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几个月,王景安真正知道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肚子里的小怪物时不时就要彰显下存在感,感受到第一次胎动的时候,他险些晕过去。
王景安的食欲也越来愈大,每顿都要吃常人五倍的量才能饱腹,如今才五个月过去,他的肚子已经比怀双胎的妇人都大了。
王景安也不是没想过控制下,但是有一次他饿得昏过去,再醒来却发现自己倒在了一片血泊里,不远处倒地的野狗尸体和满嘴的鲜血都让他崩溃。
从那之后,王景安就再也没有试过饿肚子了,但这件事情终究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整个人都变得神经质起来,除非必要,再也不愿意出门了,连点外卖都是等外卖员走了,才偷偷拿进来。
沈约环视了下房间,道,“你很爱干净啊”
王景安从自己的情绪中勉强抽离出来,哭丧着脸回答道,“不是”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后面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我之前意识不清的时候,翻了几次垃圾桶。”
说着他似乎又想起了当时的画面,表情也似乎要呕出来一般,赶紧止住了话题。
沈约点点头,又询问了他一些那个村落的情况,王景安兢兢战战的答了。
他现在后悔死了,自己当时要是没去,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沈约心里大概有了数,他给王景安先把了个脉,对方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其余的体征还算正常。
沈约的到来,是王景安对外的最后一次求救了。
“我最近感觉它快出来了。”王景安说这话的时候,都险些要哭出来了,他吸了吸鼻子,勉强控制了情绪,“它最近活动的太频繁了。”他有预感,这玩意儿出生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王景安憋了很久的眼泪最终还是决堤而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沈约看了看王景安的肚子,里面确实传来了异常的能量波动。
他抽了几张纸巾给对方,后者抽噎着道谢,接了过来。
沈约问他,“你之前有没有什么孽债,按理说鬼胎都是被父母打掉才形成的。”
王景安拼命地摇头,他虽然爱玩,但是在男女关系方面可一直清白,他怕沈约不信,纠结再三还是说了出来,“我还是个处男。”
好在沈约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情绪,他打开了脚边的箱子,将自己要用的东西取了出来。
朱砂和一块上好的砚台,并几张a4纸。
王景安心里有些打鼓,他回来后家人也不是没求神拜佛过,和尚道士见了一堆,他就算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啊
这也太敷衍了。
沈约似乎没察觉到他的目光,在纸上画了一个符,然后又用王景安看不懂的手法打了一个封印,然后就递给了后者,“含着,压在舌根下。”
王景安接过来,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破罐子破摔的塞进嘴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嘴里含着拿东西,感觉大脑猛地清醒起来,一直来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些。
后面,沈约又让他撩起衣服,拿着蘸了朱砂的毛笔在后者的肚子上画了个封印。
做完这些,沈约将牌位从箱子里取出来,
王景安瞪大了眼睛,但是此时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好好的沈大师,冲着一侧的空气说什么,然后肚子里的小怪物就像是察觉到了危险一般,开始莫名的躁动。
但可能是沈约之前让他含着符纸的原因,王景安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疼的打滚,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灵魂和肉身断了链接一般。
事情确实如他的猜测,沈约已经事先将他的魂体定住了,而肚子上的那个封印则是为了避免鬼胎察觉到危险,破体而出。
做好了这些准备工作,沈约就将黑影放了出来。
可能是厉鬼的捕猎的本能觉醒,黑影一出来,视线就盯住了王景安的肚子,仿佛里面藏着一个无上的美味。
后面的事情,王景安就不清楚了,意识在小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戛然而止。
等他再过来,是在自己的床上。
沈约则等在一边,朝对面的空气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了一团黑雾,黑雾中有双眼睛和他对视。
王景安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的打起了摆子。
沈约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他察看了下王景安的情况,然后道,“没事儿,就是大病初愈,有些虚弱。”
至于为什么后者能见鬼,大概是鬼胎被剥离的时候,王景安的能量场发生了变化,这才突然能看见鬼了。
沈约指着黑影对王景安解释,“这是我家那位,我们成的冥婚。”
黑影哼哼几声,没反驳。
王景安吞了口口水,强笑着和前者打了招呼。
黑影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一个闪身来到了王景安的面前,然后在后者胆战心惊的眼神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就无趣的走开了。
沈约咳了几声,为前者描补,“他对你没什么恶意。”
王景安讪笑着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他看着沈约欲言又止,沈约懂他想说什么,点了点头道,“你身上的那玩意儿已经解决了。”
王景安长舒一口气,心里翻涌的情绪上来,跪在地上喜极而泣。
他终于摆脱那个鬼玩意儿了。
沈约理解他的情绪,王景安哭了好一小会儿,仿佛想将这些日子心底所有的惶恐不安都发泄出来一般,等眼睛肿起来,他才慢慢止住了眼泪。
此时的黑影已经躲进了牌位里躲清静,王景安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将两人之前约定的五千块钱转给了沈约。
出来一趟,就赚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沈约还是很满意的。
但王景安却觉得怎样都不够似的,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回家后还有重谢。
沈约谢绝了,说好的多少,就是多少。
不过他走的时候,问王景安,“为什么这栋楼这么安静啊一点人声都没有。”
王景安叹了口气,解释道,他刚搬来的时候,这边人确实很多,毕竟这边的房租便宜,很多在工地打工的人都住这边,但是后面不知道为啥,莫名其妙开始出事,好在没有死人。
但不知道从谁开始就传这栋楼闹鬼了,能搬走的都走了,现在这边已经差不多成一栋空楼了,只有几家和他一样手头拮据的,没搬走。
王景安一开始也想走的,但是一来他兜里没钱,很难再找到这种房租便宜的出租屋,另一方面他也怀疑是他肚子里的小怪物造成的,所以越发的不敢出门了。
沈约解了惑,提着自己的箱子,在后者千恩万谢中离开了。
走之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哪里有一股不怀好意的视线盯着他。
待他刚要细究时,这莫名的窥伺感又不见了。
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坐在后座上幸灾乐祸的道,“你被盯上了。”
沈约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他这么一顿忙活是为了谁
小没良心的。
转眼间两个月的时间过去,沈约推开门,就见一个人施施然的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的声音,后者便立即扭过头,看了过来。
少年肤色白皙,脸上虽然仍带着一丝不正常的青色,但除了那双猩红的眼睛,此时的他看着已经与常人无异了。
眼睛其实也很好处理,买个美瞳一戴,就能完全遮挡住他本身的瞳色了。
不凑近看,真的很难察觉出少年身上的诡异之处。
少年,也就是陈鱼见沈约回来,眼里闪过一丝光,张嘴便对沈约道,“我饿了。”
声音清凉温润,带了丝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依赖感。
沈约有些恍惚,他还记得陈鱼第一次开口说话时的样子,艰难且声音粗哑,就像有人拿着两张砂纸在相互打磨,不仅说的人难受,对听的人也是种折磨。
这才多久,后者就已经能像正常人一般说话了。
这还是多亏了王景安肚子里的那个鬼胎,黑影也就是陈鱼将鬼胎吞噬后,功力立马得到了质的提升,现在都可以凝出实体了。
沈约回过神儿,在玄关处换了鞋子,回道,“今晚,咱们吃你最爱的水煮鱼。”说着还提了提手上的袋子,给对方看。
鱼在买的时候,就已经请摊主处理好了,回来只要清洗干净,切好,便能下锅了。
陈鱼听了,果然眼睛一亮。
沈约做好晚饭后,陈鱼主动进厨房帮忙端碗筷。
两个人坐下,沈约给陈鱼夹了一筷子菜,虽然这些日子他做多了这种事情,但是陈鱼吃饭的动作依旧顿了顿。
吃完饭后,陈鱼包揽了洗碗的工作。
对方洗碗的时候,沈约就去洗澡了,他刚在头上抹上洗发水按摩打圈的时候,就听不远处的厨房里传来熟悉的咔嚓一声脆响。
沈约闭着眼睛无奈的笑了下,打开花洒冲洗头上的泡沫,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陈鱼看着手中只剩下一半的碗,有些懵,他也没有用很大的力啊。
但这碗碎了是事实。
陈鱼心虚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听到那边没停歇的水声,顿时舒了口气。
他将洗碗池里的残骸捡起来,丢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最后,还掩耳盗铃的在上面又丢了些纸巾做遮盖。
陈鱼放轻脚步,拎着打好包的垃圾袋,刚打开门,不巧正撞上了从浴室出来的沈约。
沈约看着前者手中的袋子,心中了然,恶趣味的问道,“你这是去做什么”
陈鱼强装自然的回答,“下楼丢垃圾呀。”
沈约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不用,你放在外面就好,我明天上班的时候,拎上就可以。”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鱼再坚持就更显得有猫腻了,他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被沈约关上的大门。
要不是沈约功力深厚,险些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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