艳的脸蛋低落黯淡,鼻尖委屈皱起,漂亮的眉眼间流淌可怜兮兮的意味。
虞荷不敢看他。
因为他经常凶虞荷。
先前没对虞荷产生兴趣时,他就对虞荷很坏,动不动冷暴力,说话也是冷言冷语不留情面。
后来对虞荷产生兴趣,他也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高,总认为自己回头,虞荷就该在原地等他。
可虞荷那么好,长得好看,性子单纯,又那么胆小,怎么可能会在一次次伤害中保持本心。
能让虞荷一直坚持同他在一起,足够说明虞荷真的很喜欢他。
在这段感情中持续付出的人,一直是虞荷。
安德斯的乌托邦爱情幻想击碎得彻底,路也知道,他的这个弟弟是最典型的被宠坏的贵族,对这个世界抱有理想化滤镜。
今天的课,足够让安德斯吃一壶了。
反倒是一直处在不安忐忑的虞荷,才让人心疼。
路说,“今天很晚了,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当面处理,不要打扰甜心休息。”
洛塔也接话,“我们三个人都离开这里,谁都不准回头。要是有人折返,就自动放弃追求他的机会。”
他们都答应了。
等到送走三人,虞荷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心也慢慢悬了下来。
他真的吓坏了。
当虞荷知道安德斯和路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时,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
这俩兄弟的关系很差,甚至很恶劣,他身为安德斯的恋人,却给路打工。
安德斯一定会气坏的。
瞧瞧刚刚安德斯都气成什么样了?
可虞荷又有些不开心,他只是正常工作,安德斯那么凶他做什么。
还是洛塔和路说得对,身为正牌男友,需要安德斯的时候人影都没,不需要安德斯的时候就知道凶他。
坏男人!
虞荷哼哼,“迟早把他甩了。”
虞荷还惦记着买船票的事,虞荷上网搜过,“月光石”船票在网上已经炒到天价。
从原本的一万英镑,一路飙升到十万英镑难求一张。
现在的他连贷款都还不上,哪儿买得起船票?
“如果我买不起船票会怎么样?”
【那就没办法激活《海上人偶师》,你会一直呆在伦敦。】
刚洗完澡还有些粉润的脸蛋倏然抬起,又缓慢低下,看起来垂头丧气的,“那我还是努力赚钱买船票吧,我真的不想继续打工还贷款了。”
【洛塔不是给你送了很多东西吗?拿去卖了吧。还有那些大件,等他的手续办完,你就去转手。】
虞荷委屈道,“洛塔好像人脉很广的样子,而且他送我的东西都是限量款,房子基金又不能短时间脱手,就算转手,肯定会被他发现。”
“要是被发现了,他肯定又要来凶我……”
【……】
还知道会被发现。
“我还是从路这边下手吧。”他又很认真地动脑去想,“安德斯太抠门了,我收完生日礼物就和他分手。然后我再骗骗路,和他说我得绝症需要治病,把接下来几个月的工资都给预支了……”
正在认真计划时,又有敲门声传来。
现在的虞荷对敲门声很敏感,生怕是安德斯他们。
这次的他放慢脚步,明明在自己家,却蹑手蹑脚像在做贼。
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听到说话声,就在他准备把耳朵收回来时,又传来一道敲门声。
这敲门声猝不及防,反而把胆小的他吓得肩膀一抖。
深更半夜,有人一直敲门却不说话,任谁都会害怕。
尤其虞荷还是一人独居。
直到外头传来熟悉的嗓音,“是我。”
平稳自若中带着点紧张,一边坚信虞荷会给他开门,一边又怕虞荷还在生他的气。
听到安德斯的声音,这张小脸更懵了。
他们临走前不是答应过,不会折返吗?
虞荷还是给他开了门。
一直敛眸的男人也抬起了眼,公寓内暖灯照亮他的视野,无法避免让他瞳孔微缩。
虞荷穿着薄薄的黑色丝质睡衣,刚洗完澡的他皮肤通透水灵,鼻尖都染着柔和的淡粉色。
依旧湿润的发尾不规则贴在软肤上,仰头看人时眉眼微紧,带有怯生生的胆小。
扑面而来的还有清甜的香气,好像是沐浴露气息,但他用过那么多上等香氛,从未闻到过比这还好闻的味道。
安德斯自若地走进公寓,虞荷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隽秀眉宇不安地皱起,黑睫快速颤动,加上明显躲避他的视线,好像是一只被吓坏的小猫。
安德斯不喜欢这样。
他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恋人,但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虞荷谈过那么多对象,应该包容他一下的。
他会努力改变自己,对虞荷好的。
至于和洛塔他们的约定?
开什么玩笑,他就是虞荷的正牌男友,需要拥有追求虞荷的机会吗?
安德斯走到虞荷身边,他们的手指蹭到一起,虞荷以为是意外,赶紧把手缩回。
生怕安德斯又凶他。
安德斯却又凑近几分,很刻意地用手背磨着他的手指,虞荷痒得睫毛扑闪扑闪,想要再次收回手,却被捉住一根手指。
这下虞荷是真的被吓到了,抬起错愕的脸蛋,因为惊讶唇缝微张。
安德斯的手和路不一样,路的手很凉,安德斯的手却滚烫。
但安德斯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冰凉与灼热的触感同时传递到虞荷手上,时不时地搓揉,让他眼神东张西望。
虞荷有些受不了,别过头,露出一小截泛粉的软肤,“你、你别这样……”
安德斯发现了,他是真的很不禁碰。
随便几下触碰就会腿软发抖,分明还没做过分的事,就露出这么可怜的表情。
这只会让人更加好奇,如果做更过分的事,是不是随便送几下,就会露出受不住的难受极了的表情。
虞荷是真的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看自己被人掌握在怀里。
他的腿紧挨安德斯的腿,薄薄衣料根本阻挡不住骇人温度,以及那强烈不可忽视的力量感。
虞荷的脸蛋通红,因为难为情不敢抬头看人,眼角被逼出部分湿漉漉的痕迹,好似盛了一汪水。
“别怎么样?”安德斯问他。
虞荷不回答,只是闷闷要收回手,却被顺着手指头往上含吻,刚提起的力气全部卸下。
“这样吗?”
安德斯慢吻白嫩的指腹,见虞荷都要坐不住了,继而慢慢往上吮吻,还不忘抽空绅士地问,“还是这样?”
刚被热水澡泡过的肌肤又软又透,好似稍微一用力就会化出汁水,露出里头鲜嫩的果肉。
过长的碎发在后仰中散开,柔顺的发丝在摇摇晃晃中变得乱糟糟。
睡裤本来就宽松,面料又滑,按理来说应当会直接落到底,却因后方饱满圆润挂在上头,一副要落不落的样子。
也彻底点燃了安德斯。
虞荷有些惊慌地开口,“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安德斯沉默地看他,继而亲亲他的唇角,“说了不要乱想,没有不喜欢。”
怎么和剧情介绍不一样?
安德斯不是最讨厌他这样爱慕虚荣的拜金男吗?
虞荷又有些不解地问,“那你是喜欢我吗?”
应该是喜欢的。
安德斯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看到虞荷和别人在一起会生气,看到虞荷和别人亲热会崩溃。但比起这些,他更怕虞荷会和他分手。
他和虞荷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恶作剧。
安德斯很害怕虞荷会知晓这一切,从而远离他。
但幸好,虞荷真的很喜欢他。
他想,虞荷会原谅他的。
“会喜欢你的。”
棱模两可的回答,让这张粉嫩漂亮的脸蛋浮现出迷茫。安德斯有些不自然道,“你需要再亲近我一些,我就会喜欢上你。”
虞荷听不懂。
他不喜欢猜,更讨厌去思考,他需要更加直白的言语。
安德斯一下下含着他的手指,让他的身躯逐渐拱起,连扣子开了几颗都不知晓。
锁骨蒙上一层晶莹碎汗,好似在诱人品尝。
雪白身躯自纯黑丝绸质地的布料中透出,隐约可以看到部分清晰的肋骨,肋下皮肉微微下陷,小巧精致的肚脐点在平坦的小腹上。
那纯真不解,又带些懵懂无知的眼神,都让他看起来色情到了极致。
安德斯俯过身,将他抱得很紧很紧,从未有过的肮脏念想都让他难堪到了极点。
现在的他贪婪,不知满足,一下下用脸拱着虞荷的脖子,着魔似的嗅着属于虞荷的气息。
他的呼吸乱且烫,在虞荷本就细嫩的皮肤上激起阵阵鸡皮疙瘩。
“你得补偿我,你得亲我一下。”安德斯哑声道,“像你和路那样,伸舌头。”
安德斯想明白了,虞荷一定被路哄骗了。
根据洛塔和路所说,虞荷很缺钱,吃那么多苦,却没有求助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讨厌拜金男。
纵使洛塔给虞荷送那么多礼物,他还是不舍得和自己分手。
如果真的贪慕虚荣,虞荷就应该和自己分手和洛塔在一起。
可他没有。
虞荷真的很喜欢自己。
久久得不到回应,诉求没有得到满足,年轻的安德斯委屈到了极点,像是没有得到主人恋爱的宠物犬。
他的声音低落且执拗,“他都有。”
虞荷是真的搞不清楚状况。
安德斯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和路的那些事都是为了工作。
但他有一种直觉,如果他这么和安德斯说,安德斯一定会抓着这个机会变本加厉。
“你是怎么对路的,就要怎么对我。”
安德斯再一次说。
这次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强硬,同时,也更加委屈。
好像是被偏心对待的弟弟在不满,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亲兄弟。
安德斯的发丝硬且粗,戳得虞荷脖子有些难受,可安德斯不知自己有多么粗鲁,还在一下下用头拱着他的颈间。
像是宠物犬在讨好主人那样。
为了早点结束这一切,虞荷捧起这张英俊年轻的脸蛋,在他期待而又呆滞的视线中,碰了碰因紧张而紧抿的薄唇。
仰头亲人时动作笨拙,甚至有些生硬。
可仅仅如此,都能在安德斯的心底掀起一场海啸。
他真的是疯了,这点程度的触碰竟然都能让他获得如此强烈的满足。
虞荷的吻,虞荷的气息,虞荷的味道,都似带有上/瘾的魔力让他深深着迷,不由得渴求更多。
天真的虞荷以为亲完就可以结束,可这张英俊年轻的面孔还在往下压。
他自然不可能惯着安德斯,直接拿手推开了安德斯。
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猝不及防发现不对头的地方,错愕抬起湿润的眼睛,里头装满不可思议与淡淡的害怕。
安德斯简直要疯了。
虞荷总是用这种什么都不懂的表情,诱使人产生很过分的想法。
偏偏正是这样单纯到无知的表情,让他看起来色/情到了极点。
“你……”虞荷呆呆道。
“你自己说的,喜欢就会有反应。”安德斯理直气壮。
虞荷小脸微怔,他是这么说过,但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能断断续续转移话题,“我、我亲过你了。”
安德斯捏过他的下巴,迫使他们面对面相望,他说,“我要得更多。”
他们挤在很窄的沙发上,安德斯一米九的身高,三人沙发根本容纳不下他。
可是在如此局限难耐的环境下,安德斯竟一点都不觉得不适,反而很是跃跃欲试。
虞荷被逼进沙发角落,安德斯位于沙发外侧,侧躺着抱住虞荷,将虞荷困进沙发里,挣脱不得。
现在的虞荷还是有些搞不清状况,他不明白一直很讨厌自己、一直端着的安德斯怎么就这样了。
像是一只……臭不要脸的癞皮狗,一直缠着他不放,说些很奇怪的不要脸的话。
安德斯一只手穿过他的右肩,手掌紧按住他的左肩。另一手环过左侧腰身,时不时揉着他的小肚子。
同时又有细碎的吻伴随着魔般的呼吸声,浇在他的颈侧与肩头。
虞荷有些迷茫的思绪,好像被拉回不久以前。
当时在路的车上,路似乎也用过这样的方式求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安德斯在用沉哑且卑微的嗓音一声声哀求,“求求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